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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风流

林家成

女频言情

79.87 万字

2012-07-07 完结

上一世,她助他得到富贵,却在他权势滔天时,被活活逼死。重生回到当初,她要摆脱命运,更要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她步步为营,借那倾城男子之势,百般斡旋,为自己谋一个富贵悠闲。淡淡一笑闲袖手,转眼翻覆世间云……

第一章 不是梦

“主母,到了。”

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也许是因为夜色正浓,月光太浅,那走在前面,恰好处于寺院檐角与树影交织处的娇小身子,这时刻看起来很显阴森。

冯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蹙眉问道:“弗儿,夫主呢?快带我去见夫主。咦,这里好生安静。”

那与她相处了三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女弗儿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安,咬唇张望了一会,突然指着左侧方向欢叫道:“啊,那里有灯火,郎主必是在那里。”

冯宛心下着急着,闻言也不多想,提起裙套急急地冲了过去。一踏入殿堂,她便清声唤道:“夫主?夫主?”

连唤了两声,殿中依稀传来男子痛楚的喘息声。冯宛心下一紧,伸手推开殿门,踏了进去。

殿堂很大,泥塑的神像高大巍峨,牛油灯下正悲悯中透着阴森地俯视着两女。冯宛一眼便看到神像下,躺着一个身形依稀相识的年青男子。她急急跑去,冲到男子面前扑通跪下,伸手抚向男子的脸,声音仓惶地唤道:“夫主,夫主?”

就在她伸出的手,刚刚抚上男人的脸时,极为突然的,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突然翻身向上,双手闪电般地一伸,同时扣紧了她的双臂。

他把她重重一扯,在令得冯宛身不由已地扑倒在他怀中时。只见男人右手扯上她的玉带,便这么重重一扯一撕。“滋——”的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传来,转眼间,冯宛腰带脱落,外袍扯破,腰间细嫩晶莹的肌肤,在牛油灯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不等冯宛反应过来。那男人已是双手齐动,连连几下撕扯。

只是一个转眼,冯宛已是外袍碎裂,红色的亵衣系带脱落。

这一下变故极为突然,冯宛尖叫一声,嘶叫道:“你,你不是夫主。”堪堪叫出这几字,她的嘴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她最为信任的婢女弗儿的声音从身后清楚地传来,“别摸了,快点办事。”

身上的男人淫笑道:“你急什么?”他啧啧叹道:“好肌肤,好身段!啧啧,怪不得,实在怪不得。”

他连赞几声,双手把冯宛一推一拉,便翻身坐到了她的身上。右手定住冯宛胡乱挣扎的双手,他双手齐动,三不两下便把她剩下的衣袍扯了个稀烂。

这时刻,冯宛双手被抓,双脚被压,嘴里的嘶叫求饶,也被实实捂住。她胡乱挣扎着,奈何体薄力小,哪里挣扎得动?只一下功夫,便是气喘吁吁,满头青丝凌乱不堪。

就在这时,紧捂着冯宛嘴唇的婢女双手一松,急急闪入神像后面。冯宛的呼救声还来不及出口,只听得“砰——”的一声沉响,禅房的门被数人重重撞开。五六人一涌而入。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直过了一会,一个女子才疯冲而上,她拳打脚踢地把冯宛身上的男人踢开,一把脱下外袍给冯宛胡乱披上,然后抓起冯宛的长发,惊怒地喝骂道:“赵夫人,你好不要脸!”

这个尖喝声打破了平静,另一个雍容中透着愤怒的年青女子声音传来,“赵夫人,你家夫君如此看重于你,你竟然在这寺院当中,神像之下行此苟且之事?你就不怕菩萨降祸吗?”

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厌恶地别过眼,右手一挥,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不知羞耻,亵渎神灵的贱妇拖起来!”

两人应了一声,刚走出一步,那中年男子又喘着气恨不成声地喝道:“把那奸夫拖出去砍了!”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地,“刷——”地一声佩剑出鞘,寒光闪动,那男人急急惊叫道:“且慢,你答。。。。。。”不等他把话说完,剑光已至。只听得“卟”地一声,男人的叫声戛然而止。

直是摇晃了好一会,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男人的尸身,才砰然倒地。

浓烈的血腥中,冯宛转动木然的双眼,她回头盯向众人。

目光一一在房中众人的脸上划过,冯宛定定地盯上了五步开外,那个雍容美丽的少女。盯着她,冯宛凄然一笑,吐出的话,嘶哑,却平静,“赵郎知道否?”

她盯着那少女,向前跨出一步,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平静,也许是她的笑容让人毛骨耸然,那少女不由向后退出了三步。

冯宛直直地盯着她,嘶哑地再次问道:“今晚之事,赵郎知情否?”

少女一连退出几步,直到身躯抵上墙壁,无路可退这才停下。她朝四下望了一眼,见到己方人多势多这才心下大定。

回过头来,她瞪着冯宛,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你这贱妇不要脸,在这里私会汉子,还敢胡说八道?来人,把这贱妇砍了!”

少女的身后,一个二十来岁,长相精明刻薄的少妇尖叫道:“在神像面前做了这等丑事,岂能便宜了她?得脱光她的衣服游街!”

少妇的声音一落,那威严的中年人眉头一皱,他沉痛地望着冯宛,喝道:“不要说了!”咬着牙,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力,“阿宛。。。。。。这贱妇虽然行此无耻无羞之事。然而这些年,她为了俊儿,也是吃了苦助了力的。”

他转向冯宛,低哑地劝道:“还是把她交给俊儿吧。”他转过身去,这可是寺院重地,若是让那些秃子发现了这里的丑事,只怕会翻了天去。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中年男人的声音一落,冯宛已是冷冷笑出声来。她目光转向杀机毕露的雍容少女,转向几个提着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的护卫。那中年人蒙在鼓里,她却是明白的:这一次,她是必死无疑!那女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踏出这个禅房的。

冯宛右手一伸,从一个靠近而来的护卫手中拿过他的佩剑。

那护卫看了对面的雍容少女一眼,任由冯宛把那剑拿走。

冯宛右手一反,把剑架在自己的颈子上。她昂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少女,咧开雪白的牙齿森森一笑,冯宛嘶哑缓慢地说道:“陈雅,别得意,不出五载,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她仰头哈哈一笑,右手在颈上一勒,瞬时,鲜血如花,在牛油灯下纷落如雨。

砰地一声,冯宛尸身倒地。昏暗的灯火下,明明应该死不瞑目的她,却偏偏嘴角含笑。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诡异笑容,令得那雍容少女陈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急急向后退出,连声说道:“快走快走。”

中年人的叹息声中,几个护卫抬起冯宛和那男人的尸身朝外走去。

那长相精明刻薄的少妇追上了陈雅,她小心地打量着陈雅的表情,不安地说道:“阿雅,那冯宛向来聪慧,手段颇多,料事极准。她最后的话,不会是有什么。。。。。。”

不等她说完,陈雅已尖声叫道:“什么都不会有!”她右手一挥,打断了那少妇的话,瞪来的目光中愤恨中夹着掩不去的惧意。

陈雅尖叫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没有看到吗?她已经死了!”

