雀仙桥封面图

雀仙桥

吱吱

女频言情

52.35 万字

2018-04-08 完结

老公要造反,我该怎么办?夏侯虞觉得,既然她和萧桓是政治联姻,那就各自为政,各取所需,维持表面上琴瑟和鸣好了。可没想到,生死关头,萧桓却把生机留给了她……重回建安三年,夏侯虞忍不住好奇的打量新婚的丈夫萧桓。这一打量不要紧,却把自己给掉进了坑里了……

楔子

立夏之后,暴雨不断,两月未停,整个庄园都犹如笼罩在水帘之中。地面全是深深浅浅的积水,树叶被冲洗的比平时更显新翠,屋顶的琉璃瓦当也露出了原本鲜艳的黄绿色,给灰暗的天空增添了几分色彩。

夏侯虞穿着件玫瑰红双鹤菱形绮纹窄袖胡服,站在空旷的演武厅弯弓拉弦。

宝相花织金腰带把她的身姿勾勒的纤秾合度,高挑挺拔。

“铮”的一声,离弦的雕翎箭电驰雷闪般直中红心,入靶三分,尾羽乱颤。

旁边捧着描金箭壶的侍女阿好双目如星子般闪烁着钦佩之色,说话的声音都比往日多了三分的甜美:“长公主,您要不要歇一会?喝口茶?您已经连续射了十五支箭了!”

夏侯虞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弓箭交给旁边服侍的小僮。

另一个侍女阿良忙指使着屋里服侍的仆妇捧了帕子和热茶过来。

夏侯虞擦了手,喝了茶,一抬眼却看见石讷走了进来。

他是她的部曲首领。今年刚满二十岁,身材修长,容颜俊美,举止雅正,如果不是羯族血统让他皮肤白得像上等的奶酪,在光线沉暗的演武厅里仿佛都发着光,令人侧目,任谁看到他都误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子弟,猜不到他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羯人。

“长公主!”他恭敬地给夏侯虞行礼,道,“建平夫人走了!”

建平夫人是当今太后冯氏的寡嫂,常年陪伴冯太后居住在显阳宫,偶尔还会帮着冯太后应酬宗室高门的贵妇,管理后宫,深得冯太后和天子的信任,因此还被封为了夫人。

今天一大清早的,她突然来求见夏侯虞。

夏侯虞是武宗皇帝的嫡长女,生母文宣皇后又出自清河著姓郑氏,出生即被封为“晋陵公主”,身份尊贵,身世显赫。而冯氏不过是武宗皇帝的庶妃,家中原是卖草鞋的,因夏侯虞的胞弟孝宗皇帝病逝,没有留下子嗣,兄终弟及,儿子被选为当今天子才被尊为太后的。冯氏心胸狭窄却又胆小怕事,爱慕虚荣却又见识浅薄,素来被夏侯虞嫌弃,夏侯虞又怎么会把在冯太后身边做小伏低的建平夫人放在眼里?

她一句“不见”,让建平夫人吃了闭门羹。

建平夫人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冒雨跪在了大门口苦苦哀求。

夏侯虞烦她不知进退,索性让她跪在那里淋了两个时辰的雨,这才命石讷出面去把她给弄走。

“辛苦了!”夏侯虞笑着朝石讷颔首,温声说,“快下去歇了吧!雨下得那么大,肩头都淋湿了!”

石讷却欲言又止。

夏侯虞知道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遂遣了身边服侍的,问他:“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石讷斟酌了片刻,这才道:“听那建平夫人说,大司马对天子很是不满,私底下流露出废帝之意。她是奉了天子和冯太后之命来求见长公主的。求长公主看在和天子本是同根同源,休戚是同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请打消大司马的废帝之意……”

大司马萧桓是夏侯虞的驸马,位列三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权倾朝野,以至于当今天子皇权旁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夏侯虞冷笑。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当初怕她干预朝政就想尽办法阻止她回建康城,如今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又摆出一副摇头乞怜的样子,想让她和萧桓谈条件。

建康城里谁不知道他们夫妻失和,分居已久?

前些日子不是还传出萧桓灭了南诏之后,将那位号称南诏第一美人的公主带回了建康,安置在萧母名下的别院,打算休妻另娶吗?

说起来,这个消息还是冯太后特意派人来告诉她的。

冯氏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吗?

夏侯虞对石讷道:“不用管她!就算天子被废,与我何干?”她的至亲骨肉都不在世了,管他谁做皇帝。因而她又道,“不管我做不做他们萧家的宗妇,萧桓也不会为难他自己的结发之妻,他毕竟还是要郡望、名声的。”

石讷弯了眼睛笑。

深蓝色的眸子仿若夏夜的天幕,倒映着满天的繁星。

“长公主放心!”他承诺,“就算您要和大司马和离,我们庄子里的五千部曲也不是摆设。”

夏侯虞莞尔,不由在心里抚额感慨。

当年捡回来小羯奴转眼间已经长成了个有担当的美男子。

可惜她已决定余生都会隐居乡间,远离政务,不问世事。

石讷空有身好武艺,跟着她,只会被埋没。

夏侯虞心生不忍,道:“我送你入伍吧??”

石讷愕然地望着她,眼中渐露惊恐之色。

“不,我不走!”他像不安的孩子似的,伸手想去拉夏侯虞的衣角,手到半路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缩了回去,眼帘也垂了下去,不知道是怕看见夏侯虞的神情还是不想让夏侯虞看到他的眼神,“您别送我走。我就想跟在您身边。大司马他……我不管去谁麾下,战功升迁都要经过他,我不要向他屈膝……我是长公主的人……”

夏侯虞叹气,想像他小时候似的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

可长这么高的个子,还是小孩子心性。

大丈夫要建不世伟业,怎么能因她和萧桓有罅就率性而为呢?

她正想劝他几句,阿好却“蹬蹬蹬”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地道着:“长,长公主,大司马,大司马来了!”

夏侯虞和石讷讶然地齐齐望向了阿好。

阿好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自夏侯虞找借口搬出到庄园别居,萧桓虽然每逢萧家祭祀、婚丧都会派了自己的胞弟萧醒亲自来接她回本家主持大局,在人面前一副十分敬重她的样子,可私底下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夏侯虞蹙了蹙眉。想到刚被送走的建平夫人,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似的,只是她一时又想不清楚,只好吩咐阿好请萧桓到偏厅奉茶。

她镇定从容的语气让阿好和石讷都镇静下来。

两人齐齐应诺,拥着夏侯虞去换衣梳洗。

谁知道他们出了演武厅迎面却遇到了萧桓。

他穿着件青竹色敷绣纹大袖衫,头戴素色小巾,手持桐油纸伞,眉峰英挺,气度雍容,犹如在自家院子里闲庭信步般朝他们走了过来,看似不紧不慢,可他身后七、八个伟岸的随从却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可见他走得有多快。

“长公主!”他在屋檐下站定,收了伞,谦逊地和夏侯虞打着招呼,深邃幽黑的眼眸却在她的胡服上停留了几息的功夫,最后落在了石讷的身上。

夏侯虞不由在心里嘀咕。

她就知道,萧桓见了她就没有不挑剔她、嫌弃她的时候。

好在是两人已分开生活,不然就是这些细小末节都能把她烦死。

石讷则一改在夏侯虞面前的不满,面带微笑,快步上行,礼数周到而又不失大方地给萧桓行了礼。

这小子!

