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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成仙

潭子

女频言情

515.56 万字

2018-12-30 完结

当了三百多年的小幡鬼卢悦,因为自家双胎姐姐送的一滴精血,准备去轮回转世,孰料,魔门大佬元婴自暴,正值血月当空,轮回道上,卢悦被卷进一股时光乱流当中。再醒来时,却回到了身死的两年前。重活一世,卢悦脚踏实地,走向一条不一样的仙路。

第一章 轮回

莫姬山顶,阴风阵阵。被下了死命令,驱动出来的幡鬼,飘飘荡荡变幻无数恐怖的样子,朝着一众道门修士咬去。

卢悦在几个大幡鬼脸上看到一丝悲愤,心里也不知是叹气好,还是叹气好。她是这面上古法宝鬼面幡里唯一一个,没到结丹修为,却还时不时存有自己意识的小家伙。

今日幡主丁岐山被道门二十四个元婴,使计围在这莫姬山。不管他最后能不能逃掉,他们这些幡鬼肯定都是炮灰,而且无人相助,从此烟消云散,连轮回转世都不可能。

卢悦小小的魂影夹杂在众多大的魂影中,张牙舞爪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她早受够了一早一晚,被鬼面幡阴火折磨的极刑,可惜当了幡鬼,她想让鬼身自己寻死都做不到。

眼看一个个前仆后继的伙伴,被那美貌女修随手一指,冻结成块。剑尖一点间,碎成冰渣掉到地上,卢悦眼中闪过一丝冰凉还有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对了对了,只有这样的大能,才能把她和那面讨人厌的鬼面幡,彻底隔离开来。带着一点笑意,卢悦小小的魂影才到那女修面前,刚升起一股熟悉感,就被冻结成块。

眼见其他的伙伴,都被碎成渣渣。那女修,却始终没有碰她,一直死死地把她护在脚下不远的地方。

嘶……!好冷啊!像她这样的幡鬼,除了阴火烧灼,最怕的就是冷,超过一定限度,鬼体不保。

卢悦仰面看着那女修,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呵……,呵呵!这人居然是她一直想认,却再没机会喊出口的双胎姐姐。最近十几年,她不时的感觉有人在远处呼唤她,原来是她进阶了元婴中期,真的来救她了。

三百多年了,看她举重若轻与丁岐山斗法。卢悦很想哭。可惜当了幡鬼,是没有眼泪的。

“……丁岐山,你为了这鬼面幡,由道入魔,还敢到我道门连灭两城,真当我们是泥捏得不成?”

“我呸!”丁岐山眼见他心心念念的最强法宝,鬼面幡被这二十四人彻底打破,知道今天再无生理,心生一股戾气来,“余老道,说什么我连灭两城,分明是你们使计。拿那两城之人,把我诓在此处。你们这样,也配当什么正道修士?”

鬼面幡一破,阴气消散。莫姬山顶因为那轮高高挂着的红色月亮,卢悦看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染了无数血迹,觉得可怖的紧。

“你这魔头,为了升级这面鬼面幡,什么事做不出来。”余老道因为那两城的十万之人,睚眦欲裂。

“哈哈哈……,我就说吗,怎么会那么顺。”丁岐山发髻散乱,笑得更恐怖,“所谓正道,你们拿那两城之人当炮灰捉我,就不怕将来,那无数冤魂到阎王那告你们?嘿嘿!舍我之后,你们也随我一道入了魔。”

“阿弥陀佛!”一个老和尚宣了声佛号,上前一步,“老讷为他们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往生经。他们以小我,牺牲大我!助我等捉到你这魔头,免得天下生灵涂炭,自会往极乐世界!”

外围突然现出百多个和尚,一起坐下念经。那老和尚双袖连挥之前,原本一些被碎成渣渣的新入幡鬼,个个飘荡重聚魂体。

“阿弥陀佛!投胎去吧!”

丁岐山呆住,这些人为抓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此物乃上古灵宝,我升级它有错吗?”丁岐山拿着只剩一根光杆的鬼面幡,欲哭无泪,“只要再给我五百万阴魂,它就是妥妥的灵宝。灵宝,灵宝你们知道吗?有了它,我就可以飞升灵界,飞升!你们懂不懂?”

“灵宝再好,它也是个魔物。而且你确定,是飞升灵界,不是魔域?……丁师兄,看看你为了这东西,害死多少人?师尊原本还有几十年的寿元,却被你气得生生吐血,早早去了。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

东亭宗的明石掌门说的痛悔异常,“当初,我们一起在洒水国与魔门相抗。那时候,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就因为缴了这杆破败的鬼面幡,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到底要错到什么地步?”