夜风飘荡,那一声又一声的‘死了’,如寺中禅香一般,袅袅不绝,久久不尽。

。。。。。。。

“夫人,夫人。”

连连地摇晃中,冯宛尖叫一声,直直地翻身坐起。

烛光中,她直直瞪来的目光实在可怖,婢女吓得向后退出几步,才挤出一个笑容,哆嗦着说道:“夫人,你又做噩梦了。”

“又做噩梦了?”

冯宛声音嘶哑,有点颤抖地问道。

“是啊,夫人你怎么啦,这几晚老这样做着噩梦?”

冯宛没有回答,她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房间。看她这陌生的样子,仿佛这地方已是许多年许多年不曾见过一般。

婢女瞅着她,不安地想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几晚被噩梦惊醒,都是这个模样。

她正寻思际,冯宛已走下了床塌。婢女连忙上前,把外袍披在她的背上。

冯宛神思恍惚的在塌上坐下,再次朝四下张望了一眼,她低声说道:“前天,凤儿的娘真的过逝了?”

这两天,夫人对这事已重复问了五遍了。婢女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恭敬地应道:“是。过逝了。”

“是被凤儿的大嫂毒死的?”

“是的,夫人。”

婢女回答到这里,又朝冯宛小心地看去。见到她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依然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琢磨着:夫人莫不真是中邪了?郎主明日回来后得跟他提提此事。

冯宛又对着房中的布置,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后,慢慢站起。

她低下头,任由青丝披下脸颊,望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和和沉稳,“郎主明日回来吧?”

“是。”

“我做噩梦的事,休跟他提。”

婢女一怔,好一会才应道:“是。”

冯宛抬起头来。

这一刻,她的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宁静和深邃。一直以来,冯宛的眼神都有一种让人心灵平静的力量,此刻也不例外。望着恢复正常的夫人,婢女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感觉到,夫人似是有些变了。

对上婢女关切的眼神,冯宛挥了挥手,低声说道:“出去吧。我没事的。”

“是。夫人。”

“吱呀”一声,房门被婢女轻轻掩上。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去,冯宛才抬起头来。

她静静地看着那房门,好一会,嘴角噙起了一抹微笑,吐出的声音,更是轻软如呢喃,“菩萨也知道我心中不甘么,因此许我再生?”

一连几晚,直到今晚她才梦到自己的死因,也才完全相信,梦中之事便是将来之事。

冯宛又对着房中的布置,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后,慢慢站起。

她低下头,任由青丝披下脸颊,望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和和沉稳,“郎主明日回来吧?”

“是。”

“我做噩梦的事,休跟他提。”

婢女一怔,好一会才应道:“是。”

冯宛抬起头来。

这一刻,她的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宁静和深邃。一直以来,冯宛的眼神都有一种让人心灵平静的力量,此刻也不例外。望着恢复正常的夫人,婢女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感觉到,夫人似是有些变了。

对上婢女关切的眼神,冯宛挥了挥手,低声说道:“出去吧。我没事的。”

“是。夫人。”

“吱呀”一声,房门被婢女轻轻掩上。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去,冯宛才抬起头来。

她静静地看着那房门,好一会,嘴角噙起了一抹微笑,吐出的声音,更是轻软如呢喃,“菩萨也知道我心中不甘么,因此许我再生?”

一连几晚,直到今晚她才梦到自己的死因,也才完全相信,梦中之事便是将来之事。

第二章 夫主

一晚转眼便过去了。

府中所有的人都起了个大早,今天是他们的郎主,也是这个府第的主人归来的日子。便连冯宛从娘家带来的侍婢们,这时也是个个喜形于色。

她也应该是欢喜的吧。

望着铜镜中青春逼人,颊生双霞,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妇,冯宛依稀记得,这时的她,嫁给他不过一年半。一年半前,他骑马从府门前经过,少年郎君英姿勃发的模样,得到了他父亲的好感。

而他,也在回眸一瞟中,对上了面纱后,她那异于常人,极为美丽神秘,仿佛是无边星空的双眸。

便是那一眼,让年少英俊,志向高远的他上了心,就此答应了她父亲的提亲。

便是那一眼,让她爱上了他,她怀着无边的欢喜和期待,想要与他白头偕老。

冯宛的恍惚,被婢女看在眼中,绒儿凑到她面前,嘻嘻笑道:“夫人定是欢喜得傻了。”

另一个婢女也说道:“夫人这下可以安心了。”

众婢的嘻笑恭喜声中,大门处人声大作。

一个僮仆急急跑来,一见到冯宛便大声叫道:“夫人,郎主回来了。”

冯宛淡淡一笑,在婢妇们地筹拥下轻步走出。

刚刚来到大门口,一个车队便越过众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驶在最前面的马车,正是她夫主的。

冯宛上前一步,含着笑,温柔地望着那马车,也望着紧随其后的那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她夫主那英俊的脸孔露了出来。她这个夫主,双眉似剑,瞳仁略淡,五官生得很好,就是唇太薄太薄,几成一线。人常说,薄唇的人薄情,这话,她原本是不信的。

夫主纵身跳下马车,他含笑望着冯宛,扶起上前见礼的她,温柔地说道:“看,又瘦了,可是不曾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当真温柔,冯宛一阵恍惚。不过一眨眼功夫,她便是嫣然一笑,道:“夫主不是回来了吗?”

她这话轻言软语,分明是在说,他既然归来,她便不会再因相思而消瘦。

这样的缠绵情话儿,她以前脸皮太薄,可是从来不说的。夫主惊讶地看着她,不由伸手环臂着她的肩膀,低低调笑道:“我的宛娘也会说甜话儿了。”

冯宛低头羞涩地一笑,只是在低头之际,她眼波斜睨,目光似水似星地抛了过来。

冯宛的眼眸,本是少见的美丽神秘,这一下波光流转,夫主不由痴在了当地。那搂着她双肩的手,瞬时都滚烫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大煞风景地传来。

听到那咳嗽声,夫主动作一僵,他慢慢松开冯宛,挤了挤眼,笑道:“宛娘快看,谁来了?”