夏侯虞赞许的看了石讷一眼。

萧桓目光微闪,更显深幽,对夏侯虞道:“阿褐如今也快和我一样高了,该行冠礼了吧?总这样躲在家里也不好,我过些日子要去姑孰,让他跟着我一起去吧!”

石讷气得不得了。

阿褐是他为羯奴时的名字,夏侯虞赠他“石讷”这个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呼他“阿褐”了,萧桓分明不怀好意,看低他。

夏侯虞却皱眉轻声惊呼道:“你要北伐?”

石讷闻言也惊讶地望着萧桓。

萧桓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沉默了一会,这才道:“已经定了日子,可能会去一年半载,我来跟你说一声。”

具体的他没有说,夏侯虞也没有问。可刚才没有想明白的事她此时却想明白了。

夏侯虞从小就深受武宗皇帝的宠爱,两、三岁时就被武宗皇帝抱在膝头看奏章,拿着玉玺到处乱盖,长大后又曾在胞弟孝宗皇帝临终前摄过政,她若真的答应冯太后帮天子出面说项,以萧桓今日之势,虽不至于撼动根基,却也很麻烦,甚至有可能会在朝中牵扯推迟北伐之事。

而统一南北却是萧桓平生夙愿。

谁想阻碍他的步伐,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踢开。

冯太后和天子肯定是反对萧桓北伐,萧桓才会在北伐未果时生出废帝之意。

但也许他在实现夙愿的过程中也生出了自立为帝的野心。

所谓的“说一声”,恐怕是想委婉地感谢她没有插手这件事吧!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做戏?

夏侯虞换了件茜红色郁金纹小袖胡衣,请了萧桓去挹翠亭喝茶。

挹翠亭建在庄园后山半腰一处悬崖旁,可以眺望整个庄园,夏有凉风冬有皑雪,是庄园内景致最好的几个地方之一,却需要顺着一条两旁树木遮天蔽日的青石板小路拾阶而上,阳光明媚的时候自然是个好地方,像这样的下雨天却湿滑难行,庄园的仆妇都不会上去。

夏侯虞这哪里是请萧桓喝茶,分明是催他快走!

萧桓却像没有听懂似的欣然应好。

夏侯虞只得陪着萧桓去了挹翠亭。

大雨中的山林水气氤氲,空气清新。

萧桓和夏侯虞相对无言,喝了杯茶就告辞了。

夏侯虞支肘坐在石桌上,看着萧桓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要废帝,她却是长公主。

他们夫妻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话语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等他北伐归来……不管是天子还是南诏的公主,他们之间就会有个了断。

“长公主!”站在她身后的阿良却发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

夏侯虞回首,看见大片大片的泥石从山顶滑落,如潮水般朝挹翠亭涌来……

第一章 失踪

建安三年的春天,气候很反常。

还没有过正旦,风吹在脸上就没有了寒意,过了上元节,一夜之间那些嫩芽娇蕊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姹紫嫣红竞相争艳,柳枝垂落,湖水清绿,鸟雀飞鸣,蜂蝶乱舞,处处一派生机盎盎的繁华景象。

显阳宫虽然还没有到换春裳的时候,宫中的女子却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颜色应景的衣饰,连走路的脚步都随着气温的回升轻快了几分。

可这样明媚的天气没有几天,建康城就迎来了一场倒春寒,甚至下起了大雪。

雪如柳絮,轻软的连下了好几天,等到太阳出来,两、三天就化了个干干净净,天气这才渐渐回暖。

尽管如此,在室外还得穿着裘衣才不至于指尖冰冷。

阿良不用当值,正裹着软暄暄的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却突然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身子骨一寒,她打了个哆嗦,人立刻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床头围了七、八个宫女,不远处,凤阳殿女史杜慧和晋陵长公主的舅母崔夫人都脸色铁青地望着她。

她胆战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床头。

杜慧道:“我来问你,你老老实实地回答,长公主去了哪里?”

阿良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是凤阳殿一个小小的梳头宫女,没有差事根本不会出现在长公主面前,怎么会知道长公主去了哪里?

问她话的人显然也知道。旁边就有宫女小声地提点她:“刚刚女史还和长公主说着话,崔夫人进宫,杜女史去迎了夫人进来,长公主就不见了。你仔细想想,长公主会不会去了哪里?”

阿良恍然大悟。

前几天,晋陵长公主突然回宫,并在凤阳殿里住了下来。

宫里的人都说,晋陵长公主这是和驸马都尉萧桓吵架了,天子要治罪萧家。

可她昨天晚上去帮晋陵长公主卸妆的时候,却觉得晋陵长公主神色很是平静,甚至还夸她心灵手巧,问她愿不愿意随她回长公主府。

杜女史肯定以为长公主和她还说了其他什么话,长公主定是遍寻不见,这才死马当成活马医,连她都被问话了。

她忙低下了头,事无巨细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杜慧和崔夫人。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素来沉稳冷静的夏侯虞只身一人,没有了踪影。

崔氏想了想,朝着杜慧使了个眼色,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跟着杜慧过来的宫女也都跟了过去,窄小的庑房一下子都变得敞亮起来。

阿良松了口气,寻思着晋陵长公主会去哪里。

崔氏和杜慧并没有走远,就在院子旁的石榴树旁悄声说着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崔氏满脸的困惑,“是她让我进宫的,可我进了宫,她却不见了。她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就算临时有事去了哪里,也会给你们留个话的。像这样不声不响的就不见……她就是小时候也没有干过这种事?她这是到底去了哪里?”说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惊动天子?”