错?他错了吗?丁岐山可不认为自己错了,反正到现在,他们是不可能再让自己活着了,有些事,不问清楚,死不瞑目。

“我有千变面具,转换道门功法,无人能认出。你们又是如何锁定我?一步步设计,把我弄到这里的?”

现场的人,都把目光放到女修处。

“谷令则?令则——是你?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丁岐山想到什么,面上现出一片狂喜,旋即又没落下来,“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谷令则只觉恶心,“你错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从头到尾,我的心,都只在大道。”

丁岐山面现狰狞,“那你又是如何锁定我的?”

“……看到了吗?悦儿,我是姐姐。”谷令则灵力一点,冰块转瞬不在,卢悦小小的身影飘起来,“我知道你受苦了,今天姐姐送你入轮回。以后再也不用受阴火烧灼之苦,重新开启另一段人生!”

一滴精血,从她眉心招出,被她一把按在卢悦身上。

多少年,一直飘飘荡荡,从未踏足实地的卢悦,终于感觉身上有了那么点重量感。

“姐姐?”

“对,我是你姐姐。”谷令则难掩心中酸涩,这个她从来没喊过一声妹妹的人,受了太多苦,“……娘临终的时候,还在念叨你,她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找回去。”

“娘……?”卢悦有些难受,她有两个娘,谷令则说的,一定是她们共同的娘。

“娘知道你被……,被留在国师府,心痛异常。没到半年,就去了。”

原来那个娘,也早早死了。卢悦心灰意冷,不用说,谷令则就是利用她和她的双胎感应,锁定丁岐山的。

“你帮我报仇了吗?”

谷令则一怔,面对还是只有十三岁的卢悦,说不出话来。

“……呵呵!那人是我爹?爹呢!”

卢悦哪怕是个幡鬼,这几百年对谷家的执念,也是让她不由自主,每次清醒的时候,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谷家的所有消息。更何况幡主又是与谷令则爱恨交缠的人,所以听到得很多。

“……我知道,你帮他弄了筑基丹,让他寿终正寝。你真是个好女儿,好姐姐!”

卢悦转身,其他阴魂早早都入了轮回,她可不想跟丁岐山一处走。

“阿弥陀佛!小施主心存怨念,转世不易,老衲送你一点佛光,早入轮回吧!”

到底又得了谷令则的好处,卢悦翘翘嘴角。身体因为佛光入体,暖意瞬间遍步全身,黑黑的通道不时刮过阴风,伴随着鬼哭,好像了无尽头。

正要踏进去的卢悦,突觉一股恐怖气息,从身后袭来。这种气息,在她当幡鬼的时候,曾见识过好几次,不是金丹自爆,就是元婴自爆。

这里的二十多个大能,只有丁岐山有元婴自爆的可能。当下,顾不得想别的,卢悦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希望能跑得远些。

“哈哈哈,鬼面幡是我的,就是死,它也是我的……”

身后的通道,块块碎裂,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拼命往前跑的卢悦,第一次希望自己还是那个轻飘飘到极致的幡鬼,那样的话,可以跑得快一点。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因为通道的崩裂,原本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月光,也照了进来。只是那血红的颜色,怎么看,怎么诡异。卢悦慌不择路下,一头扎进原先没有的黑洞里。

第二章 娘亲

傍晚,劳累一天的方二娘终于回家,端着个瓦罐,第一时间,就进到厢房。

“悦儿,悦儿,今天好受些了吗?”

温暖粗糙的手,覆在额头,卢悦终于有些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子,梳着圆髻,穿着青色的粗布衣裳,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悦儿,乖!娘给你带了鸡丝粥,吃点再睡啊!”

卢悦一怔,原来还是这个娘疼她,过来接她轮回。

张张口,嗓子堵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只随着方二娘转。有多少次,在鬼幡之中,回复清明的时候,她都无数次的想起,方二娘在国师府的大殿一头撞死的样子。

方二娘麻利把粥剩好,转身轻轻扶起卢悦,帮她靠好。又把被子掀开点,见到腿上终于没再渗血,松下一口气,“刘大夫说,没伤到筋骨,只要不再渗血,过个几天,肉长好,就没事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能乱动,要是碰着了,再出血,肉一时长不到一块儿,可有得罪受。”

