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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

木嬴

女频言情

286.06 万字

2019-09-24 完结

穿越到刚刚招安封侯的土匪一家。亲爹,威武勇猛爱闯祸。亲娘,貌美如花爱爱闯祸。亲哥,英俊潇洒爱爱爱闯祸。……你问她啊?她就比较懂事了,刚刚从街上抢回来一压宅夫君……

第一章 闯祸

苏锦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出神。

她手上拿着一方铜镜,映出她的雪肤乌发,皓齿明眸,以及眸底的慌乱和不敢置信。

她肯定是在做梦。

眼前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只是扛不住闺蜜三请四求,陪她和伯母去五台山拜佛,求菩萨赐她脱单,一时心血来潮,顺手求了根签,签文上说她七天之内必嫁,她一个单身了二十七年的单身狗,七天之内嫁人,这不是逗她玩吗?

她嗤之以鼻,把签文揉成一团,闺蜜过来抢着看,嬉闹间,她脚下一滑,撞到了菩萨脚上,当时就眼冒金星,往后一倒。

等她醒过来,就躺在这张泛着淡淡檀香的雕花大床上,还是被大夫用银针扎醒的。

苏锦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么的清晰,还有耳畔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眼眶通红,手里端着的大红描金托盘上摆着一碗乌黑的药,近前道,“姑娘,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

小丫鬟名叫杏儿。

把药端给苏锦,苏锦没动,小丫鬟红着眼眶,哽咽道,“姑娘,吃了药,您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听着她抽泣声,苏锦真怕她又嚎嚎大哭。

先前醒来,谁也不认得,大夫诊断她撞伤了脑袋,开了药离开后,这丫鬟凑到她床前,双眸闪亮道,“姑娘,你这回装病装的太像了,奴婢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还是姑娘聪明,装病就不怕老爷和夫人罚你了,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小丫鬟喋喋不休,苏锦茫然的看着她,问道,“你又是谁?”

当时,屋子里就她和丫鬟两人,小丫鬟当时就懵了,确定苏锦是真的不记得她,就开始嚎嚎大哭,哭的苏锦头疼欲裂。

不过从这小丫鬟嘴里,苏锦倒是盘问出不少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小半个时辰前,就是这小丫鬟含着泪花,一脸自豪的告诉她,她是大齐朝赫赫有名的女土匪,是青云山飞虎寨寨主苏青云和夫人唐氏的掌上明珠,是刚刚册封的东乡侯府嫡女,更是当今皇上的救命恩人。

姓苏,单名一个锦字。

很巧,都叫苏锦,只不过她年满二十七,而这副身子才二八年华。

两个月前,苏锦和小丫鬟在青云山脚下游湖泛舟,碰巧救下被人刺杀的当今圣上,再加上青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每年都会派兵镇压,皆惨败而回。

皇上趁机下旨招安,封苏青云为东乡侯,并赐了这座侯府大宅。

三天前,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本该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却偏偏无一人前来道贺,只有皇上差人送了份贺礼来。

原因无他,只因东乡侯在下朝时说了一句想在宴会上给自家一双儿女挑门中意的亲事,毕竟古代大家闺秀及笄就嫁人,苏锦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六岁,大哥苏崇更是十九岁了。

怕被东乡侯府惦记上,满朝文武都退避三舍,东乡侯府沦为京都的笑柄,满京都都在背后笑话东乡侯府,自家养的野鸭子没人要,却肖想外面的白天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把东乡侯气的火冒三丈,掀桌道,“我苏青云的女儿是洪水还是猛兽,居然被他们在背后如此诋毁!他们以为躲着就万事大吉了,我女儿真看上了,就是埋地底下,我也给她挖出来!”

唐氏瞪了他道,“你要给女儿抢谁?”

东乡侯想了想道,“我看冀北侯府家两位少爷就挺不错……。”

东乡侯和夫人的谈话,正好被小丫鬟听到了,回来安慰气的扑在床上哭的苏锦,她不会嫁不出去,侯爷会替她抢一个夫婿回来。

苏锦擦掉眼泪道,“那爹爹抢回来的,我也不一定喜欢啊,要抢,我自己去抢。”

这不,一大清早,苏锦穿戴一新,气势汹汹的带着丫鬟上了街,转了一圈,都没自己喜欢的,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过来,丰神俊朗,整个热闹的街道都因着他黯然失色。

看着那妖孽般的容颜,苏锦一颗心扑通乱跳。

然后,色令智昏的苏锦也没打听人家什么身份,就把人抢了,用皇上御赐的鞭子把男子捆了带回来。

小丫鬟告诉苏锦,回府的时候,她很是激动,一边喊“爹爹,娘亲,我抢了一个最最最漂亮的男人回来”一边往府里跑。

因为太过兴奋激动,以至于被门槛绊倒,直接摔了出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乐极生悲,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苏锦都知道了。

想到现在的处境,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直往下掉,她问道,“镇国公府的人都撤走了?”