杜慧心里也很慌张。

过了年,天子就十四岁了,该立后妃了,晋陵长公主回宫,就是为了给天子甄选后妃。

晋陵长公主不仅请崔夫人过来商量,还请了辅政的大将军卢渊的夫人范氏、武陵王王妃柳氏进宫。

崔氏还好说,是晋陵长公主和天子的舅母,文宣皇后临终前,将八岁的晋陵长公主和六岁的天子都托付给崔氏。崔氏待晋陵长公主和天子如同亲生,晋陵长公主和天子待崔氏也十分亲厚。晋陵长公主和天子在崔氏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什么顾忌。别说就这样把人叫来晾到一旁了,就是生气冲着崔氏发脾气,崔氏最多私底下把两人教训一顿,却不会放在心上,真心的恼怒俩人。

范氏和柳氏却不一样。

文宣皇后病逝后,武宗皇帝宠信淑妃刘氏,曾欲改立刘氏所生的皇二子为太子,大将军卢渊极力反对,晋陵长公主乖巧懂事的承欢膝下,武宗皇帝这才打消息了念头。不管是晋陵长公主还是天子,都对卢渊感恩不已。可随着武宗皇帝的驾崩,卢渊作为辅政大臣在得到了晋陵长公主和天子的信任之后,却私欲膨胀,不仅容不得朝堂之上有异己之声,还逼迫天子封了他为吴郡公,兼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把持了朝政。

晋陵长公主见形势不妙,两年前借口自己的婚事,将武宗皇帝去国就藩的胞弟武陵王夏侯致召回朝中,想以此牵制卢渊的势力。只是武陵王狷狂惯了,脾气火爆,晋陵长公主和天子虽封了他为大司徒,可他还是不能和卢渊分庭抗礼。

天子娶妇是大事,卢渊肯定会掺和。

与其让卢渊把天子的婚事当场交易,还不如和卢渊谈条件,娶个能帮衬天子的新妇。

这也是夏侯虞一声不吭就把三位夫人请进了宫的缘由。

可现在范氏和柳氏马上要进宫了,晋陵长公主却不知所踪!

等会怎么办?

她到底在哪里?

杜慧抚额。

夏侯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胡人叛乱,洛阳破城,她的曾祖父带着朝中大臣匆匆南下,迁都建康,在吴王旧宫暂住。后来战火纷乱,国库空虚,无力修整旧宫,直到她父亲武宗皇帝才开始建修宫苑。十年乃成。因而显阳宫的宫苑不大,而且还和旧吴王邸有部分重合。她虽然在宫中生活了十五年,可眼前杂草丛生,宫殿破败,一片荒芜,她还真没有见过。

不过,任谁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也会心慌意乱,神情恍惚,急不择路,想去证实自己的境遇,她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也是件正常的事吧!

夏侯虞抱着肩,慢慢地坐在宫殿长满苔藓的青石台阶上。

那是梦吧?

泥水夹着石头砸在她的身上。

阿良惊恐的厮叫。

她抱头逃避,却被压在了亭子里。

纵横交错的枕木给她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下半身巨痛之后就没有了知觉。

萧桓喊着她的名字用手扒着压在她身上的石头和枕木。

山石再次滑落。

萧桓的随从高喊着把他往外拉。

他挣脱了那人拉扯,扑在了她的身上。

被埋在地底的窒息……还有……萧桓温暖的怀抱,支在她头顶的结实手臂……喃喃不知所云的安慰……在他营造出来的小小空间里,她被他保护着,庇佑着,不能动弹,满目漆黑,就算她怎么努力地睁大眼睛都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不是走了吗?

他怎么可能救她?

她一定是在做梦!

*

亲们,今天调试,就先发到这里。

嘻嘻……

*

第二章 重回

夏侯虞坐在冰冷湿滑的青石台阶上。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粉蝶停歇在荆条上又飞走。

她脑子里乱糟糟,乱象纷至沓来,像幻影般让人抓不住,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长公主……”她耳边传来惊恐的低呼。

夏侯虞抬头。

看见几个诚惶诚恐的宫女站在她的面前,还有一个宫女低声和另一个宫女道:“快,快去跟崔夫人和杜女史说。长公主找到了,不用惊动皇上了!”

夏侯虞面无表情。

一阵无声对峙后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崔夫人和杜女史匆匆赶过来。

“晋陵,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崔夫人看见她就红了眼睛,嗔怪地抱怨着,紧张的表情却忪懈下来。

夏侯虞并没有走远。

她就在凤阳殿后面不远处的吴王旧宫。只因那里早已废弃不用,宫里的人路过也会绕道而行,谁也没有想到她会一个人来了这里。

崔夫人瞧着她神色木楞,表情呆滞,仿佛受了打击似的,眼角眉梢没有平时的半分聪颖灵动,揣摩着夏侯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虽然忐忑,却也不敢直问,上前携了夏侯虞的手就往外走,并朝杜慧使着眼神道:“好了!好了!人找到了就好。范夫人、武陵王妃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我帮你重新梳洗一番,等会儿大家也好一起坐下来喝茶!”

范夫人?

哪个范夫人?

夏侯虞皱了皱眉。

她脑海里立刻闪现出卢渊夫人范氏的丧帖。

在她的印象里,范夫人死于升平八年的三月十六。

那时候,卢渊虽然还是大将军,但已经被萧桓压得透不过气了,在朝廷中几乎没有了什么影响力。正好范夫人病逝,卢渊一下子就病了,卢渊的长子悄悄向萧桓求情,求萧桓放过卢渊,让卢渊能回乡养老,但萧桓还是没有放过卢渊,硬生生地把卢渊拖死了。

从此萧、卢两家也结下了仇怨。

但好处是朝中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质疑萧桓的决定,他真正做到一言九鼎,片语成旨。

而她的记忆也止步于升平十年的七月初十……

夏侯虞打了个寒颤。

如果她真的是回到了从前,那,那她的弟弟,也就是当今天子夏侯有道会死于建安三年的三月初九。

她一下子抓住了崔氏的衣袖,急急地问:“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

不对劲!

杜慧朝崔夫人望去。

夏侯虞自小就聪慧过人,极有主见。自文宣皇后病逝,她更谨言慎行,步步为营,护着天子顺利登了基。小小年纪就已练就一副不动声色的沉稳,就算她一时犯迷糊不知道今日是哪一年哪一日,应该也不会当着她们的面就这样直白的问出来!

崔夫人则几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

肯定出了事。可不管夏侯虞发生了什么事,显然此时都不是追究的好机会。

她温声道:“今日是建安三年三月初一。

夏侯虞脸色一白。

她记起来!

就是这一天,她为了阿弟的婚事请了卢渊的夫人范氏和叔父武陵王的王妃柳氏进宫喝茶。

她意属清河崔氏,也就是她舅母的娘家。

范氏可能得了卢渊的叮嘱,一口咬定卢渊的侄女娴良淑德,是天子良配。

柳氏嘴拙,就算有她提前交待,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得亲自上阵,推荐崔家的女儿,提前透露了真实的想法。

范氏并不买帐,似笑非笑地说天子无家事,天子的婚事需几位辅佐大臣同意。

结果不欢而散。

第二天的早朝上卢渊提议选妃。

众臣附议。

卢渊就把选妃的时间定在了上巳节,且在钟山边举行了御宴。

结果她阿弟吹了冷风,回宫就高热不止,六天后的傍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夏侯虞的眼泪立刻就滚落下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她不要醒来,让她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救救她那可怜的,还没有长大成人就病逝了的弟弟。

如果她是回到了从前,那就请漫天神佛保佑她,让她能重新再来一次。

她会为神佛们建造石窟,捐赠塔寺。

而这一次,她一定会保住她弟弟的性命,保住她弟弟的基业,保住那些曾经帮忙、庇护过她的人。

至于萧桓……

夏侯虞心情复杂,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那就暂时放下好了。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等她把眼前的危机处理了再说吧!