卢悦看着左小腿上的缠着的东西,脑子有些乱。

方二娘没听到卢悦的反驳声,见她脸上呆呆的,心中疼得紧,“你放心,我已经跟五夫人说过了。她也帮我们跟左统领打了招呼,以后,再不用跟着十三少爷。”

五夫人?那不是她的亲娘吗?卢悦再次傻呆呆地打量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一几一椅一柜,再加上自己的小床,地面上能转三个人就算不错了。这是自己当幡鬼时,最爱回忆的地方。

方二娘见她这般打量,心里抽痛,“乖悦儿,娘喂你。”

下意识地张开口,一口热粥到得腹中,卢悦虽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无比珍视与方二娘的互动,哪怕只是梦中,她也不愿方二娘因为她,饿着自己一丁点。

“娘,我自己来,您也吃点吧!”卢悦拿过粥碗,连往自己口中倒了两大口。

方二娘看她吃得香,欣慰不已!受伤的这两天,卢悦一直昏沉沉的,现在能这样吃粥,真是太好了。

“慢点慢点,还有好多呢。”方二娘也给自己弄了一碗,“今天晚上十五少爷说吃鸡丝粥,结果做好了,他被国师大人罚在祠堂了。”

不用说,都是厨房的人一齐分了好处。

卢悦放慢吃粥的速度,细想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腿上的伤,是十一岁那年,被十三少爷谷令钊刚学出的水箭术给弄坏的。

当年受伤后,一直难受。自己学了四年的轻功,连十三少爷刚学的水箭都没避过,真是无用之极。

自暴自弃下,原本顶多半个月的伤,愣是反复裂开,养了两个月。再出门的时候,人送外号废物六指。

不动声色地又动了动右手的第六指,卢悦现在严重怀疑起,那老和尚的佛法能有这么厉害吗?当年自己被那个国师爹认回,因为讨厌兄弟姐妹们不喊小八,只喊六指的样子,生生拿刀削了的。

腿上伤口那里,再次一跳一跳的痛起来,卢悦皱眉放下吃完的粥碗,“娘,再过六天,是不是皇帝的五十大寿啊?”

“是啊!”方二娘也紧喝两口,放下碗筷,擦手掀开被子,给她轻轻揉脚。活络血脉,免得长时间不动,整条腿都麻了,“明天,府里的主子们,大都要去皇宫准备。娘可以早点回来。”

看着娘帮她认真揉脚的样子,卢悦心中一颤。只听说人死后,在过奈河桥时,会先回到自己死前的地方收脚印……。

可现在,她却回到了出事的两年前,自己十一岁时。摸摸胸口,心脏有力的跳动,还有手心的温度,无一不提示着她又重活了一遍。

“……娘,别揉了,我不麻。”卢悦伸手止住方二娘的动作,“明天不用急着回来,厨房的李嬷嬷向来爱拿鸡毛当令箭。要是被她看到,告诉六夫人,令则小姐不在,五夫人护不住您的。”

上辈子,六夫人就借机,打了方二娘五板子,还扣了三个月的月钱。月钱事小,挨了板子,还要照顾不利于行的自己。一直到半年后在大殿撞死,方二娘的身体都未完全回复。这也是她当幡鬼后,清醒时最后悔的地方。

“唉!令则小姐去灵墟宗才一年,五夫人就沉静了好多。”方二娘并未放开她的脚,低着头还是轻揉着,“悦儿,等你伤好,多往五夫人那转转。”

那个娘?卢悦胸间一痛,没有回答。

“五夫人今天还在跟我念叨你,这次的伤药,也是她特意拿来的。要不然,豁了那么大的口子,都不知要流多少血。”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听自家娘说过多少五夫人对她好的事。因为生来六指,常被人指指点点,难得五夫人没有因此看不起她,还常常赏点东西。

卢悦垂下眼帘,上辈子,那个娘没正式相认的时候,尤其是令则小姐去了灵墟宗,无数次的说要收自己当干女儿。

呵!好一个干女儿。

“娘……,我们要一直这样吗?”

“什么?”方二娘终于抬起头,以前自己一说去五夫人那,悦儿都是开心得很,今天这般沉默,莫不是怪五夫人没给她出气?

“……娘!”