没错,她抢回来的男子正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摔晕后,东乡侯府乱成一团,急着给她请大夫,就把男子关在了柴房里,等大夫把她扎醒,镇国公府的铁甲卫已经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了,东乡侯和夫人亲自把镇国公府大少爷从柴房请出来,送他离开。

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前脚迈出侯府大门,后脚一口血喷了出来,双唇泛紫,晕死过去,他是被镇国公府的人抬回去的。

据小丫鬟猜测镇国公府大少爷可能是不堪受辱,服毒自尽了。

苏锦倒觉得服毒自尽的可能性不大,要想不开寻死,不会等到出侯府,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忒倒霉了点儿,逛个街也能被抢,但愿他没事吧。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什么时候能从噩梦中醒过来,要真让她碰到穿越了,那当街抢男人的恶名她不是背定了?

小丫鬟摇头,她一直在煎药,并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走没走。

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小丫鬟回头就看到夫人唐氏走过来。

唐氏面容姣好,秀丽端庄,身上找不到一丝山匪气息,只是这会儿脸上愁云密布,见小丫鬟递过来的药碗,唐氏接过,坐到床边,望着苏锦,柔声道,“乖乖把药喝了,你这回祸闯的太大,再不吃药,你爹真该生气了。”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话她能理解为东乡侯和她都还没生气么?

果然是亲爹亲娘啊。

苏锦双手捧过药碗,咕噜噜两口就把药罐了下去,苦的她舌头都想扔了,连吃了几颗蜜饯才把苦涩压下。

外面,东乡侯迈步进来,与唐氏脸上的愁容不同,他是愤怒,刚刚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放了话,镇国公府大少爷平安无恙,他们就撤退,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们就踏平东乡侯府。

而且,包括东乡侯在内,谁也不许迈出东乡侯府一步。

东乡侯怒火滔天,苏锦都怕他呵斥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挨骂也得忍着,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看着她道,“不愧是我苏青云的女儿,眼光果然不错,镇国公府大少爷容貌好,家世好,还根骨绝佳。

只可惜身子太弱,活不了一年半载了,这样的人,怎么做我苏家女婿,不要他了,赶明儿爹再给你抢一个,虽然不一定有他模样好,但一定身强体壮。”

苏锦凌乱。

这是没有生气吗?分明挺高兴啊!

拜托,纵容女儿能不能有个度,东乡侯府都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啊。

唐氏瞪东乡侯道,“你不要教坏女儿!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围住,府里的粮食可就够吃三天的,三天后,咱们一家子上下百来口人可就指着西北风填肚子了。”

东乡侯不以为然道,“他们喜欢围着就围着吧,在青云山,哪年不被围个三五回?”

唐氏再瞪他,东乡侯笑道,“镇国公府是讲道理的人家,谢大少爷有病在身,吐血不全是锦儿之过,只是丢了脸,出口恶气而已,等气消了,自然就把铁甲卫撤了。”

这话听着没哪里不对,可他们一家子是土匪啊,抢了镇国公府大少爷,理亏在前,还要和镇国公府讲道理,画风也太奇怪了点吧?

唐氏没有东乡侯想的那么开,她忧愁道,“这里是京都,世家大族最爱的就是面子,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东乡侯觉得唐氏担忧太多,“锦儿救了皇上,镇国公府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不至于要锦儿的命,谢大少爷看锦儿一脸嫌弃,不会愿意娶锦儿的,镇国公府也不会要一个浑身匪气的大少奶奶。”

她哪里浑身匪气了?

苏锦默默的瞥了一眼手边的铜镜。

不过东乡侯想的很好,然而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第二章 赐婚

屋外,灿烂夺目的阳光如瀑布般的倾泻到的屋内,洒下一地的碎金。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的苏锦,浑身骨头架都像是躺散开了,她掀开被子下床,那边杏儿端着饭菜过来道,“姑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下床了?”