拿定了主意,夏侯虞觉得身心都变得轻快。

她如回了魂一样,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对崔氏道:“舅母还是在偏殿等我吧!若是范夫人和王妃来了,您还可以帮我招待招待。我这边有宫女服侍就行了。”

崔氏想了想,爽快地道:“那也好!王妃还好说,范氏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免得到了看到我们都不在,又嘀嘀咕咕地没完没了!”

哪里是范氏不好相与,分明是皇权旁落,范氏因卢渊的缘故没有把天子和她放在眼里……

夏侯虞很快收拾起低落的情绪,温声笑语地和崔氏、杜慧回了凤阳殿。

适宜的水温抚平了她惊慌过后残留的惶恐。

夏侯虞捧了几捧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觉得心情也变好了。

她静静地靠在木桶上想等会该怎么做,才不至于让卢渊得逞。

宫女隔着娟绣屏风禀告说范氏和柳氏已经进宫,已在偏殿坐下,由崔氏陪着喝茶。

夏侯虞起身,由宫女帮着擦试了身子,梳头、上妆、换了衣饰,去了偏殿。

范氏是个身材苗条修长的妇人,皮肤如霜似雪,大大的杏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五官比起一般的女子都要显得更为分明,像株野玫瑰,漂亮的惊心动魄,有着不同寻常的美丽。

她因此曾被人传有鲜卑人的血统,不是范家的嫡女。当然,这些声音都被卢渊给压了下去。俩人也一直非常的恩爱,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夏侯虞仔细地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不是纯粹的汉人血统。

范氏却非常的镇定,从容地上前给夏侯虞行礼。

看上去又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千炼的世家女子般优雅舒缓。

就像阿褐一样。

夏侯虞的脑子里猝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微微一愣。

仔细地想了想,这个时候阿褐应该还只是个十岁的小童,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她要不要提前把他找回来?

*

我非常尴尬地告诉大家,我又修文了……所以不仅更得有点慢,而且,“永熙四年”改成了“建安三年”,所以是推翻了从前……求大家原谅……求大家继续帮我推荐,收藏……谢谢大家!

今天只有这一章!

*

第三章 婚事

这念头不过是在夏侯虞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定了。

阿褐对他从前的事讳莫如深,她只当孩子受了伤害,不愿意提起,也没有多问,此时想起来,她压根不知道阿褐是哪里的人?此时在哪里?又能去哪里找?

看样子她只能把人再捡回来一次了!

夏侯虞苦笑,只能把这心思压下来,和范氏寒暄:“夫人请坐!不知近日夫人身体可好?大将军身体可好?”

范氏笑着应“好”,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冷淡和倨傲。

夏侯虞不以为意。

范氏这样与其说是性格不好,还不如说是因为卢渊位高权重,被宠坏了。

她笑着问候了柳氏和叔父武陵王后,大家分主次尊卑坐下。

柳氏是个相貌寻常的妇人,出身却很是显赫,祖上食二千石以上的大臣占据了好几页族谱。也许因为如此,武陵王对她敬重有加,却并不亲昵。在柳氏生下嫡长子的第二年就开始纳妾,如今家中的妾室通房数也数不清,庶出的子女有七、八个。

她恭敬地应着夏侯虞的话,主动问起夏侯虞请她进宫的用意。

这原是夏侯虞和柳氏商量好了的,可此时的夏侯虞却改变了主意。

她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委婉地试探卢渊的意思,而是直接说起了天子的婚事:“……大将军对天子有拱卫之功,武陵王是和先帝一母同胞的叔父,崔夫人更不用说了,是我们舅母。我思来想去,这件事都得请众位进宫一趟。不过,天子娶妇关系国本,马虎大意不得。我决定上巳节时在显阳宫设宴,邀约各家适龄的女眷出席,到时候还请三位夫人帮忙看看哪家的娘子最合适。”

说起来,她这可都是向卢渊学的。

她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相信卢渊很快就会有更深的体会了。

范氏愕然。

这是在商量吗?

这分明是在告知——不管她们同不同意,她夏侯虞反正已经拿定了主意,你们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从前的长公主可不是这样的。

她顶会看人眼色,行事委婉含蓄,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势而又直接?

范氏蹙了蹙眉,仔细地打量着夏侯虞。

夏侯虞穿着件朱色凤鸟凫鸭纹的襦裙,乌黑的青丝高高绾起,金光灿灿的凤口中衔着血红色宝石垂落在她肤光如雪的脸旁,长眉入鬓,凤目璨璨,竟然比那宝石还要明亮几分,平日里就算是掩饰也无法隐藏的稚气此时不见了踪影,反而神色慑人,气势凌人,随意的坐在那里,却如匣中藏剑,一言不合,就会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范氏吓了一大跳。

她只在强权者身上才看到过这样的自信和自傲。

夏侯虞一个小姑娘,哪来的底气?

就在前几天,夏侯虞说话行事还带着几分青涩,怎么转眼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范氏脑海里闪过萧桓那看似温和,目光中却透着清冷的面孔。

不是他!

萧桓此时尚且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夏侯虞的事?

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或许是,有人给了她什么把握?

范氏凛然,道:“上巳节吗?会不会仓促些?很多配得上天子的适龄娘子都不在建康城。”她说着,嘴角微弯,似笑非笑的偏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夏侯虞的眼睛,“或许是长公主已有了人选,只是想让天子看看?”

夏侯虞在心里冷笑。

她的确有了人选。

卢渊何尝不也有了人选。

记忆中,卢渊是打算让自家的侄女做皇后的。

按理说,卢家也是豪门大族,论门第也算得上是桩良缘,可卢渊为她阿弟选的那位侄女又黑又胖,还脾气暴烈,曾经传出过杖毙贴身侍女之事。

她怎么会让这样的女子成为她的弟妇?

可惜她之前小瞧了卢渊的无耻,以为她好声好气地同卢渊商量,再投李报桃的退让一步,给了卢渊足够的好处,卢渊就会放弃干涉她阿弟的婚事,不曾想卢渊好处收了,手爪子却依旧抓的牢牢的,在上巳节的时候直接把自家的侄女带到阿弟面前,暗示群臣这就是他为当今天子选的新妇,以至于她阿弟又急又气,差点拂袖而去……

她一直很自责,觉得阿弟的病逝与这次选妃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次,她也会选妃。

也会把选妃的日子定在上巳节。

却不会像从前那样任卢渊拿捏,他想什么时候甄选就什么时候甄选?他想选谁就选谁?