卢悦捂住脸,四个月后,谷令则进阶炼气高层八阶。因为灵气外流,她师父花散真人就查出她有一丝双生互流的体质。那边虽然帮她解了麻烦,可那位便宜老爹还是因为她,认回自己。

为了帮五夫人脱罪,方二娘一力担下所有。说什么,她与五夫人同时生子,她生下了死胎,为帮夫君卢胜传下一点念想,就偷换了自己。

真相是什么?第六指不可抑制地动了下,她的亲娘想在便宜爹面前,永远保持完美。

一想到养母要因为那样的亲娘,被活活逼死,卢悦就受不了,“娘,爹走的时候,国师府不是发了安家费吗。再加上这些年,您攒的,我们一起离开吧。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我们买个百来亩地,盖两间房,做一方小地主。”

方二娘愕然,上前轻轻把她搂住,“悦儿,是十三少爷那边的人,又嘲笑你了吗?”

“嗯!”温暖的怀抱,让卢悦答应得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再不走,不仅娘要死,她也会死的。娘是为了亲娘自裁,她呢,她是被便宜老爹扔下来,帮他的一大家子,拖延时间的炮灰。

“娘,我们走吧,他们老是笑话我。明明十三少爷那天看上的是张艳,他们却把我推出去了。”

卢悦知道方二娘有多疼她,只有她把处境说得惨到随时送命,她才可能离开她自幼服侍的五夫人。

“……娘!我和他们一起学武,可他们哪一个,都不像我这样。……众位少爷小姐,也因为我当过几天令则小姐的侍女,老是找我麻烦。以前,以前我没敢告诉你……”

欲说还留的话,让方二娘脑补的非常厉害。因为比别人多长了一个手指头,一生下来,就不被亲娘待见。在这国师府里,哪怕五夫人关照着,她日日照看着,明里暗里,也受了别人不少白眼虐待。

小时还能回来哭哭,八岁以后,可能也知道自己不能帮她出头,受再多的伤,都没回来哭丧着脸了。现在突然这样,一定是真得呆不下去了。

“……好,娘带我家乖悦儿走。我们去找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当地主,娘也给我悦儿买奴仆。”

第三章 五夫人

汀水阁,五夫人梅若娴听到方二娘要带卢悦回乡下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走了也好,早走早安生。

“既然她想当个地主,你们那点银子,肯定不够,”梅若娴挥退所有人,亲自站起来,从衣柜的一角,拿出一个两手长的紫檀木盒,“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历年府里还有皇宫赏的。国师府不兴金饰,留在我这,也是蒙尘。”

里面除了各种金饰外,还有十来片金叶子,方二娘捧着这重东西,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深深伏下,“等悦儿的腿好,我带她来给您磕头。”

梅若娴叹口气,喊起方二娘的小名,“二丫,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令则五岁时,国师府送测灵石,测灵根的时候,悦儿也偷测了,是三色的。”

“奴婢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梅若娴苦笑,“我一个凡人,在这国师府里挣扎求存。稍有不甚,就跟前年的九夫人十夫人一般,万劫不复。……令则的灵根虽好,可你也看到了,她到了灵墟宗后,我这边的待遇,直线下降。”半个月一次的灵谷粥,已经变成一个月一次了。

下降吗?方二娘想到刚刚才送来的两套玉饰,不敢抬头。

梅若娴再次叹口气,“三灵根,若悦儿是个男儿,可能我会认她回来。可她偏偏是个女儿,越长大,就跟令则一般,越灵动。若不是她们长得不一样,我早就让你带她走了。”

“大小姐是三灵根修士,被国师大人送给别人当了炉鼎。死得时候,只剩一把皮包骨,看着跟六旬老太差不多。二三小姐没灵根,还能当别人的正室。”

说到这里,梅若娴的话里,满是讥讽,“五小姐和六小姐,一个是五灵根,一个是四灵根,也被国师送人了。……令则有我一个拖累就行了,悦儿在外面,有你在,我反而能放心。”

“主子!”方二娘哽咽,当年若不是遇到心善的主子收留,她早饿死了。

“别哭!”梅若娴亲自把她拉起来,按着她坐到椅子上,“明确跟你说了吧,哪怕她是男孩,我也不敢认……。国师跟我说过,谷家当年与他一起排行的,就有四十六人,他因为灵根资质差,才到世俗当了这个国师。令则回灵墟宗谷家,当年的那些人,除了两个嫡门,一个旁支灵根资格确实不错的人外,全都死了,而且大多数,都没活过三十岁。”

方二娘骇白了脸。

“你也听说了吧,两个月前,国师府收到消息,五少爷步二少爷后尘,也死在灵墟宗外的灵宝山中。”梅若娴的声音里,带了点颤音,“我害怕,一边要担心令则,一边还要为悦儿提着心。”

国师爷像猪一样的生孩子,儿子女儿太多,各按各的排行,他关心过哪个?