再躺下去,她人都要废掉了,苏锦道,“我已经没事了。”

丫鬟把饭菜摆上,苏锦眉头微皱了皱,“这都三天了,铁甲卫还没有撤走?”

丫鬟摇头,“还没有,听说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了三天,大夫和太医不知道看了多少,皆束手无策,姑娘,他会不会死?”

那么漂亮的令姑娘神魂颠倒的男子,就那么死了,丫鬟舍不得。

苏锦失笑,又没见过镇国公府大少爷,怎么知道他还有没有的救,就算有,连她爹东乡侯都出不去,何况是她了。

有些饿了,苏锦坐下来吃饭,不得不说,东乡侯府的伙食是直线下降,从三天前的六菜一汤,三荤三素,降到现在的三个素菜,连点肉末星子都没有了,不会真如她娘唐氏说的,明天就开始喝西北风度日了吧?

像她这样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会不会直接饿死?

心下好笑,苏锦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刚吃了半碗饭,右眼皮就开始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这么倒霉的时候,极有可能真的灵验啊。

苏锦心惶惶不安,连食欲都消了大半,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把筷子放下,珠帘外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姑娘,不好了!皇上给你赐婚了!”

苏锦身子一怔,杏儿急问道,“赐婚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

“镇国公府大少爷。”

“他不是昏迷不醒吗?”杏儿眼珠子睁圆。

丫鬟同情的看着苏锦,道,“镇国公府求到皇上跟前,让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皇上答应了。”

杏儿跳脚道,“皇上他怎么能这样,姑娘救过他啊,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冲喜要是管用,这世上就不会死人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家姑娘嫁过去守寡一辈子吗?!

杏儿觉得皇上没良心。

苏锦嘴角扯了下,虽然倒霉要嫁的是她,但这事还真怨不得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是苏锦从街上抢回来,才导致他怒急攻心,毒发昏迷不醒的,镇国公府求皇上赐婚让她冲喜,皇上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杏儿问道,“侯爷接圣旨了吗?”

小丫鬟摇头,“还没有,侯爷很生气,要进宫要找皇上,夫人正拦着他呢。”

没有耽搁,苏锦起身拎起裙摆就往外走,道,“前面带路。”

一路小跑到了正堂,还没进屋,苏锦就看到好几名护卫把守屋外,宣旨公公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听他道,“侯爷,莫要为难我,抗旨不遵是死罪,还是快请苏姑娘出来接旨吧。”

东乡侯一脸怒容,太医都治不好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能冲好?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他能接这么一道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圣旨吗?!

苏锦走过去,道,“爹爹,祸是我闯的,还是我来处置吧。”

公公望向苏锦,打算宣旨。

苏锦向公公福身,道,“劳烦公公把圣旨带回,再替我告诉皇上一声,我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但无需皇上赐婚。”

公公眉头一皱,疑惑道,“苏姑娘既然愿意,何不接旨?”

东乡侯和唐氏都望着苏锦,不懂她要做什么。

苏锦只笑道,“是苏锦之过,导致谢大少爷至今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苏锦责无旁贷,皇上给我赐婚,是在成全我,满京都都知道我救过皇上,皇上向着我。

但谢大少爷昏迷不醒,他未必肯娶我,圣旨赐婚,他厌恶我,却休不掉我,这对谢大少爷来说可能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整日活在痛苦中,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好?”

公公觉得自己被说服了,看苏锦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要早这么善解人意,谢大少爷这会儿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毕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对她疼爱有加,公公不敢得罪苏锦,只看向东乡侯道,“那这圣旨我先带回宫,该怎么办,听皇上的。”

公公告辞,带着圣旨回宫。

等公公走后,唐氏就望着苏锦,眼眶微红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答应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

要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让自己去给人冲喜。

抗旨是死罪,镇国公府的铁甲卫还围在外面呢,东乡侯府不比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而且他们进京,并没有带什么人来,硬碰硬毫无胜算。

出嫁不一定死,不嫁铁定死,两权相害取其轻。

苏锦闯的祸,她接了人家的身体,只能替她承担,她更不能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给她陪葬啊。

苏锦故作轻松道,“女儿迟早要嫁人,正好他又是女儿看中的人……。”

杏儿嘴快道,“姑娘只是看中他长的好看,有比他更好看的,姑娘肯定就不要他了,现在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不醒,侯爷都说他活不了一年半载了。”