这一次,轮到她让他措手不及。

轮到她让他悔之不及了!

卢渊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悲伤,她都会一一的还给卢渊。

夏侯虞朝着范氏微微地笑,道,“我看夫人不如先回去问过大将军的意思,再做决定也不迟。”

言下之意颇有些讽刺她当不了家,做不得主的意思。

或许很久都没有人敢这样奚落她了,范氏闻言面色立刻涨得通红。

夏侯虞全当没看见,没再多看范氏一眼,而是笑盈盈地侧身,对柳氏和崔氏客气地道着:“到时候还要烦请两位夫人为天子掌掌眼。”

柳氏和崔氏齐齐欠身,恭顺地应诺。

范氏气得够呛。

她抿着嘴,拒绝和夏侯虞说话。

若是从前,夏侯虞顾忌着卢渊,必然会想办法缓和与范氏的关系,可曾经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她和卢渊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卢渊都不会领她的情,她又何必把自己不当数,热脸去贴卢渊的冷脸呢?

翻脸就翻脸吧!

她十年前就累了。

现在她只想过得轻松一点。

过得简单一点。

夏侯虞吩咐宫女上了瓜果。

范氏却起身告辞了。

夏侯虞淡然地吩咐杜慧送客。

柳氏窘然,悄声地劝着夏侯虞:“大将军素来敬重范氏,我知道你烦她,可也不必放在明面上。”

夏侯虞谢过她的好意,却没有丝毫反悔之意。

柳氏叹气,吃了些水果,喝了两杯茶,也告辞了。

夏侯虞亲自送她到了门口。

崔氏却留到了最后。

她担忧地问夏侯虞:“晋陵,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

决定把从前的彻底废除,重新开始写……

PS:今晚七点还有一更!

*

第四章 阿弟

夏侯虞沉默地摩挲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珠。

这是她母亲文宣皇后的遗物,据说是她母亲进宫前她外祖母送的。长时间的盘玩已让佛串的珠子圆润光泽,仿佛裹着一层淡淡的油脂。

她想和崔家结亲,自然是和她舅舅、舅母,以及崔家的家主商量过的。

不管是她舅舅、舅母还是崔家的人,都觉得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不过碍着卢渊的缘故,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觉得不宜声张而已。

记忆中,卢渊把自己的侄女领到她阿弟面前时,她阿弟在她的安抚下虽然没有离席,可嗔怒之色已非常的明显,偏偏卢渊还不识趣,非要逼着她阿弟答应不可。

阿弟忍无可忍,索性婉言拒绝了卢渊。

卢渊被扫了面子,没等宴会结束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到阿弟病倒,昏迷不醒,医工们都说她阿弟很难醒过来时,卢渊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和阿弟原本都中意的是崔家的七娘子,卢渊恼羞之下迁怒崔家,在阿弟死后逼着崔家把崔家七娘子送进了道观静修。

没两年,崔家七娘子就病逝了。

而之前被卢渊推到阿弟面前的侄女却很快红妆高嫁。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旧事重演了!

夏侯虞望着天边的晚霞,低声道:“我这次根本就没有准备给阿弟选妇!”

“啊!”崔氏惊讶的望着夏侯虞,欲言又止。

原本他们可是说好了,天子娶崔家娘子为新妇,如今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说变卦就变了卦。

她可怎么向娘家的哥哥嫂嫂交待啊?

夏侯虞徐徐道:“卢渊怎么会放弃这次巩固权力的机会?我不管选谁家的娘子为后,只要是卢渊不满意,他都会从中作梗。与其让别人家的娘子置身于风口浪尖,还不如再等些日子,等我们更有把握了再说。”

这次的上巳节,她不知道卢渊会不会再整出什么妖蛾子来。

她不能容忍她弟弟的婚事成为她和卢渊博弈的战场。

选后的事,完全可以推后几个月,等到她和卢渊分出了胜负再说。

但在此之前,她要先确定一件事。

她到底是在梦中还是重回到了十年前?

夏侯虞握了崔氏的手,细细地向她解释了半晌,这才打消了崔氏的狐疑,让崔氏相信这并不是她想别立皇后的推脱之词后,她送了崔氏出宫,匆匆去了听政殿。

十四岁的天子夏侯有道身着玄色双人对舞鸟兽纹的大袖袍,正伏在案几上读书。

看见夏侯虞进来,他高兴地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喊着“阿姐”。

夏侯虞望着眉目清丽,肤色苍白,清瘦羸弱,仿佛蒲公英般单薄,风吹就会飘走似的弟弟,一阵恍惚。

她的弟弟,还活着。

就站在她面前。

眼眸清澈,笑容灿烂。

她泪盈于睫。

夏侯有道却诚惶诚恐,道:“阿姐,您什么了?是不是杜女史又在阿姐面前说了什么?”

杜慧虽然是凤阳殿的女官,可凤阳殿却是文宣皇后的寝宫。

文宣皇后病逝后,夏侯虞继续住在那里。

杜慧不仅服侍过文宣皇后,还服侍过夏侯虞。是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的人。

在这个宫里,只有她会这样真切的关心她们,也只有她敢在夏侯虞面前告他的状。

她出嫁之后,杜慧还会不时奉她之命来听政殿看看夏侯有道在做些什么。

夏侯虞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阿弟的头。

顺滑的头发,乌黑发亮,掌心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这怎么可能是梦呢?

她一定是回到了从前!

夏侯有道却偏过头去,躲开了姐姐的手,不满地嘟呶道:“我已经长大了,阿姐不可再这样待我了。要是让那些大臣看到,心里肯定觉得我轻浮不稳重,难当大任。”

“好的,好的。”夏侯虞顺从地放下了手,视线却被水光挡住,变得模糊。

她的阿弟,还这么年轻,又听话又懂事,怎么能够没了呢?!

夏侯虞目不转睛地望着弟弟,心中痛楚难当。

夏侯有道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接过侍人捧上来的热茶,亲自端放在了姐姐的面前,不安地笑着陪坐在了她的身边。

夏侯虞忍不住揽住了弟弟的肩膀,温声地问着他的起居。

“有杜女史看着我,阿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夏侯有道笑道,“阿姐今天怎么问起这些事来?”

也不怪他奇怪。

对他而言,他不过几个时辰没有看见到她,对于她而言,却有十年没有看见弟弟了。

夏侯虞努力地收敛着情绪,道:“听说卢淮要为自己的嫡长子求娶弘农,有这事吗?”