他的声音一落,一个清软娇脆的声音埋怨道:“姐姐眼中只在姐夫,哪曾有我?”

这声音,她确实是熟悉,太熟悉了。

从今往后的三四年间,这个声音一直在她的生命中,从没有消失过。

冯宛暗中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出现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这少女约摸十五六岁,眉细而颧高,唇又有点厚。这本是有点刻薄的五官,一搭配起来,却让人感觉到明丽无比。

少女撼着唇,一派天真娇憨的模样,她瞪着冯宛,嗔道:“姐姐作啥这般看我?我是阿芸啊。”

她自是知道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四妹妹阿芸。

她知道,自己嫁给夫主已有一年半了,还不曾怀孕,四妹妹这次前来是有目的的。

冯宛含着笑,她轻声问道:“阿芸这次来?”

“什么嘛?你嫁给姐夫这么久,就不许家人来看一下?”阿芸像是没心没肺地瞪了她一眼,转向夫主叫道:“赵家大兄,你看姐姐啦,人家来了,她都不高兴呢。”

她总是这样,用一种没心没肺,状似天真的口吻向人告状,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把她拥有的一切都夺走。

夫主赵俊哈哈一笑,他牵着冯宛的手朝府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宛娘,你猜为夫这次遇到谁了?”

他显得迫不及待,凑近冯宛低声说道:“我遇到了五殿下。”

她自是知道他遇到了五殿下。要知道,今年是他命运转折的一年。当年也是这样,她用尽所有的心力,用尽所有的计谋,帮他分析诸位殿下的实力,最后也是她认准了五殿下,也是她用计谋助他得到五殿下的重视。在其后的数年中,她屡屡出谋划策,帮他处理政事,解决难题,于是五殿下成为皇帝之日,他便理所当然地得到重用。可惜,他刚刚坐上那一国重臣的位置,她便落了那样的一个下场。

冯宛双眼明亮地回望着夫主,压低声音同样兴奋地说道:“五殿下?听说陛下极为宠爱这个儿子,夫主若能得到他的赏识,岂不是平步青云了?”

这话赵俊爱听,他莞尔一笑,转眼低叹道:“遇是遇上了,能不能得到他的赏识,还是难说。”顿了顿,他又说道:“听玉郎说五殿下会在这里呆上一阵,这是苍天助我。”

“玉郎?”时人有个习惯,会称赞美男子为玉郎,并不特指某个人。

望着冯宛眼中的疑惑,赵俊得意地说道:“是我路上结识的,他应了我过两天来府中做客。啧啧,那人的风采,那人的样貌,啧啧啧。”他连连啧叹,一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模样。

冯宛正要说话,冯芸已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身后,叫道:“大姐姐,大姐夫,你们恩爱得把我这个客人也忘记啦?”

她轻跑到冯宛旁边,一手抱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向赵俊说道:“大姐夫,你就行行好,把姐姐借给芸娘说说话。”她虽是抱着冯宛的手臂,那看向赵俊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光彩夺人,说出的话,更是在意无意的含娇带糯。这是天下男人都懂的媚好。

彼时正是汉人统治的晋节节败败,不停向南方退缩的时候。冯宛所在的这个国家,也是胡人统治的,才建立几十年。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对妇人的管制都极松散。所以冯芸也罢,冯宛也罢,她们地行事,都比晋人少了许多拘束和规矩。

赵俊望着冯芸那比妻子要漂亮的脸孔,眼中一亮,呵呵笑道:“好吧好吧,你们说话吧。”

第三章 相术

冯芸目送着赵俊气宇轩昂的背影去。当她收回目光时,赫然对上冯宛静静望来的眼神。

冯芸一阵心虚,转眼她便扁着嘴嘟囔道:“大姐姐作甚这么看我?”她眼珠一转又说道:“都说大姐夫受过伤,可现在看他好生生的呢。”

这解释还真是欲盖弥彰。

冯芸不想让冯宛多想,搂着她的手臂使劲摇晃,“大姐姐大姐姐,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呢。嘻嘻。”

想她么?

冯宛淡淡一笑。这时,冯芸又说道:“你嫁出后,父亲老是记挂着你。大姐姐也真是的,一年半了都不曾回家看过。”

回家看什么?她那父亲最大的爱好,就是用她母亲陪嫁过来的财富娶娇妻纳美妾。明知母亲重病垂死,不但隔离她们母女见面,还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嫁了出去。他不就是怕母亲把嫁妆留给她吗?现在见到赵郎发展不错,他又把芸娘派来了。

当然,父亲最宠爱的芸娘可不是来做妾的。

冯宛慢慢转过头去。

她静静地盯着冯芸。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凌厉,冯芸目光躲闪着,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姐姐?”

冯宛还在盯着她。

在冯芸额头汗水悄悄沁出时,冯宛嘴唇一扯,道:“芸娘,你快十六了吧?”

冯芸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不由强颜一笑,嘻嘻说道:“是啊,大姐姐好记心。”

冯宛还在静静地看着她。听到冯芸的嘻笑,她神色不动,徐徐说道:“十六岁,也可以嫁人了。”

一言吐出,冯芸的脸色白了白。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冯芸,忖道:她知道什么?她想说什么?

这时,冯宛转过身去。

她慢步走到一株桃树下,伸手摘过一片花瓣,冯宛的声音清而悠远地传来,“芸娘貌美如花,鼻准丰隆如玉管,唇厚而润如水洗红玉,乃是至贵之相。。。。。。我从异人处学到这手相术也有一载,却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贵人之相。”

可怜的冯芸,从来都是在小地方生活,哪里听过这样的赞美,这样的肯定?一时之间,她的脸孔都涨红了。

冯宛的声音,还有如流水般传来,“再过几日,五殿下会来此地。”

她慢慢回头,静静地看着冯芸,微笑道:“芸娘可要大姐姐助你一臂之力?”

冯芸的唇动了又动,动了又动,好一会才颤声道:“我,我真有贵人之相?”

这时刻,对于相术算命之道,笃信无比。而且,那些相术算命之人,都各有流派,轻易不会传于世人,在民间并不多见。

冯宛点了点头。

冯芸一下子变得激动了。她双眼大亮,欢喜得连连旋转,“我是贵人?我是贵人?我是贵人!”

一连自言自语了几声,她冲到冯宛面前,握着她的手急急说道:“一切都听姐姐地安排!”

冯宛笑了笑,低低说道:“安静些。事关天机,不可轻泄。”

冯芸连连点头。她紧紧地握着冯宛的手,手心早就湿滑滑的一片。

强抑着激动的心,她暗暗想道:比起五殿下,赵俊算什么?