“我一定会帮您好好照顾悦儿小姐的。”

“我相信你!”梅若娴点头,“其他的,给你们也花不了,还招祸。这金子体积小,往哪里一塞,够你们用一辈子了。二丫,我不求别的,只求悦儿能平和一生,觅个良人,生几个孩儿,好好过平常老百姓的日子就行了。”

“是,我一定能让悦儿过到那样的日子。”

“……等她腿好,就把她带来,让我们娘俩好好说几句话。”

卢悦不知两个娘的谈话,今天是第五天,她已经能慢慢挪着下来收拾衣物。家里房子是公中的,肯定要收回。家具更是当年买人家的二手货,再卖其实卖不了几个钱,折算了半天,除了带走的被褥包袱,整个家,都卖不了一两银子,还真是穷得可以。

掀开厨房一角的墙砖,里面的小木匣子里。整银票三百两,是当年卢胜爹爹出任务死在外面的买命钱。十两一张的小银票有十四张,是她们娘俩这些年存下的。摸摸其中的八张新一点的,卢悦嘴角歪歪,跟着谷令钊虽然不安全,他打赏人倒是不怎么吝啬。虽然这世俗的银票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可谷家其他的少爷小姐,除了逢年过节,随手扔地上一些,图个乐子,根本不存在打赏一说。

把腰间的荷包拽下来,倒出五颗金豆子,七个银祼子,叹口气,这要是没受伤,跟着谷令钊到皇宫,还能多赚点那些皇子皇女的打赏,真是可惜了。

修仙界不安全,卢悦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幡鬼,可是深有感受。

三灵根资质,两年后,她到死时,才刚突破炼气二层。天天除了打坐,还只能打坐,还没她学武来得痛快,最起码能见到确实进步了。

因为这,她是真打算,带着养母方二娘,找个好地方,自在一生。

把所有东西都算算,不到五百五十两。若非当年卢胜老爹为国师府死,府里免了她和娘的身契,还得去掉一半。

今天朝隔壁的刘大娘打听了一下,上等良田一般要十两银子一亩,中等的也要七两,还要盖着不输这边的小院子吧,这也要五十到八十两银子。

卢悦坐下来,把家里所有家当,再次扒拉一遍。发现只凭这些,她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地主生活,有些勉强。只能算是富农,还得什么都自己干。

上辈子,她老被谷家的兄弟姐妹喊废物,某天气怒之下,跑到洒山上发疯。结果掉到崖缝里,记得那里有七株人参。其中两株是超五百年的,另外五株,也都过了两百年。

一拳打到桌上,卢悦疼得吹吹,她当年得多蠢,回来就献宝。便宜老爹除了给一瓶集气丹外,也就口头夸夸,转头,她就又被人套麻袋,给揍了一顿。其他人不熟悉,不知道是谁,可谷令钊的声音,听得真真的。

磨磨牙,现在的谷令钊只有十岁,要是能套他麻袋,抢抢东西就好了。

卢悦叹口气,这种事,她也就想想。谷家的少爷小姐们,有灵根的,都会配上八个像她这样会点武功的奴仆。不说其他人了,就是谷令钊,随便一个水箭术出来,她也躲不掉。

便宜老爹曾说过,谷令钊的三灵根虽不怎么样,可资质着实不错,学什么法术都快。

冒险的事情不敢干,卢悦决定把自己该得的七株人参弄到手。这样即能卖钱,又能让便宜老爹在炼气七层上呆着,挺好,不,非常好。

方二娘一回来,就把紫檀木盒交到卢悦手上,“这是五夫人给你的嫁妆,这十二片金叶子,你把它分别缝到衣服里面去,路上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安全一点。”

这一点卢悦非常赞同,一年,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那个在月蚀门的唐清就会进阶元婴。他进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他家老祖宗丢掉的洒水国,重新收回去,到时都不知要死多少人。

说起来,洒水国夹在魔道两派世俗的中间,真不是个好地界。若有可能,她还是带着娘到秦国的好。

“娘,我们是回秦岭吗?”卢悦忽闪着大眼睛,“秦岭在洒水和秦国的交界,万一两国打仗,可怎么办呀?”