“阿姐是怎么知道的?”夏侯有道大吃一惊。

夏侯虞没有说话。

夏侯有道立刻急得团团转,道:“阿姐,你别生气!我已经让人将奏章转送给了大将军,大将军必定会责惩卢刺吏的……”他说着,露出嫌恶的表情,“阿姐你不要担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他们卢家以为这天下是他们的不成?一个卢渊已经够不要脸的了,那个卢淮更是不知廉耻……我忍卢渊是敬他曾经帮过我,他卢淮算个什么东西?”

卢淮是卢渊的胞弟,任扬州刺史。

弘农是她出生三天就夭逝的胞妹,夏侯有道继位后,追封为“弘农悼公主”。

卢淮的嫡长子八岁时去世了,他的夫人听信游方和尚的话,说他的嫡长子因被恶鬼所缠,至今还没有转世投胎,若是能与一位生庚八字极其贵重的女子结为冥婚,下一世就能投胎在一门第显赫之家。

那卢淮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弘农悼公主的生庚八字,居然在上巳节的御宴上提出要为自己的嫡长子求娶弘农悼公主之事。

或许是像现在一样,阿弟怕她生气,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卢渊在上巳节上却先拿这件事说事,阿弟拒绝之后,又把自己的侄女带到了阿弟的面前……阿弟沉不住气。那些臣子却觉得阿弟太不给卢家面子。

夏侯虞朝着夏侯有道笑了笑,柔声道:“阿姐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感慨阿弟长大了,都知道护着阿姐了。阿姐心里很高兴!”

“真的吗?”夏侯有道又惊又喜,重新在夏侯虞身边坐下,道,“阿姐,你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了,只管好好地和姐夫过日子,再给我生几个外甥、外甥女,我到时候封他们做郡王、做公主。谁要是敢说什么,我就把他流放。”

“好啊!”夏侯虞应着,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

亲们,我以为能在定下来的时间内写完的……鞠躬!抱歉!

明天的更新我就不定时间了,大家晚上七点左右来看吧!

*

第五章 证实

夏侯有道最害怕的事,就是看着姐姐夏侯虞伤心落泪了。

他未足月就出生了,弱得像只小猫。若不是有母亲的精心照顾,早就夭折了。

只是文宣皇后在他三岁的时候怀上了弘农,生弘农的时候又遇到了血崩,文宣皇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弘农却夭折了。文宣皇后倍受打击,从此缠绵病榻,直到逝世。她再也没有精力照顾夏侯有道。

夏侯有道自三岁起就跟着夏侯虞。

夏侯虞帮着他讨好父亲,帮着他管理侍人,帮着他压制群臣。如果没有这个姐姐,他就算是太子也没办法登基。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曾经被立为太子而引来杀身之祸。

在他心目中,夏侯虞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就是文宣皇后,也要退一射之地。

他又怎么能看着姐姐伤心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急得不行,“是姐夫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担心卢渊?不要紧的,我只要不答应,卢渊也不能把我怎样的。弘农是我阿妹,我是不会让她受这样的侮辱。阿姐你且等我几年,我,我不会永远这样,让你被人欺负的。”

夏侯有道这样说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他知道,正是他的懦弱无能,才导致姐姐嫁给那个冷冰冰的萧桓,天之骄女的姐姐才不得不在卢渊面前低头……

夏侯有道非常的羞惭。

他怯怯地拉了拉夏侯虞的衣角,低了头道:“阿姐,你别哭了!”

夏侯虞很想把弟弟抱在怀里,却又怕吓着他。

她拉过弟弟的手,示意他跪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道:“阿姐这是喜极而泣。”

夏侯有道很是怀疑。

夏侯虞只好道:“我今天不是召了范夫人、柳王妃和舅母说你的亲事吗……”她把之前在凤阳殿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夏侯有道。

夏侯有道听着高兴地跳了起来,激动地在偏殿里来来回回两趟,这才重新跪坐在了夏侯虞的身边,道:“阿姐,这样一来大将军就没有办法勉强我们了吧?还是阿姐聪明,知道怎么对付大将军。难怪大将军不喜欢阿姐,总说阿姐没有一个女子的样子。可谁又规定了女子应该是怎样的……”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夏侯虞心里很不好受。

夏侯有道是嫡长子,武宗皇帝对他期望很高。偏偏他身体不好,读书习武都很平常,文宣皇后病后,和武宗皇帝渐渐的也没有从前亲密了。皇二子的母亲趁机谗言,让武宗皇帝慢慢对这个嫡长子越来越不满意,见面不是喝斥就是训责,加之没有了文宣皇后从中周旋,以至于每次夏侯有道看见武宗皇帝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要不躲着走,要不害怕的瑟瑟发抖,武宗皇帝每每看见他,想到自己文治武功,却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嫡长子就心烦意乱,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对夏侯有道极为的严厉。

一来二去的,父子关系非常的紧张,夏侯有道也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

要不是有夏侯虞不时在武宗皇帝面前为弟弟美言几句,武宗皇帝早就把这个儿子丢到旮旯角落里,任他自生自灭了。

这样的夏侯有道,虽然是天子,又怎么能不优柔寡断,胆小怕事呢?

要说有错,那也是父皇的错,怎么全都算到她阿弟的身上来呢?

她相信,若是武宗皇帝能好生生地教导天子,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夏侯虞收起这些小心思,打趣弟弟道:“看来和崔家的婚事若是成了,阿弟会很高兴?

夏侯有道面色绯红,高声辩驳道:“我有什么高兴的?舅母才高兴呢!”

话虽另有所指,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甜蜜和欢喜。

夏侯虞讶然。

她以为,他们和崔家的婚事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阿弟居然对这门亲事抱有这样大的期待。

夏侯虞想到前世弟弟的早逝,崔家七娘子的遭遇,她非常的伤心,忍不住又摸了摸弟弟的头,喃喃地道:“你们都还活着,真好!”

“什么‘真好’?”姐姐的声音太轻,他没有听清楚,却从姐姐的话语间听出了伤感和悲恸。

夏侯虞忙笑道:“我说,阿弟马上要娶新妇了,真好!”

夏侯有道赧然,脸更红了。

夏侯虞笑了笑,陪着弟弟说了几句话,叮嘱了半天让他“不要看书,仔细伤了眼睛”、“要早睡早起”之类的话,这才出了听政殿。

不过,她一出听政殿就两腿发软地扶住了路边的铜鹤。

“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随行服侍的宫女发现她面色发白,冷汗直冒,不由低声呼道,“我这就去请医工!”

“不用!”夏侯虞摇了摇头,微笑着,满脸是泪。

她真的回到了从前!

真的回到了从前!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次她和范氏等人是不欢而散,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阿弟的心情,送走范氏之后就直接歇下了,直到上巳节,卢淮蹿了出来,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说什么都太晚了。从钟山回宫的路上,她还说了弟弟一通。

“阿良!”她习惯地喊道,“你过来给我捏一下,我看看你疼不疼?”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旁边的宫女却小声道:“阿良今天不当值,长公主要宣她前来吗?”