她实是欢喜之极,不由对冯宛道:“大姐姐,我若得了富贵,必不忘大姐姐今日指点之德。”

话气极其诚挚。

冯宛笑道:“芸娘要铭记此言才是。”

冯宛这话,充份表明了,她是真地相信冯芸会成为贵人。一时之间,冯芸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冯宛笑道:“好了,别欢喜了。去学下礼仪吧,别到时候出了差错。”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赵俊一心想向上爬,他与许多混得不错的胡人贵族一样,府中都养了一些精通汉礼的儒士。这点冯芸一入府便听下人吹嘘过。

泱泱中国,自有一种至高至上让人向往的华贵。便是现在晋国很不成气,便是胡人纷纷称帝,可不管哪一个胡人当了皇帝,他都会下意识地学习汉朝的那一套,所差的不过是学得多学得少的区别。

目送着冯芸离开的方向,冯宛转过身朝外走去。

看到她要出门,一个婢女急急跟来,她来到冯宛身后,问道:“夫人?”

婢女的眼神中充满不解。

本来也是,赵俊好不容易回来了,夫人怎么说也应该守在郎主身边,随时等候郎主地到来。

冯宛挥了挥手,微笑道:“如若郎主问起,你便说我去东山寺了。”

婢女恍然大悟,原来夫人是要到寺院去还愿啊。也是,夫人一直信佛,月前还说过,如果她的夫主平安归来,她一定要好好感谢菩萨。

冯宛走到门口时,已有老仆赶着马车过来了。这个老仆是冯宛从家中带过来的,忠心耿耿,极得她的信任。

这几年,元城都很安全,因元城令治理有方,如冯宛这样的妇人出门,连护卫都不需带。

马车稳稳地朝着东门驶去。

就在它来到东山寺脚下时,老仆提着两个包袱,跟在冯宛的身后朝东山寺走去。

走着走着,冯宛身子一拐,转向东山寺的后山处。

不一会,一排十数间的破旧石屋出现在两人眼前。

冯宛从老仆的手中接过包袱,轻声说道:“在这里侯着呢。”说罢,她转过身,朝着那石屋的后面走去。

石屋的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茅草前,一个乞丐般头发凌乱不堪,满脸污垢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着。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地把地上的字迹擦掉,抬起头来。

饶是污垢满身,这少年那一双眼,也如闪电一般刺入冯宛的心口。

这是斜长斜长,于无边明澈隐现邪魅的双眸。便如那碧蓝天空中染上的血色霞光,极艳,极透,极美。

只是一眼,一缕脏乱的头发便垂落而下,挡住了少年的眼。

这个少年实是太脏了,要不是冯宛有备而来,也不会注意到这双眼是如何的澄澈妖娆。

望着这个将会令元城都名声大震,令得赵俊慨叹过无数次的少年,冯宛垂下双眸。

她轻步走到他的身边。

包袱还不曾放下,少年冷冷的声音传来,“我不是乞丐。”他的声音也极动听,只是被刻意压粗,有点沙沉。

“我知道你不是。”

冯宛理也不理,径自把包袱放下,然后,她也不顾自己身上精美的绸衣,便这么在地上一蹲。

第四章 驱逐

蹲在地上,冯宛一边拿起树枝,一边用一种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大丈夫生于世,难不成像落叶一般,泯于众人?风来了卷起,风落了任人践踏?”

她不看那少年,只是娓娓说道:“世间丈夫,有卑微时二餐难继,而有朝一日着朱衣,居高堂,指点江山,谁又记得你当日是如何幸进的?”

她说到这里,在地上用树枝,似是胡乱地写道:“五殿下来元城。”又写了“玉郎”两字。

这时刻,前方禅院中传来一阵人语声,似有几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冯宛慢慢站起,她把树枝朝地上一掷,转身便朝来路走去,似是忘记了自己还扔了两个包袱在那。

在她的身后,那少年眸光复杂地盯着她。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少年也不曾叫住她。

冯宛来到老仆身边,轻声道:“回去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十几步,冯宛回过头,朝那少年的方向看去。

从树叶的间隙可以看到,那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一行人眼看就要出现在视野中了,他才一咬牙,伸手把冯宛扔下的包袱提进了茅草屋。

看着少年挺得格外笔直的背影,冯宛悄悄朝自己眨了眨眼,得意地想道:成功了。

她知道,就算她不来,少年也会抓住这次机遇。

但她更知道,不管世人对这少年如何评价,有一点是共认的,那就是,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今天她给他的只是几套华美的衣袍和钱财,它日,也许他能救她一命!

马车驶回了府中。

堪堪踏入府门,一阵笑声便传入她的耳中。走过一排桃树,冯宛一眼看到她的夫主,正与冯芸凑在一起说笑着。从她这个角度看来,夫主容光焕发,冯芸含情带怯,两人说着说着便凑到一块去了,彼此呼吸相闻,眼神相接,浑然如神仙眷属。

盯着这打情骂俏的两人,冯宛微微一笑:这才是冯芸,她永远都在做着多手的准备,永远也不会放过一个机会。是啊,我是可以想法子让冯芸见到五殿下,可此事通过我的夫主,不是更简单吗?更何况,让他上了心,那是进可攀上五殿下,退也有赵俊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冯宛一点也不生气。

。。。。。。也许,她所有的伤心也罢,愤怒也罢,气恨也罢,都在那些噩梦里消耗一尽。

不过,冯宛可不打算黯然退场。

她缓缓朝着那对男女走去。

冯宛的脚步轻缓,优雅。她这人,有着一双极美的眼睛,也有着白嫩的肌肤和完美的身段,更有着优雅从容的气度。因此,虽然她的长相只是平凡,可凭着这气度,就让一直心怀大志的赵俊尊敬有加。

他一直相信,能娶到这样宛如大家闺秀的夫人,表明他的志向将得到实现。

冯芸格格笑了几声,刚刚含羞带怯地低下头,一眼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身躯一僵。

看到她僵住,赵俊眉头跳了跳,他转过头,顺着冯芸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冯宛。

她就站在离两人只有五步的地方,嘴角含笑,长袖细腰如风中荷花那般淡雅,自在。

。。。。。。她见到这一幕,居然好不自在?

赵俊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冯宛美丽神秘的眸光,静静地扫过赵俊后,转向冯芸。

她含笑瞟了一眼冯芸,朝着她上下打量几眼后,向赵俊温柔地说道:“夫主可能不知,我这四妹妹是奉我父亲之令而来。”

冯芸听到这里,双眼一瞪,警惕地盯着冯宛。

冯宛温柔如水地望着赵俊,轻声道:“我父见我一年多都不曾有孕,心下着急。”

听到这句,冯芸的心踏实了些。

可就在这里,只听得冯宛静静地说道:“父主,我看你也很喜欢我这个四妹,不知择良辰吉日,把她纳为妾吧?”