“傻丫头,”方二娘失笑,摸摸她的头,“秦岭那边多山,好的良田,早就被大地主瓜分了,哪里还能轮到你?我们去隔壁的岭和县,那里即靠山,又多水,置两个小庄子,我们好好过日子。”

第四章 不一样

家里能卖的卖,不能卖的,方二娘一家家的送。卢悦被支来跟五夫人,自己的亲娘道别。

跪下,在梅若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磕了三个头。卢悦在心里说,算是还她生恩,以后,再无干系。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看看头都要青了。”

五夫人把她拉起来,亲自拿帕子帮她擦拭,汀水阁里的人,早安静退下。

“娘让我给五夫人多磕两个头。”卢悦努力让自己冷静,眼前这个娘,那天听谷令则的意思,也就比她多活了半年。

“……五夫人好好保重自己,令则小姐才能安心修仙。”

说到谷令则,梅若娴脸上更见温柔,“令则去修仙了,你与令则一天出生,我也一直把你当我另一个孩子。……你跟方二娘在外面,也要好好的。”

她自然要好好的,上辈子连十五岁都没活到,这辈子,她一定努力活到百岁大寿。

“五夫人也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孝敬我娘!”

梅若娴有些心塞,她真正应该孝敬的人,是她啊,“来,知道你们明天一早走。我昨天就准备原料,特意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芙蓉糕和叫花鸡。现在的天,一时坏不了,可以吃七八天。”

一大包的芙蓉糕还有四个卷在荷叶里的叫花鸡,可让她怎么带?卢悦很为难,忙抓了两块糕,“这些年府里赏下的好些衣裳,还有被褥,我和娘都算过了,一辆马车,装得满满的,再装的话,我和娘,就没地方呆了。”

若不是上辈子临死前被饿了两天,她才不拿她做的东西呢。卢悦暗暗咽了下口水。这糕里应该被她添了点灵米,软嫩香甜,回味悠长,真想把舌头都吃下去。

看她后悔瞪着芙蓉糕的傻样,梅若娴失笑,转身在门外看了看,汀水阁四周俱是水,整个楼阁现在一个下人都没了。

把门关好,走到床前伸手按了某处地方,跳出一个暗盒来。

卢悦看她拿出的东西,是真的傻在当场。

“……当年,我生下一对双胎……”梅若娴的眼睛有些发红,“可惜那孩子没福气……!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把你当我的孩儿一般。你们就要走了……,以后……,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梅若娴把东西放到她手上,轻轻摩挲着,“你在几个统领身上,见过这纳宝囊的对不对?这是仙家,特意为我们这些凡人造的。虽然不大,只有一个小桌面大小,可也能放不少紧要东西。出门在外,什么都得防着,有了这个,我才能放心。”

你是放心了,可我不放心。卢悦红了眼睛,她知道这个凡人女子,在谷令则还没检测出灵根的五岁前,过得什么日子。

便宜老爹只管多播种,冷酷无情令人发指,那些年,是自家娘和她一起相依为命的。

“东西太贵重,我不能要。”卢悦努力抵制诱惑,“国师大人送您的东西,万一他哪天要看看,您找不出来,可怎么得了。”这东西哪怕上辈子,也只是学会怎么用。便宜老爹说,要等她炼气三层才能奖励。

“呵!放心,”两个孩儿的心性都好,梅若娴非常安慰,“这不是老爷送的,是令则给我留下的。贴着额头,用精神勾通,想象里面桌面大的空间,等你看到的时候,放东西就行了。”

看她现场教她收东西,卢悦心里抽痛。

既然对她这般好,为什么上辈子,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师府?为什么,那个便宜老爹带走了谷家所有人,独独把自己留下?

为什么只因为生有六指,就让自己和谷令则,一个天一个地?

卢悦非常想咆哮问出来,却什么都没问。默默装着刚跟她的样子,失败两次,才能装东西。

“听说秦岭那边冬天的时候非常冷,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件免毛披风还有马甲。冷的时候,披风不好穿,把马甲穿里面,还是没问题的。”

家里没个男人,只凭两个弱女子,怎么防范都不为过。梅若娴满是不舍与不安,她还有好多大毛衣裳,可惜都不是小地主家能穿的,轻轻摩挲卢悦的头,“这东西难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你娘那里,就不要告诉了。只要你好,她比什么都开心。”

卢悦面对亲娘的关心,只觉呼吸都有些不畅。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恨又能怎么样,若是没有她,她和娘的日子,只怕更艰难。

“……您把东西给了我,您怎么办?”

“没事!”梅若娴摸摸她的头,“告诉你一个秘密,令则其实给我留了两个。”

卢悦刚刚才软下来的心肠,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彻底烟消云散,“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看小丫头纠结的神情,梅若娴只以为她是不舍得她,轻轻搂了她一下,“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在汀云阁陪我睡吧!”