夏侯虞失笑。

重生回来的感觉更真实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阿良此时十八岁,还只是凤阳殿里一个小小的梳头宫女。她阿弟驾崩之后,她不愿意把曾经服侍过她母后和弟弟的侍人还留在宫里被冯太后搓磨,索性让他们随她去了萧府。后来她和萧桓反目,阿良又跟着她去了城郊她陪嫁的庄园。

她对答话的宫女道:“你去跟杜女史说一声,让阿良从今以后近身服侍我。”

前世,阿良聪明能干,对她忠心耿耿。今世,她还打算继续用阿良。

还有阿好,今年应该才五岁。是她陪嫁庄园一家佃户的女儿。到时候要记得跟阿良说一声,派人把她接进府里来……再就是那几个管事,在她离开萧家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了,也都是可用之人……

*

今天只有这一更!

明天依旧是晚上19点左右更新!

*

第六章 重生

夜风习习地吹在脸上,若隐若现地飘浮着青草的香味。

夏侯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在庄园住了十年,每天呼吸的都是这样的气味,可没有一刻像此时,从身心都感觉到舒畅和清新。

她大步朝前走着。

脚下坚实的土夯和身边的月影,都让她是如此的欢喜。

杜慧赶过来迎接她。

她问杜慧:“听说永宁寺的八仙花开了?”

杜慧一愣。

建康城十年来才重拾往日的繁华,信佛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每年四月初八都会举办佛会。城里七、八座禅寺都想压彼此一头,绞尽脑汁地想请了贵人到寺里参加佛会。

那八仙花原开在端午节前后,花大如盆,由八朵五瓣大花围成,花蕊似蝶,有风吹过,便宛若蝴蝶戏珠,又似八仙起舞,因而得名。颇为罕见。

永宁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株八仙花,又使了手段在春季就催熟开花,找到她的门下,想请天子和晋陵长公主去赏花。

她觉是不妥,一直没有告诉长公主,也不知道是谁在长公主面前聒噪?

杜慧笑道:“是有这事。不过,这几年永宁寺和慈恩寺总是别苗头,我觉得长公主和天子还是不要搅和的为好,免得为这些僧人所使。”

慈恩寺,是卢渊为其逝世的生母所建。寺院建成不过三、五年,香火鼎盛,却已能与那些建寺百年的大寺比肩。

在夏侯虞的记忆里,这个时候杜慧也没有告诉她永宁寺八仙花花开之事,是后来她阿弟病了,昏迷不醒,杜慧为了安慰她,告诉她永宁寺有祥瑞,八仙花在这个季节开了花,她差点还要去永宁寺为阿弟祈福……

想到这些,她不由暗暗叹气,抓住了杜慧的手。

杜慧的手清瘦修长,却温暖干燥。

她真的重生了。

夏侯虞再一次确定。

她靠在杜慧的肩头,喃喃地道:“让我歇一会!”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这是杜慧身上的味道。

杜慧和她的生母一样,喜欢礼佛,早晚都会在佛前上一炷香,靠近了,身上就有淡淡的檀香味,她们却不自觉。

夏侯虞的眼眶发酸。

这一刻,她才敢真正的肯定,她回到了十年前。

她的前生,好像总是功败垂成。可在她遭受劫难之时,却给了她一线生机。

若这是神佛的悲悯,那就让她这辈子能心想事成,走得顺些吧!

否则她重生又有什么必要?

夏侯虞静静地躺在睡榻上,在昏黄的灯光中望着帷帐上绣着的郁金香纹案,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萧桓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幽如潭,仿若死水,让人看着就觉得冰冷,心头泛寒。她问他:你用过晚膳了没有?他没有作声,依旧盯着她看。她踌躇不安,想说点什么,头顶突然如雨似的落下或大或小包裹着泥土的石块,她抱着头,惊恐尖叫躲避,萧桓却一步就跨了过来,护着她的头,把她抱在了怀里。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他们的呼吸,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她问他:你为什么救我?

他没作声,依然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仿佛未开化的野兽,凶残暴戾。

她害怕地往后退。

他却一步步地逼近。

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不,不,不!”夏侯虞尖叫着,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惊醒。

杜慧衣裳不整地坐在她的床头推搡着她。

看见她睁开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担心地道:“梦魇了?”

夏侯虞睁着大大的凤眼,在灯下眸光粼粼,犹如荡漾的水波,慑人心魂。

杜慧心中一跳,怜爱之心更盛,忙道:“当值的女官听见你呓语,唤你不醒,就叫了我来。”

夏侯虞点头,嗓子有些嘶哑,道:“我要喝水!”

身边的宫人忙去倒了温水进来,杜慧托着她的肩膀,喂她喝水。

温热的水顺着夏侯虞的喉咙流下来,心肺如枯裂的稼田得到了滋润,她的整个人都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杜慧道:“衣裳都湿了,得换件衣裳。”

夏侯虞干脆洗了个澡。

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渐渐泛白。

已是上巳的前一日了!

她是照着卢渊前世的路子走的,卢渊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过,就算卢渊反对也不要紧,那就暂时不选后好了!

反正这次着急的不会是她。

夏侯虞嘴角轻扬,重新躺下,睡了个回笼觉。

再起床时,已日上三竿。

阿良正温顺地坐在她的榻前做着针线活。

她问阿良:“什么时辰了?”

阿良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温在一旁的茶水拿出来,服侍着夏侯虞喝了两口,这才道:“已快午时了!”

阿弟快要下朝了。

夏侯虞又道:“杜女史呢?”

阿良不知。

有宫女笑道:“大将军同意上巳节在宫里设宴,杜女史派人准备去了。”

夏侯虞点头,起身穿衣梳洗。

殿外碧空如洗,花枝初绽,已是春天的景象。

阿良跪在她的身侧,一面帮她系上禁步和香囊,一面笑道:“天气真的回暖了,后面院子里的迎春花都开了。”

夏侯虞笑道:“我等会要去阿弟那里用午膳,下午再去看看吧!”

阿良恭谨地应“是”。

仿佛她们还在庄园里,又因为她还要去见阿弟,又有了不同。

如同两重时光叠合在了一起,虽各有不同,却又有迹可循。

夏侯虞望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大树,笑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上巳日的天气也应该很好才是。”

*

有些事原本不想在文里说,除了破坏阅读氛围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可今天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我希望那些跟到我书评区里说我抄袭的读者请看清楚了两本书的首发时间再开口说话,看清楚了两本书的内容再开口说话,也希望某些作者能约束自己的粉丝,到底是谁抄谁的,大家心里清楚。天道好轮回,不会放过谁的!

抱歉,让大家阅读的时候还要忍受这些糟心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写手真是弱势群体!