咚——

宛如晴天一个炸雷,冯芸惊得向后退出一步,脸色煞白的她也顾不得赵俊会如何想来,大声叫道:“不行!”

两字一出,早已意动的赵俊已是脸色一青,他冷冷地瞪向冯芸:敢情这个女郎频频向自己献媚讨好,不是因为看中了自己,而是因为本性轻浮?

可怜的冯芸,她根本还在等着时机呢。此刻看到赵俊不屑的模样,又看到冯宛温柔中透着冷漠的眼神,都差点急哭了:难不成,她想了好久才想出的好办法,这一下全泡汤了?她竟是一下子得罪了他们夫妻两个?

就在冯芸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冯宛蹙着眉头,一脸为难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阿芸不愿啊?”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种不敢置信,让赵俊有点狼狈,他曾以为冯芸是千肯万肯的呢。

这时,冯宛蹙着眉头,轻言细语地说道;“四妹妹乃是未出阁的女郎,这般呆在姐姐的府中,不是很好。”

她这话中的话,便是婢仆们也听得懂。

望着冯芸,冯宛细声细气地说道:“阿意。”

“夫人?”

“去帐房领上十片金叶子,给四妹妹在外面租一个院落吧,动作快点,今晚四妹妹就要搬过去呢。”

她转过头,对上脸色青白,不知如何是好的冯芸,轻言细语地说道:“四妹妹,休怪大姐无情。实是大姐刚才不该多嘴。你也知道,有些话既已说出,便当防着他人闲言碎语。哎,你就放心地住在外面吧,你是我的妹妹,大姐怎么也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冯宛说完这话,曼步走到赵俊的身侧,握着他的手,她含笑道:“夫主可知,我刚才在东山寺求的是什么签?”

她求签了?

赵俊心下一紧,这时的他哪里还顾得上美人?当下连忙握紧冯宛的手,急急朝书房走出几步,低声问道:“什么签?”

在赵俊急切的眼神中,冯宛神秘地一笑,轻轻说道:“上上签!”

“什么?”

“是上上签!”

赵俊喜不自胜,他紧紧握着冯宛的手,连连说道:“快说快说,那签上都写了什么?”

第五章 看戏

冯宛低声说道:“最后一句是,‘风云过后蛇作蟒。’”

蛇作蟒?

赵俊狂喜,他连念几遍,又要冯宛把那签从头背了一遍。不一会,双目精光熠熠,双拳紧握。

他实在激动,在原地踱来踱去。

直过好久,他才记起冯宛。转过头来看向妻子,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平凡的面容,在那双美丽神秘,深邃如星空的双眸地掩映下,平添了七分风采。一直以来,她宽衣喜欢如晋人那般,长袍广袖,腰间细细,此刻也是这样。风一吹来,倒有凌云之姿。

看着看着,他的心头有点火热了。走上前来,他伸手环上冯宛的腰。

堪堪碰到她,他便感觉到怀中的妻子身躯一僵。

赵俊一怔,凑近她的耳边温柔低语,“为夫冷落宛娘太多时日了。”吹出的热气,直扑她的耳洞。

冯宛放松紧绷的身躯,羞赧回眸,“夫主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是为了前程奔波吗?”

前程?她一提到这两个字,赵俊刚刚燃起的冲动,便被兴奋取代了。他放开她,快速地说道:“夫人见谅,为夫得在五殿下到来之日,把他的喜好再收集一下。”他刚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搂了搂冯宛的腰,低笑道:“你也好好将养一下身子,好生给我生一个儿子,安安老丈人的心。”

声音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冯宛盈盈一福,轻声应道:“夫主所言极是。”

赵俊一笑,大步离开。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冯宛的嘴角,也噙出一朵微笑来。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冯芸怯怯的,带着哭泣的声音,“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大姐姐,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声音离她只有二步之遥。

冯宛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此刻的冯芸,那神情必是娇憨中带着可怜。

她这人有一个优点,善于察颜观色,只要你有一丝心软,便能缠到你认输为止。

冯宛没有回头,她只是淡淡的,冷冷地说道:“四妹妹,大姐这是为了你好。”她不再多话,衣袖一甩转身离去,把冯芸的泣求声远远抛在身后。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中,赵俊一天到晚都在忙碌,都在为面见五殿下做准备。而冯芸虽然搬出了府,可白日里,她几乎是一直呆在赵府中。不管是见到冯宛还是见到赵俊,都是买嗔耍娇,亲密无比。

可惜她拒绝在前,现在不管如何做来,赵俊心下已生厌恶,便是婢仆们,也不由对她的轻浮有些闲言。

这一天,冯宛起了个大早。

她沐浴更衣后,把黑如缎的青丝挽出一个垂髻,髻上只斜斜插上一支木钗。然后蒙上面纱,穿上黑底绣着鸟雀的五鸟唱日袍,走出了家门。

她没有坐马车。

这时的赵府,只有一辆马车,那还是赵俊倾尽家财购置的,这几天赵俊出出入入都需用到它。冯宛要出门,只能走路。

带着一个婢女一个仆人,冯宛似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最为繁体热闹的东城门处,冯宛的脚步加快,向最大的那家酒楼走去。

她一直行事很有主张,一婢一仆也不多问,只是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当然,跟在她身后的不止是这两个,还有一少女,也蒙着面纱,鬼头鬼脑地跟踪着冯宛。

走到酒楼前,冯宛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来。

只见酒楼里传来一阵笑声,蹬蹬蹬的脚步声中,一个身材高挺,面目俊美中显威严,衣饰华贵的青年男子,在二个护卫地筹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青年男子一踏出台阶,便有一辆极为华贵的红色马车驶了过来。马车旁,八个高大悍勇的护卫一跃而下,迎向那青年男子。

元城是个普通的城池,又刚建立不久,哪曾见过这么华贵的马车,这么悍勇的,气势非凡的护卫,这么衣着华丽,龙行虎步,一看就是天之骄子的青年男子?