才不要,卢悦稍为挣扎了一下,“我还有好几个在府外的同伴没告别,已经跟娘说了,明天一早在城门汇合。”

梅若娴脸上僵住,她好容易才鼓足的勇气,想抱着自家娇娇软软的女儿睡觉,现在就这么给打了回来。以后,再见不可期,“那披风的内里,我缝了衣兜,里面有封信,是给梅家商行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持那信找到梅家商行,他们一定会全力帮你。”

整个梅家商行,是靠她才在洒水国撑起来的。只要她一天没死,只要令则好好的,她永远都是这丫头的靠山。

卢悦觉得,她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亲娘。上辈子需要她的时候,她吝啬得不行。明明有两个纳宝囊,明明知道她想得不行,却从来没给过她,甚至处处要求她跟谷令则学。

她拿什么跟那大小姐学,更因为谷令则,她被便宜老爹那些孩儿,明里暗里的难为,数都数不清。

甚至因为刚认亲,从修真界谷家奖励来的百斤灵谷,只摸到一个边边。吃到口里的,连三碗都没到,就连便宜老爹和这位亲娘都明里暗里地示意,要孝敬。

这辈子,她不要再走以前的路了,结果她以前奢望的亲娘关爱,却在这时浓浓而下,这到底要搞哪出?

“……等我们安顿好了,就给夫人写信!”

卢悦给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承诺,不管她到底要闹哪一样,都不关她的事了。她有娘有管,而这位,更有一个所有人都企望不及的宝贝女儿。

看她着急望外面,梅若娴心里叹气,“既然你忙,那就去吧!”

“是!夫人保重!”

为了她给的东西,卢悦再次跪下飞快地磕了三个头,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汀水阁。

第五章 叶晨阳

洒山算是皇家的狩猎场,平常老百姓,畏惧皇家威严,根本不敢进。皇帝的五十大寿刚去没几天,一时不会有什么达官显贵过来,所以守卫无比松懈。

偷偷趁着那两个守道的卫兵吹牛打屁,卢悦猫着小身体,熟练地从一边的小道上山。这条道是专给某些王孙行方便的,像这样的道,洒山上还有两处,反正她当人侍女的,这些都是必修课,以防随时为主子在危险的时候,及时撤走。

来到那个崖缝边,卢悦非常庆幸,洒山定时有官兵上来猎杀猛兽,山里的猎物,基本都是驯养过的。

正上的悬崖风光太好,没人在意离那几千米,甚至不注意都忽略过去的小崖缝。不到半米的裂缝边上,长满了各种藤蔓,算是把上小下阔的崖底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有过一次经验,卢悦可不想像上辈子一样,惊慌失措下,摔个大马趴。轻轻拉住崖缝边稍长的几根藤蔓,一根接着一根,扔下去。

每次的松手,都要往下滑一到两米,直到第六次,终于脚踩实地。

那几株人参,好好长在那里,卢悦开心的给自己打了个响指。

把来之前,去药铺买的七个专门用来装好药材的长木盒拿出来,一一摆好。

拿出从家里带的小花铲,卢悦开始小心翼翼起参。这些东西,就算现在她不指望卖钱,也是保命的好东西,洒水国将迎来一段时间不太平,不得不让她重视。

“……呜呜……”

“别叫了十六弟,这里现在没人来!”

崖顶上不知何时传来冷硬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放肆嘲笑,让卢悦不小心挖断最后一根两百年的参。

“机会我们兄弟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哼!仙人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跟死狗一样趴在这里?”

“唉!十六弟,你实在不应该回来,皇位之争,与你这个已经修行的人无干。你非要回来帮四哥争位,把我们兄弟当什么?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太不自量力。”

几个不同的声音顺着风,也传了过来,卢悦悻悻用手轻轻拔拉剩下的半根参,这些都是银子啊。

“……三哥、八哥、十一哥、十四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就是给了四哥三粒培元丹,父皇母妃和他自己,一人一颗。我……我身上还有,我都给你们,放了我。”

崖上的几兄弟对望一眼,三王子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好吧,看在我们同出一源的份上,你把储物袋里的丹药,全拿出来,我就相信你。”

身上的灵力,因为消灵散,全然无用,只能用神识的丁晨阳忙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几声玉瓶的碰撞声传来,卢悦撇撇嘴,把剩下的半截人参也装起来,一齐收进纳宝囊中,再用脚里土盖回去,撒上一层吹进来的枯枝败叶。

“这就是可以增加两年寿元的培元丹?”八王拔开一个玉瓶,惊喜非常,望向剩下的两个玉瓶,几兄弟一齐嘿嘿笑。

东西到手,三王再不顾忌,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已经断了腿的人,“小十六啊,不是做哥哥的不放你。是你,是你自己不放你自己。你看看,你是仙人,再修行个几年,我们兄弟加上所有的家臣,只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觉得,你若是我们,能放心把你放了吗?”