要不要把她说的这么肤浅,这么喜新厌旧啊,苏锦忍着脑门上的黑线笑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我相信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福薄短命之人,我也不是。”

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脸,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唐氏鼻子泛酸,女儿好像长大了,懂事了,只是这样的懂事叫人心疼。

唐氏握着苏锦的手道,“你不用担心爹娘,最多咱们再搬回青云山,住惯了山寨,京都的膏粱锦绣和咱们格格不入,娘只希望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虽然苏锦穿越过来才三天,而且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但唐氏和东乡侯对她已经不是宠爱能形容了,分明是溺爱,不是溺爱长大的,也做不出当街抢男人,自家亲爹还夸她有眼光的话。

而溺爱她的远不止东乡侯和唐氏,还有她那留在飞虎寨处理事情尚未进京,不知高矮胖瘦的大哥苏崇,就连她那还不到七岁的弟弟苏阳,也是她这个姐姐要什么给什么。

用杏儿的话说,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上到东乡侯,下到苏阳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三天前在东乡侯府门前摔死了,苏锦没法想象,他们要是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疼。

苏锦回握唐氏的手,真心实意的叫了一声娘,轻松道,“娘,我先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他病愈了,皆大欢喜,如果他真有什么万一,女儿再回青云山也不迟。”

回青云山做山匪,也不用在乎有没有嫁人的身份,何况在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和众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苏锦还真没有那想法。

这是苏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东乡侯觉得不错,道,“镇国公府大少爷要没那福分,爹就带你回青云山,做土匪可比做什么侯爷痛快多了。”

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苏锦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就不算抗旨不遵,只是不要那份束缚彼此的赐婚圣旨而已,皇上没有生气,镇国公府也没有揪着不放,毕竟没有镇国公府同意,娶进门的媳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死,就是死,那也是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把亲事定在三天后,东乡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而且是单日子不吉利,要镇国公府往后挪,磨破嘴皮,差点掀桌,镇国公府也只挪了一天。

这些事传到苏锦耳朵里,苏锦如遭雷劈,当场怔在那里。

她随手求了根签,七天之内必嫁,出嫁那天正好是……第七天。

第三章 花轿

转眼,就到了苏锦出嫁的这一天。

这四天,苏锦连东乡侯府大门朝哪开的都不知道,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镇国公府的铁甲卫一直没撤,依旧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不过和之前比,准许人进出,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苏锦。

即将要出嫁的人,苏锦也就不去硬碰硬了,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来一句看紧了,以免未来的大少奶奶又上街抢男人,请问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微笑?

再者东乡侯和唐氏为了给她准备陪嫁,忙的是脚不沾地,苏锦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再为她操心,左右不过四天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虽然匆忙,但迎亲嫁娶该有的礼节都有,皇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又赏赐了凤冠霞帔。

沉甸甸的凤冠,还没出东乡侯府,脖子就酸的苏锦几乎发飙,更别提在花轿里颠来倒去,两眼发昏,还被人砸臭鸡蛋,熏的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苏锦干脆用银针把自己扎晕,倒在花轿内眼不见为净。

而扎晕自己的后果就是花轿到了镇国公府,唢呐鞭炮齐名,喜娘连喊了三声下轿,苏锦也不知道。

喜娘掀开轿帘,就看她歪靠在轿子上,头上的彩鸯戏水的喜帕掉在地上,吓了喜娘一大跳,还以为苏锦想不开寻了短见,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呼吸匀称,只是睡着了。

喜娘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从山上下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嫁给快要咽气的镇国公府大少爷,还能心大的在花轿内睡着,不得不敬她是条汉子。

喜娘轻咳一声,杏儿则赶紧把苏锦摇醒道,“姑娘,该下花轿了。”

苏锦睡的正香,惺忪的睡眸朦朦胧胧的,打着哈欠往外钻,一脚踩在喜帕上走了出来。

看着大红喜帕上的鞋印,喜娘嘴角都快抽筋了,这新娘子还真是不讲究,也是,从山上下来的能指望她懂多少礼数,赶紧把喜帕捡起来,随手拍了拍,替苏锦蒙上。

苏锦是真睡懵了,四下的笑声和指指点点让她清醒了点,被喜娘扶着迈进镇国公府,一路往前,去正堂拜堂。

杏儿一直扶着苏锦,压低声音气道,“姑娘,镇国公府欺人太甚了!”