一时之间,好一些目光都看呆了。

就在这时,冯宛身后冲出一人来。

那人一冲到冯宛前面,速度便稍稍放缓,只见她扭着腰,低头向前冲去。

虽说是冲,这少女行进的姿态曼妙无比,那一袭紧紧裹在身上的胡袍,把她少女玲珑的曲线,描画得极为娇俏。

看到少女低着头,没头没脑地冲向那青年男子,站在冯宛身后的绒儿目瞪口呆地叫道:“是四姑子。”她急急转向冯宛,声音压低,“夫人,不好了,那是四姑子。”

冯宛闻言,微微垂眸,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噙起了一朵笑容。

她当然知道她是冯芸。她还知道,自己说的面相之语并不是编造的。前世时,冯芸在勾引赵俊,被自己发现驱逐后,很快便巴上了当朝权贵。当消息传到冯宛耳中时,她已成了陛下新纳的妃子。

从那后,冯芸每向上爬出一步,她的日子便艰难一分。她从不为难赵俊,甚至还提携他,她只把所有的恨记在自己身上。

冯芸刚刚冲近那青年男子,几个护卫地低喝声同时传来,“站住。”他们同时上前一步,挡在了那青年男子身前。

就在这时,冯芸似是受了惊,她娇叫一声,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向左侧歪倒。一手撑在地上,她脸上的面纱已在不知不觉中跌落。

抬起那受了惊吓也明媚的脸,冯芸张着小嘴,泪水汪汪地看着青年男子。似乎刚才那几个护卫的喝声,着实把她吓坏了。

美人受惊,那是相当动人的图景。何况,这个美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经过设计的?

冯芸秀发斜斜倾泄,掩住半边明艳的脸,那撑在地上的手,也是弱不胜力,这种弱不胜力,配上她那曲线玲珑的身段,当真有种请君怜惜的动人滋味。

水汪汪的大眼,樱红微张的双唇,此刻的冯芸,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诱惑。

她在诱惑那青年男子。

冯宛目光中闪着笑意地欣赏片刻后,也抬头看向那青年男子。

被四个护卫保护着,青年男子也在看着冯芸。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衣袖一甩,“赶走她。”

三个字一出,冯芸低叫一声,楚楚可怜地唤道:“妾,妾这就走,这就走。”她泪盈于睫,水珠儿欲坠不坠的,看着青年男子的眼神,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一下,青年男子终于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

第六章 倾城少年

盯着冯芸,那青年男子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冯芸大喜,她连忙说道:“妾,妾姓冯,冯氏阿芸。”

“冯氏阿芸啊?”青年男子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他望着冯芸含羞带怯的模样,特别是她对上自己的目光时,那含泪的眸,还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青年男子好笑起来,他哈哈一乐,道:“小姑子,你勾搭错人了,我这人啊,不喜欢你这种。”

他的声音又大,笑声也响,那带着戏谑带着不屑,也带着刻在骨子里的冷漠的笑声,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

不一会,笑声哄然而起。不管是路人,还是护卫们,都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他们一边对着冯芸指指点点。

刷地一下,冯芸脸色变得紫红,而她那苦心维持的娇弱,这时已撑不下去了。

见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冲出,冯宛低下头冷冷一笑:有了这么一曲,你就算真是贵人,那路只怕也不好走了!

对于青年男子来说,冯芸这样的女郎他见多了,也经得多了。便没有在意,转过头,他看向马车中,伸出手,声音放柔,“出来吧。”

他的声音中,有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欢喜。

车帘于晃荡中掀开。

本来,众人还在取笑着冯芸,还在摇头晃脑地感叹着。可他们的目光一转,便同时哑了声。

冯宛也哑了声。

她听过传说,知道他很美很美,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这冠绝古今的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从马车中跳下来的,是一个修长的少年。

少年乌发如墨,披泄而下,只有发顶用一根碧玉钗斜斜束起。

他五官轮廓分明,唇红而润,眼眸斜长斜长,眸光清透潋滟,如蔚蓝天空的一缕红霞,极艳,极透,极媚。

不,不,这所有的形容词都是虚幻。

所有所有看到这少年的人,第一感觉便是美,无与伦比的美。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风情。

少年一袭紫袍,这紫色既高贵又神秘,很少有人镇得住,可穿在这少年身上,却只让人觉得,它配得上他。

青年男子的贵气让人惊艳,可眼前这少年,却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这少年,青年男子上前一步,他握着他的手,温柔说道:“酒楼还不错,希望你喜欢。走吧。”

这种殷勤,这么温柔。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冯芸那样的美人主动**不但无动于衷,还出言嘲讽。实是眼前的男子,已完全被这少年给迷住了。

也是,见过这种美色,这世上,还有美人可以入目么?

对上青年男子的温柔,少年笑了笑。

他本来面无表情,这一笑,直让人觉得眼前光芒四射,可以灼伤眼。

少年低哑地应道:“好。”

他应过后,目光扫过众人。

他看到了冯宛。

四目相对,冯宛低下头来,几不可见的,她朝他行了一个下位者面见上位者时才行的礼。少年目光一闪,移过头去。

他随着那青年男从踏入了酒家。

四周的人还在呆怔,冯宛叫醒一婢一仆,缓步朝回走去。

直过了好久,四周喧嚣声再起。

一直走到府门口,一婢一仆才发出了声音。听着他们语气中无法掩藏的兴奋,冯宛摇了摇头。

冯芸不在府中,赵俊也不在。也是,现在五皇子都来了,想来他必是忙着找机会巧遇了。

回到寝房中,冯宛挥退仆人,闭上双眼养神。

饶是她经历也有不少,可那少年的美太具冲击性,这让喜欢头脑清醒的她有点不适,她要好好安静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仆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凤儿回来了。可要她前来叩见?”

“不必了。”

“夫人的家里也派人来了,一个婢女一个奶妈,还有一车书籍,夫人要不要看一下?”

家里派人来了?

冯宛睁开了双眼。

她坐直身子,轻声说道:“让她们进来。”

“是。”

片刻后,脚步声响。

两个脚步声,一个轻盈,一个拖曳,都是她听惯了的,熟悉了的。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同时出现在冯宛的眼前。

那妇人中等身材,平凡的五官,老实巴结的模样。至于那丫头,面孔白净,眼神灵动,表情恭谨。

这恭谨的表情,冯宛见过太多太多次,都看得麻木了。许多年了,不管她是得意了,还是失败时,不管她遇到什么,也不管她的地位随着赵俊而步步提升,她永远这般恭谨,这么贴心。

她只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那就是,诱她到寺院,在最后关头捂上她的嘴,把她推向鬼门关。

她是弗儿。

两女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便没有人发现,冯宛的神思有点恍惚。

与妇人不同的是,丫头弗儿向后缩了缩,她虽低着头,却清楚地感觉到,冯宛直直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那目光太逼人,太尖利,让她害怕。

冯宛一直在盯着她。

眼前这个小丫头,她曾经花了许多金钱,找过许多人,只为了把她犯罪的父亲把牢中救出来。

她也给了她一些钱财,让她的二个兄长顺利娶了亲。

她还找到大夫,亲自带上门去,给她的母亲治过病。

她想,她那一生仁尽义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赵俊,一个是眼前的弗儿。因此,她直到死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她!