叶晨阳:“……”

其实他不是不懂,只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们杀了我,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还有灵墟宗,我师尊松风真人,也一定会派人过来。不要以为你们的小聪明可以帮你们躲过这一切,在仙人面前,你们的小聪明一点用都不管,随便一个搜魂术,你们谁也跑不掉。三哥,你们放了我,我以心魔起誓,绝不再回来,也不会再找你们麻烦。这次就是意外,我意外摔伤了腿,是你们把我救回去的。”

能让一个修士,这般低声下气,藏在裂缝里的卢悦无由地生出一点同情心理。上辈子,临死前想活的欲望,同样占据了所有。为了活着,她甚至想过转投魔门,只可惜没人看得上,才刚刚炼气二层的自己。

回忆往事,卢悦突然捂住嘴巴,她终于想起,上面正在发生的事,后来引起多大的波澜。

“哎呀!真是个好理由。你当然是出了意外。至于怎么出意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三王指指远处的密林,“不过嘛,等我们兄弟帮父皇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一只吊睛大虎吃得快什么都不剩了。”

为了这个理由,他们几兄弟连他的储物袋都不敢动。

“三哥,时间到了,那边九哥应该已经放了虎。”丁十四有些焦急,这件事,他们几兄弟一力配合,连一个下人都没敢用,不就是怕走漏风声吗?

配合他声音的,是一声虎啸远远传来,震颤山林,无数飞禽走兽奔逃。

“走!”

三王等人走得飞快,卢悦正也想溜的时候,上面传来血腥之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些人在走前,应该又伤了什么动物,他们要用大量血腥气把老虎引过来。

叶晨阳心灰若死,他才炼气六层,原本师尊是不同意他回来参加什么大寿。是他,是他想回来在众兄弟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想回来帮同母兄弟挣一挣皇位,想为母妃撑撑腰。

血腥气越来越浓,丁晨阳努力伏身抠自己的嗓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几位皇兄居然连起手来,在他喝的酒里下下消灵散,只希望现在吐出来,能在老虎来临之前,有灵力驾驭灵器飞到树上,撑到救兵到来。

“吼……!”

老虎的巨吼声,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卢悦正要爬上来的小身子一顿,前面的那个少年,上辈子好像就死在今日。

随着他的死,与皇帝一怒之下,大开杀戒相比,灵墟宗诸多高层,彻底放弃洒水国才是真正的大事。

魔道两门相争,洒水国叶氏皇族祖先,原本是灵墟宗长老,立下大功,后辈得他庇护,享有一国。

只是叶家一代不如一代,已经连续六代没有灵根后代了,灵墟宗现任掌权之人对其根本没什么印象。

叶晨阳被检出双灵根时,还曾举国同庆,被灵墟宗的太上长老亲自收徒。原本因为他和谷令则,洒水国的事,灵墟宗一定不会置身事外。可谁知,叶晨阳还没成长起来,就憋屈地死在普通百兽王老虎口中。

谷令则事事听从谷家,听从宗门。更何况在危急时刻,便宜老爹谷正蕃,把她扔下当炮灰,带着一家老小,有惊无险地活着逃回,洒水国更不关她的事了。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叶晨阳惊喜抬头,以为自家的某位哥哥终于良心发现。

“救……救我!”

强烈的求生本能下,他因为抠嗓子,抠得涕泪横流,此时狼狈非常。等到看清还没长开身体的卢悦时,望望老虎就要来的方向,狠狠闭上眼睛,“快逃吧,老虎就要来了。”

不远处,一只梅花鹿一只兔子,被打断了双腿挣扎呜咽,身上还撒了不少其他动物的血。

卢悦翘翘嘴角,那几个王爷,还真是用心良苦。

“快逃!老虎真的就要来了。”

看得出,叶晨阳是真得不想连累她,卢悦一声不啃地,拉起他的两只手,就往裂缝处拖。

“……没用的,我们跑不过老虎!”

若来人是个老成猎人,叶晨阳不可能放弃求生的意志。可是现在,这个小丫头,根本不可能在老虎来临前,带他逃出去。既然如此,那就死他一个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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