苏锦蒙着盖头,两眼一抹红,完全知道镇国公府哪里怠慢她了,好像除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不在之外,和一般成亲也没区别吧,人家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还是她连累的,也不能要求太多。

苏锦刚打算问问,就听到公鸡打鸣声传来,苏锦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岂止是欺人太甚!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能出来拜堂,她不在乎,但也用不着让一只公鸡代替他吧!

难道堂堂镇国公府,除了大少爷之外,都没有别的少爷了?!

她忍。

苏锦忍到司仪高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苏锦没有走,只柔声道,“把公鸡给我。”

杏儿揪她袖子,让她别乱来。

抱着公鸡的小厮有点懵,望向高坐上的镇国公府大太太南漳郡主,南漳郡主摆了摆手,人家要公鸡,给她又何妨。

小厮把公鸡抱给苏锦,苏锦小心翼翼的抱过,当众摸了摸公鸡,温柔的令人发指,虽然大家内心都肝儿颤,怕苏锦温柔的手一用力,来个血溅喜堂的下马威。

土匪嘛,就是这么凶残无比的。

就在苏锦抱着公鸡转身之际,公鸡奋力挣扎,往前一飞,朝首座上的南漳郡主飞了去,吓的她直叫,正堂内乱做一乱,一堆人扑过来抓那只公鸡,鸡毛乱了一地。

趁乱之际,喜娘赶紧把苏锦送往新房,苏锦一路憋笑,等进了新房,让丫鬟都退下后,杏儿憋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使坏?”

南漳郡主那眼神都能杀人了,出门前,侯爷和夫人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他们,让姑娘不要硬碰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苏锦一把将盖头掀开,把凤冠摘下来,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虽然是山匪出身,但我也手无缚鸡之力。”

杏儿默默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姑娘可是当众把姑爷绑了,现在说她抓不住一只鸡,会有人信吗?

苏锦松了松脖子,朝床榻走去,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能亲眼瞧瞧丫鬟口中惊为天人的镇国公府大少爷长什么模样了,等真见到,苏锦惊艳之余,发现自己词穷了,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朗朗如日月入怀,肃肃如松间徐涛,尚不能形容万一。

活脱脱就是一妖孽啊。

杏儿站在一旁,眸光潋滟,惋惜道,“姑娘,他到现在都没醒,是不是冲喜不管用?”

苏锦笑了一声,冲喜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活镇国公府大少爷,而是找回镇国公府丢失的颜面,让人知道镇国公府没那么好欺负,更让她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救人,那是大夫的事。

苏锦坐到床边,伸手拨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替他把脉,杏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越把脉,苏锦眉头越皱,把手松开,苏锦道,“帮他宽衣。”

杏儿脸腾的一红,羞涩道,“姑娘,你,你是想趁姑爷还活着,先霸王硬上弓吗,这事奴,奴婢不好帮忙……。”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胡思乱想什么,你家姑娘我没那么心急。”

杏儿啊了一声,“那脱他衣服做什么?”

“救他!”

“……姑娘,你可别把姑爷救死了。”

苏锦的急性子,说话的功夫,她都把人家衣服脱好了,见苏锦动真格的,杏儿赶紧帮忙,三两下就把镇国公府大少爷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刚扒完,门被敲响,苏锦连忙拉过被子把男子盖上,然后道,“进来。”

苏锦以为盖住谢景宸就没事了,可她忘了,她和丫鬟扒拉下来的喜服就放在小几上。

丫鬟一眼就扫见了,当场愣在那里,渐渐的脸红的能滴血。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不用说,肯定被误会她饥不择食,急着圆房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一个声名在外的女土匪,名声这稀罕东西跟她离的百八十丈远,苏锦镇定道,“有事?”

丫鬟连连摇头,“没,没事……。”

可怜的大少爷,国公府给他冲喜是想救他,现在看来,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了,也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奶奶的摧残下能不能挺过今晚。

第四章 洞房

“真的没事?”苏锦恬淡笑问。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花来,没办法,这丫鬟胆小的很,双手颤抖,声音都像是要抖碎了,她要再不温柔点,绝对能把丫鬟当场吓哭。

可就是这么温柔,丫鬟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记“没事你跑进来坏我好事”的不耐烦神情,带着红晕的脸变得煞白,背脊生寒,唯恐苏锦生气,飞快道,“大少奶奶一天没吃东西,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冷的,奴婢来问问要不要换热的?”