此刻,她便很想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可惜,她就算问了,她也说不出来的。

垂下双眸,冯宛慢慢饮了一口浆,借那冷浆把心神抚平后,她徐徐问道:“你们唤什么?”

弗儿和那少妇拜倒在地,少妇率先开口道:“家人唤奴阿平。”这时,许多庶民都没有名字,这个少妇也是一样,她这阿平的称呼,是家人随意叫出的,叫久了,便成了名。

弗儿伶牙俐齿地说道:“家人叹奴为弗。”

“都起来吧。”

“是。”

“去见过管事,让他安排你们的住行。”

“是。”

第七章 风度

冯宛没有如以前那样,一见弗儿便把她放在身边。

时间在流逝,一直到入夜了,府门外才传来马车声。冯宛坐在塌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良久,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

当她迎出时,赵俊已踏入院落。他的脸上满是疲惫,还有点不自信。

见到冯宛,他皱紧的眉头松驰了些。来到妻子身边,赵俊叹息道:“实是不易。”

他望着冯宛,“宛娘,你说这情况,为夫当如何是好?”

他们成亲的这一年半里,每逢大事,必是冯宛为他出谋划策。

冯宛想了想,问道:“五殿下他很忙?”

“是啊,他新得一美少年,根本无心处事。”皱起眉头,赵俊喃喃自语道:“陛下诸子都已长成,五殿下虽是素有英名,可这等事一旦败了,便是诛连九族。宛娘,你怎么说?”

冯宛闻言,寻思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过来。

冯宛一怔,不由回头看去。赵俊见状,连忙笑道:“是你四妹。宛娘你有所不知,有异人相过,说她将来会是贵人。我想此事不论真假,善待她总是没错的,因此请她搬来府中。宛娘觉得呢?”

他的语气很客气,只是那闪耀的目光,冯宛太熟悉了。必是冯芸与他说了什么,使得他色心再起。

冯宛并不意外,她知道,冯芸这人,不会那么轻易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今日她在五殿下那里受了羞辱,便不顾颜面地要回赵府。也许,她还是想着,就算攀附权贵不成,也有赵俊垫底。

不过冯宛也没有笑。

她袖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碎步而来,脸上带着艳笑的冯芸。

朝她盯了良久,冯宛看向赵俊,慢慢的,她朝他福了福,低缓而冷漠地说道:“妾累了,容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赵俊发话,转身便向寝房走回。

她生气了!

赵俊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生气。他呆了呆,眉头一皱,冷声说道:“宛娘,你失仪了!”

失仪?

冯宛有点好笑,也有点凄凉。

她还真是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上一世的自己怎么就甘心情愿地为他付出一?

冷笑着,冯宛没有回头,没有理会。

望着她越去越远的身影,冯芸有点不安,也有点娇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姐姐,你便这么不喜欢我么?”

她说到这里,转向赵俊,声音哽咽,“大姐夫,姐姐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本来,冯宛是不想回话的。

不过她想,迟早都要开口的,这也是一个机会。

于是她停下脚步。

缓缓回头,灯火下,她美丽神秘的双眸中,冷漠而雍容,盯了冯芸一眼,她看向赵俊。

慢慢的,冯宛朝着赵俊盈盈一福,缓缓说道:“宛娘自归夫主,二载不孕,实已失德。愿请归去!”

她说,愿请归去!

她居然说,愿请归去!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赵俊一张俊脸,瞬时变得铁青。他冷冷地瞪着冯宛,嘴一张,差点脱口便应了。可是看着星月下,冯宛那娉娉婷婷,比他见过的所有贵女还要雍容的身姿,想起这一年多来夫妻的恩爱。便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满了二载你再说此话不迟!”

说出这话,他还是恼火无比。当下衣袖一挥,喝道:“真真不可理喻。”转身朝书房冲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冯芸呆了一会,向冯宛惊叫道:“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连我都容不下么?”

她盯着冯宛,不满地叫道:“大姐姐,你心胸太狭!”

她的声音不小,惊得四周的婢仆不时看来。

冯宛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当着众人落自己的脸。

不过,她虽然不在意了,可还真不能便宜了冯芸。

灯火下,冯宛盯着冯芸,淡淡的,徐徐地说道:“芸娘今日见过五殿下吧?”一话吐出,冯芸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冯宛却不放过她,她冷冷地说道:“赵郎定然不知,你已得罪了五殿下。他在这个时候还收你入府,便不怕前途尽毁么?”

她的声音也不小,这话也是说给婢仆们听的。

冯芸气得一噎,泪水汪汪而出,她尖叫道:“大姐姐!”

冯宛哪有心思看她作伪,当下转身离去。

回到寝房不过半个时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不一会,一个仆人对着她的婢女说道:“夫人睡着了?”

“还没呢。”

那仆人朝着灯火幽幽的寝房望了一眼,声音微提,叹道:“夫人也是的,她既是好意,就应该轻言细语地说给郎主听啊。生这种无名气,怪不得郎主不高兴了。”顿了顿,那仆人又说道:“听说那冯芸小姑已答应了,明天搬回去。”

这是赵俊的意思。是赵俊听到了仆人们地传话后,变相地来向她示好。

冯宛坐在塌上,闻言冷笑一声。

那仆人又说了两句,才告辞离去。

书房中的灯一直亮着,这是赵俊在等着冯宛主动向他示好。

可是,一直到子夜,冯宛也没有前去。

转眼,一晚过去了。

冯宛刚刚梳洗罢,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声。不等她询问,一婢女跑了进来,连声说道:“夫人夫人,府中来了一个客人呢。啧啧,那客人好俊,真俊!”

冯宛见到婢女们脸孔红红的模样,有点好笑,她站了起来,提步朝外面走去。

问了两个仆人,得知那客人与赵俊在书房交谈后。冯宛带着绒儿,朝着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刚刚来到小花园中,她便看到冯芸红着脸,正悄悄地伸头朝书房方向望去。

绒儿看到这一幕,嘴一扁,厌恶地说道:“郎主也真是的,明明都赶走了的还带回府。”

她说到这里,看到冯宛似笑非笑,不由好奇地问道:“夫人,你说那玉郎,会不会相中冯芸。”她嘻嘻一笑,道:“他会不会像五殿下一样,又是一顿斥喝?”