也请大家原谅,这两天更得很少,一是改文,二是看到这样的贴子,听到这样的流言,我的心没有那强大,能若无其事,我需要缓口气。

再次对我的读者说一声抱歉!

时间是面照妖镜,我们且行且看!

*

第七章 上巳

上巳节那天天气果然很好。

清早起来,远处的天空已是一片柔和的鱼肚白,染着淡淡的紫光,空气清冽新鲜,垂柳冒出一个个嫩嫩的小芽来。

夏侯有道坐着平肩舆过来。

他穿着了件月白色素面大袖衫,戴着同色的头巾,手执玉如意,披了件鹿皮皮裘,眼睛亮晶晶的,面色微绯,像一个出游的孩子,眉宇间透露着几分雀跃的兴奋。

“阿姐!”他直奔夏侯虞的寝殿,“你还没有收拾好吗?”

夏侯虞正跪坐在案几前梳妆。

乌黑亮泽的青丝长长地拖在身后,阿良几个宫女围在她的身边,正熟练地帮她绾着头发。

夏侯有道跪坐在了夏侯虞的身边,挑捡着从案几上的妆奁中拿出支珠花,对夏侯虞道:“阿姐,你等会戴这支珠花,这支珠花好看。”

他是一国之君,马上就要面对权臣卢渊了,他不关心卢渊今天会做些什么,寻思着怎样应对卢渊,却建议她戴什么首饰?

夏侯虞看着他闪烁着喜悦光芒的清澈眼眸,想到前世阿弟也是这么跑过来坐在她身边说了这样的一通话,却被她喝斥一番后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的蔫蔫地低着头,直到到了钟山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怯意,再想到他前世的命运,再多的责怪她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就听你的!”她朝着夏侯有道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语气温和。

夏侯有道高兴起来,眯着眼睛笑,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夏侯虞心神俱震。

自文宣皇后去世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过阿弟这么高兴了。

而她,不过是仅仅顺着他说了几句话。

可见他平日里过得有多压抑。

夏侯虞心中刺痛。

她笑着问夏侯有道:“你用过早膳没有?虽然入了春,可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夏侯有道嘻嘻笑,神色愈发的天真,道:“我想和阿姐一起用早膳。再说,我都穿了裘衣了,不冷。”

夏侯虞让身边人准备早膳,回过头又对夏侯有道道:“你只带了件皮裘出门吗?”

“是啊!”夏侯有道不解地望着她。

夏侯虞就吩咐夏侯有道的内侍田全:“给天子拿件薄棉夹衫过来,中午的时候会比较热,到时候让天子换了皮裘穿薄棉夹衫。”

田全含笑应是。

和杜慧一样,他从前服侍文宣皇后,文宣皇后病逝后,就开始服侍夏侯虞姐弟,夏侯有道继位,他在听政殿服侍,是夏侯有道的近身内侍。

夏侯有道听着更加活泼了。

阿姐这两年对他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每次遇见到都让他言行端穆。虽然他知道阿姐教训的是,但多多少少有点不开心。此时阿姐突然像他没登基之前似的和煦,他有些绷着的心弦完全松懈下来,就像小时候似的向阿姐撒着娇:“阿姐,我不要喝麦粥,我要吃胡饼!”

夏侯有道身体羸弱,需要禁食,像胡饼这样烧烤出来的食物就不能多吃,他因此却格外的喜欢吃,更不要说一大早起床就要吃这些了。

可十年的隐居生活让夏侯虞更加珍惜能够得到的快乐,也贪恋阿弟灿烂的笑容,想了想,还是妥协退让道:“只准吃一小块。”

夏侯有道高兴的欢呼,像是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夏侯虞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庆幸自己的改变。

姐弟俩欢欢喜喜地用了早膳,一前一后地坐着平肩舆去了设御宴的华林园。

因为这场倒春寒,原本应该开花的花树都没开花,冬青、黄杨、慈竹等倒是依旧繁茂青翠,桃树、李树、夹竹桃却半朵花蕾也没有,枝叶凋疏,看上去有些狼狈,只有山石间点缀的迎春花金灿灿一片,看着让人精神一震,感觉到春天真的到了。

夏侯有道就扭过头去对阿姐道:“我们明天在院子里多种些迎春花。”

傻阿弟,迎春花要在前一年九、十月份插枝,次年春天才能开出烂漫的花朵。

夏侯虞心里嘀咕着,当着夏侯有道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还盈盈地点头,道:“就依阿弟,我们明天多种些迎春花。”

夏侯有道开怀地笑,转身就看见了太液池。

显阳宫的太液池当然比不上洛阳宫苑的太液池,可显阳宫的太液池却胜在池水明瑟,景色幽静。此时池边的草地枯草未尽,新生的小草却已见缝插针般地顶了出来,内侍们已在草地铺上了艳丽的胡毯,摆上了案几和精美的器皿。穿着华丽的妇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身后不是跟着衣饰光鲜的小娘子就是低眉顺目的侍女,官员们则聚在另一边,谈论间不时发出一阵明朗的笑声。

夏侯有道欢快地对夏侯虞道:“阿姐,大家好像都到了。”

夏侯虞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笑着道:“大多数人是都到了。”

可卢渊一家却没有到。

还有卢淮。

他本镇守扬州,却没接到圣旨,也没有接到宴请,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跟在卢渊身后来参加在钟山举办的御宴。

这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卢家钻了空子。

远远的,众人看到夏侯有道和夏侯虞的平肩舆都安静下来,武陵王、柳氏等人则上前向两人行礼。

夏侯有道说着“无需多礼”,声音像放出笼子里的小鸟,还非常难得地打趣武陵王:“王叔的这件衣服很漂亮。”

武陵王哈哈地笑。

他和武宗皇帝是同胞兄弟,俩人长得却一点也不像。

武宗皇帝清俊,武陵王魁梧。武宗皇帝擅书,一手魏隶直逼书圣陶然之。武陵王却不喜读书擅长骑射。这也是为什么夏侯虞把武陵王召回建康,卢渊对他很是防备的缘由。

他拥着夏侯有道去了主位坐下。

夏侯虞则被那些贵妇人围住了。

她毕竟离开建康城十年了,有些事她还极力地想淡忘,可越过人群,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明眸皓齿的崔家七娘子。

夏侯虞不由朝着七娘子笑了笑。

十三岁的七娘子却羞赧地低下了头。

夏侯虞在心里叹气。

想必这一世七娘子也知道了她与阿弟的婚事。

但愿这一世不要起什么波折,俩人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成亲。

 

未完待续。。。

 

试读到这里就结束啦,如果您喜欢,可以自行前往其它网站下载阅读,关注我,不迷路,定时推送,不再书荒,微信搜索公众号“经典完结小说”,欢迎订阅关注哦~


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