不说还好,一说苏锦还真饿了,她道,“两刻钟后送来,退下吧。”

丫鬟如得了特赦令一般,福了福身,赶紧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离开,后脚杏儿就把门关上,还落了栓。

等她回到床边,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上已经多了七八根银针了,吓的杏儿小脸一白,肠子悔青,她要知道姑娘要银针是扎姑爷的,她说什么也不给她买了,姑爷都不省人事了,姑娘怎么狠的下心啊,虽然她们是土匪,但也要做一个温柔的土匪啊。

杏儿撸起袖子道,“姑娘,你要扎就扎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不怕疼。”

苏锦没搭理她,只道,“别说话。”

杏儿捂着嘴,没敢再吭一个字。

十八根银针全部扎下不算,苏锦还扎破谢景宸的指尖,用茶盏接从他指尖滴下来的黑血。

差不多半茶盏,苏锦才把银针收了,等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一声闷哼自男子口中泻出来,在宁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男子眼睛动了几下,杏儿欣喜若狂道,“姑娘,姑爷是不是要醒了?”

“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苏锦一盆冷水泼过去,杏儿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以苏锦的医术,要谢景宸醒过来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她今天累了一天,倒床就能睡着,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一个注定厌恶她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挺好的,想做什么也方便。

把银针收好,苏锦把怀里随身携带的纸掏出来,抓起谢景宸还在流血的手在纸上摁了一下。

指印清晰可见,苏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杏儿凑上去瞄了一眼,杏眼圆瞪,入目两个大字:休书。

她还以为姑娘偷偷摸摸准备了什么呢,原来是休书,杏儿把冷水泼回去道,“姑娘,休书摁手印是不够的。”

苏锦默了默,道,“你说的对,应该还要那只大公鸡的爪印。”

杏儿,“……。”

她想说的是休书要姑爷亲笔写才能算数啊。

正要说,就听苏锦吩咐道,“去把那只大公鸡给我抱来。”

既然谢大少爷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觉得那只大公鸡能替代他拜堂,那替他休了她也无不可。

杏儿知道苏锦是故意气镇国公府的,她也觉得镇国公府太过分了点,他们能做初一,姑娘自然能做十五,她做帮凶。

杏儿迈步出门,很快,她就回来了。

两手空空。

苏锦问道,“鸡呢?”

“……在锅里炖着。”

苏锦嘴角一抽。

杏儿继续道,“小厨房让姑娘你别急,一会儿就炖好送来。”

说话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丫鬟的敲门声,“大少奶奶,饭菜好了。”

“进来吧。”

丫鬟鱼贯而入,随着她们进屋,一股饭菜飘香钻入鼻尖,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玉盘珍馐,水陆杂陈,香飘四溢,色泽诱人。

苏锦坐上桌,从那盘红烧鸡里扒拉出鸡爪,那双金黄的爪子,此刻已经缩成一团了。

“太残忍了。”

苏锦的感慨,杏儿深以为然,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点头,自家姑娘已经在啃鸡爪了,见她呆愣,囫囵不清道,“傻愣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

杏儿呆呆的坐上桌,主仆两以横扫之势把桌子上的饭菜消灭了七七八八。

等丫鬟进屋收拾,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盘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大少奶奶的饭量可真不小。

丫鬟手脚麻溜,苏锦摸着吃撑的肚子,望着床榻,有些为难,今晚该怎么睡?

苏锦决定打地铺,先把今晚对付过去,等明天谢景宸醒过来,他肯定不愿意与她同处一室,到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她的。

苏锦想的很好,可杏儿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被子,巴巴的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奴婢去找人拿吗?”

千万不要,她不好意思去拿。

“去吧,就说我夜里怕冷。”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又一次两手空空的回来,红着脸道,“她们说姑爷怕热,两个人睡暖和,一床被子够了。”

怕热?

既然这么说,那她就放心的霸占整床被子了。

苏锦脱掉嫁衣,睡到床内侧,习惯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打着哈欠道,“累了一天了,去睡吧。”

望着只穿了亵裤的某大少爷,杏儿再一次呆愣,“姑爷呢?”