冯宛闻言,却是一晒,“相中?不会,斥喝也不会。”不知不觉中,冯宛的声音与她平素不同,提得有点高。

“为什么?”

冯宛微笑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极风雅,极高贵,见多了美人,也见多了风尘。阿芸虽美,入不了他们的眼,阿芸行事虽然可笑,也不值得他们开口斥喝。”

她悠然神往地叹道:“晋人对这样的人,造了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风度!”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从身后传来,同时伴来的,还有一个清雅的男子声音,“没有想到这胡人统治之地,还有知道风度两字的人。得卿盛赞,愧不敢当!”

第八章 多一条路

冯宛似被惊住了,迅速地回过头去。

大步向她走来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俊美青年。

青年身高腿长,皮肤白净,眉目如画,颇见灵透。偏偏这种如画也罢,灵透也罢,因为他那一双斜飞的浓眉,显得阳刚十足。

正如婢女们所言,他是一个极俊的美男。这青年身上,有一种洒脱不羁中,隐带神秘的气质。

冯宛前世时,也是在今日见过他。那么匆匆一见,从此后便不再相逢。她几乎忘记了,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这么一个男子。

青年大步走到冯宛面前,盯着她的双眼,他轻赞道:“好一双眸子,如星如月,平生仅见。”

他的赞美脱口而出,直直打量她的目光没有半点避嫌。这让随后而来的赵俊眉头蹙了蹙。

转眼,赵俊笑道:“玉郎,这是拙荆。”

那玉郎嘴角扬了扬,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冯宛面前,朝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后,突然说道:“可惜,可惜。”

众人一怔,反射性地想:夫人皮肤白嫩,双眸极美,偏生五官长得平凡,是可惜了。

只有冯宛在对上他的赞赏的双眼时,明白过来,他说的可惜,是自己嫁了赵俊那样的男子。

垂眸一笑,冯宛朝他盈盈一福,道:“得卿盛赞,愧不敢当。”

她把他的话,原本本地还给了他。

玉郎眉头高挑,他盯着她,笑吟吟问道:“我有赞你?”

冯宛学着他的样子,眉头高挑,笑吟吟回道:“君不曾赞我?”

玉郎哈哈一乐,他双手一拊,道:“好一个聪慧的妇人。”忍不住,他再次叹道:“着实可惜了。”

他们两人这样说话,旁边的人哪里听得懂?赵俊上前一步,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这话,打的是什么机锋?”

机锋?冯宛心神一动,暗暗忖道:听闻晋人贵族说话时,最喜欢打机锋,争辩些儒道佛家的禅语。难不成,这玉郎是晋人?

赵俊说到这里,朝冯宛盯上一眼,目光比平素热切了些,似乎昨晚上的不快,已一扫而空:这个宛娘,居然得到了玉郎的欣赏,看来是个旺夫的。

这时,不远处的冯芸已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她隔得远,不曾听到冯宛与绒儿地对话。因此,她走过来时,姿势有着刻意的曼妙,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柔明媚,那经过精心修饰的脸,更是容光焕发。

她轻步走到冯宛旁边,眼波如水般盯着玉郎,娇声问道:“大姐姐,这位是?”

声音有点高,足能引起玉郎地注意。

在玉郎打量而来时,冯芸眉目微敛,微微一福,那含羞带怯中显得温婉大方的仪态,很是动人。

冯宛朝她瞟了一眼,暗暗好笑:得了教训,她也改变策略,不那么主动了?

她哪里知道,冯宛可是听说过的,这玉郎与五殿下相识,她真害怕眼前如诗如画的美男子,又是一个只喜欢男人的。

冯芸的问话,冯宛自是不答。

这时,赵俊轻咳一声,道:“玉郎,我这院落里桃花不多,在那里有五六株,姿态甚古朴。”

在赵俊说话时,二个书僮捧着笔墨走上前来。

玉郎一晒。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倦矣,不想作画了。”

也不管赵俊愣在那里,他衣袖一甩,居然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玉郎走出老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一个一个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赵俊有点恼怒,他轻哼道:“行事当真任性无礼。”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样的性格,哪里像是能侍侯人的?”

冯宛听到后面一句,朝赵俊看来,见他一脸愠怒,竟是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有另一种含义。

见到他去远,赵俊这个主人没有追上去。冯宛看了赵俊一眼,脚步一提,跟上了玉郎。

她一走,赵俊松了一口气:这个玉郎太无礼了,要他送罢,他不甘心。可不送罢,又担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冯宛替他送客,也可安心了。

冯宛跟上了玉郎。

他走路时,衣袂翩翩,明明一身胡服,双袖却习惯性地轻甩。步履中,有一种特别的从容。

冯宛打量着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有开口。

好一会,头也不回的玉郎笑道:“你家夫主都恼我的无礼,你这妇人却是不恼?”

冯宛微笑垂眸,“想来则来,想去则去,本是名士风范。”

名士两字一吐出,玉郎脚步一僵。

他慢慢回过头来,盯着冯宛,微眯起双眼浅笑道:“夫人很会说话啊。”

冯宛无视他眸中的冷漠,轻声说道:“妾祖父,本是建康人。甲丑年乱兵作崇,逃于此地。”

她抬起头看向玉郎,眼中有点湿润,咬着唇,冯宛低低地说道:“祖父错矣,圣上耽于江南美景美人,哪里还记得北土?”

玉郎依然冷漠地盯着她,他淡淡一笑,道:“夫人,你的夫主在盯着你呢。”

“夫主?”冯宛哧笑道:“他虽姓赵,却是胡人。”望着玉郎,她哑声说道:“蛮夷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蛮夷之有夫,不如寡也!”

轰!

这话极具份量!

只有极度的思念故土,并对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一切都极度推崇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玉郎动容了!

玉郎唇动了动,他有心驳斥冯宛对自己夫君的无礼,可他的观念中,本就有着疏狂任性。冯宛的无礼,可以说很合他的心意。

低叹一声,玉郎朝她作了一揖,道:“夫人便是思念故土,有些话也不可说得这般任性。”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压低声音说道:“他日若归故土,可至颍川,报元城孤寡,某当倾力以助。”

想了想,他又低语道:“我为五殿下幕僚,会在他身边呆上半年,如有求,可前来相告。”顿了顿,他又说道:“半年之内,此地有灾,当速离。”

说罢,他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冯宛再次提步跟上。一直目送着他上了马车,她才转身。

赵俊就站在她的身后,见她回头,他上前一步,目送着玉郎远去的身影,赵俊皱眉道:“这玉郎是个怪人。”他看向冯宛,“你和他说了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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