苏锦望着谢景宸的睡颜,他睡得并不安稳,她其实是同情他的,不止是因为他倒霉,而是镇国公府上下明知道“她”对他有想法,还敢放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还有那脉象……

忽然间,苏锦就动了点恻隐之心,把被子让出来点替他盖上。

杏儿捂嘴笑,她就知道姑娘心没有嘴那么硬。

累了一天,她也确实乏了,苏锦没有放下帐帘睡觉的习惯,杏儿便打着哈欠离开。

只是她前脚把门关上,后脚苏锦一个翻身,就把被子裹走了一半。

夜色微凉。

屋内,一双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偶尔能听到烛心发出的荜拨声。

苏锦睡的很沉,一来是真累了,二来是她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说谢景宸明天早上醒,他就不会半夜醒来。

只是苏锦没想过,这里是古代,前世治病无一失手的她,穿越来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就出岔子了。

龙凤烛燃烧了大半,风吹进屋来,送来几许凉意,谢景宸怕热是真的,但不代表他不怕冷,拽了两下被子,没能拽动,他眉头皱了皱,用力一拽。

被子拽过来了,但是和被子一起滚过来的还有苏锦,往他怀里钻了钻,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过去。

胳膊压在胸上的感觉很陌生,还有鼻尖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和呢喃呓语,都在告诉他,他的床上有人,还是个女人。

一个激灵袭来,谢景宸眼睛猛然睁开,就被眼前的大红喜帐狠狠的扎了下眼睛。

夺目的红,晃眼的红。

是他的屋子,却又不像他的屋子。

他这是做梦了?

而且还梦到了女人?

谢景宸往怀里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被人当街抢了的事亦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谢景宸妖冶凤眸里闪过厌恶和不敢置信。

他居然梦到和女土匪同、床、共、枕!

他是疯了吗!

未及多想,谢景宸手一掀,就把苏锦从他身上掀开。

可怜苏锦睡的正香,突然脑袋撞在了床板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第五章 抹黑

从酣睡中疼醒,苏锦揉着撞疼的脑袋,龇牙咧嘴的转身,就看到谢景宸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底是不加遮掩的嫌弃。

苏锦再傻也知道是谁害她撞了脑袋,气愤之余,心下微惊,他怎么提前醒过来了?

醒来就算了,还用那种恨不得杀人的眼神盯着她。

还看!

苏锦妙目一瞪道,“没撞死我,还想再补一下不成?!”

他眸光冰冷,苏锦刚察觉到他眼底掠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脖子就被他掐住了,疼的她骂娘的心都有,她好像是在找死啊。

呼吸被一点点的夺去,净白的脸慢慢泛紫。

苏锦挣扎着反抗,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他的手,“快松手……。”

出口的声音,被他掐碎。

男子好看的眉头渐渐皱紧,被拍打的手背并不怎么疼,但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像是在做梦。

他把手松开。

眉头却是拢的更紧了。

做梦梦到她已是不正常,何况是真实的。

呼吸顺畅,苏锦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因为太急,引发一阵咳嗽,方才他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她就去见阎王爷了。

谢景宸把眸光从苏锦身上收回来,重新扫了遍屋子,眸光在大红喜烛,还有放在梳妆台上的凤冠上停留了一瞬,一个念头从他心头闪过,一颗心如坠寒潭。

他强忍着怒意,猛然回头望向苏锦,就看到她抱着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柔弱的仿佛丛林里受伤的麋鹿。

他真是疯了!

他居然从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男人的女土匪脸上看出柔弱和无辜来!

肯定是他的错觉,谢景宸冷着脸,问了一个他迫不及待想确认的问题,“你为什么在我屋子里?”

果然,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苏锦知道这不能怪他,但她又何其无辜,不是她做的事,却要她背负恶名,还差点被掐死。

心有余悸,背脊都还冰冷的她,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脾气,苏锦咬牙道,“你在东乡侯府大门前吐血晕倒被抬回来,镇国公府见你昏迷不醒,请皇上赐婚,让我给你冲喜,如你所见,我嫁了!”

徒然拔高的语气,还有眸底压抑的怒火,无一不在告诉谢景宸,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愿意嫁给他。

也是,当众抢他,不代表就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搭上一辈子。

望着苏锦,谢景宸问道,“谁脱的我衣服?”

他想问是谁把他脱光了送到女土匪床上的,可是问完,他就觉得问错了人,她应该不知道。

苏锦很实诚,“我脱的。”

不实诚不行,这事一问就问到她头上来,抵赖不掉,何况她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景宸脸色一阴,苏锦唯恐他再掐她,忙道,“脱你衣服,是为了救你!我可没对你做什么过分之举!”

这话很自然的从苏锦嘴里蹦出来,不等谢景宸说话,她先无力的翻了一白眼,就凭她当街抢了他,现在衣服脱光,说什么都没做,谁会信?

苏锦抱着被子,望着谢景宸,道,“那天在街上抢你,是我不对,但我抢你是为了救你,你也知道我爹想给我挑夫婿,但没人愿意娶我,我见你生的好看,却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实在可惜,便想着我帮你解毒,你以身相许,我们各取所需。”

苏锦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见谢景宸眉头紧锁,似乎信了三分,她加把劲道,“但我没想到你那么狠,居然对我下手,害我在侯府门前摔倒!”

谢景宸多看了苏锦一眼,他起身拿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说,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来她摔倒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那天她夜里沐浴,发现脚脖子处有块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她就怀疑自己摔倒不是杏儿说的因为抢了个漂亮男人太兴奋激动以至于绊倒门槛那么简单。

门吱嘎一声打开,很快又关上,苏锦也不知道他去了会不会回来,方才一闹,困意全消。

屋外,谢景宸前脚走出去,后脚门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她说的可是真的?”谢景宸问道。

黑影回道,“太医断言爷活不过今晚,是大少奶奶帮爷施针,爷才醒过来的。”

也正因为太医断言谢景宸活不过今晚,所以东乡侯怎么吵着闹着要把婚期往后挪,镇国公府都不愿意的原因,人死如灯灭,什么婚约都作罢。

苏锦给谢景宸施针,暗卫知道,但他并未阻止,人都快要死了,再折腾能坏到哪里去,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但他没想到,一个女土匪竟然真的能救大少爷。

国公爷曾说青云山飞虎寨卧虎藏龙,看来所言不虚。

还有苏锦刚刚说的话,暗卫请罪道,“属下不知大少奶奶抢爷是为了救爷,出手伤了她,差点害爷送了性命。”

屋内,苏锦抱着被子发呆。

还回不回来了,不回来她就霸占整张床了。

刚打算躺下,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刚走没多久的谢景宸又回来了,而且直接走到床边,在他先前睡的地方躺下,并把眼睛闭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苏锦目瞪口呆,好像没瞧见她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似的,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答应了,”他说。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苏锦懵懵的,“你答应什么?”

“你我各取所需。”

苏锦嘴角狠狠的抽了下,谁要跟你各取所需,我那是说出来糊弄你,降低你对我的敌意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话是她说的,不能自打嘴巴,只能另外想办法。

见谢景宸躺在那里,苏锦抱着被子,故意气他道,“所以你就打算躺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了?”

谢景宸睁开的眸底一簇火苗闪过,溢彩流光。

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为所欲为这样的词也能说的出口,强忍着掐她脖子的冲动,他道,“我不躺这里,你让我睡哪?”

苏锦默了片刻,道,“你睡哪儿都行,你睡床上,我没安全感。”

谢景宸笑了,“这话是不是更应该我来说?”

苏锦脸皮发烫,有想给他一脚的冲动。

是不是当街抢了他,至此以后她就和害羞脸皮薄这些词绝缘了?

一把将被子放下,苏锦望着他道,“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吧,我又看上更漂亮的男人了,没打算和你各取所需,我可以帮你解毒,而你只需给我一封休书就行了,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像我这么朝三暮四朝秦慕楚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媳妇,不赶紧休了,留着过年呢,不要犹豫,速速扔我一张休书,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苏锦抹黑自己,感觉到休书在朝她招手。

谢景宸脸隐隐泛青,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激将法对我没用。”

苏锦呲牙,“谁激将你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谢景宸闭着双眸,似笑非笑道,“这些天,铁甲卫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除了东乡侯府的小厮,就只有宣旨公公进过东乡侯府,莫非你是看上他了?”

第六章 误会

苏锦惊呆了。

他不是昏迷了七天吗?!

就刚刚出去这么小会儿功夫,就知道这么多了?

她能不能说她是在花轿里看上了别人?

算了,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糊弄不了,何况是糊弄别人,但要说激将法一点用都没有,也不见得。

苏锦眼珠子一转,道,“我是还没有瞧见比你长的更漂亮的男人,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可是一看到美男就走不动道的,只要瞧见比你更漂亮的,不出三天,我保证连你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你执意不肯休我,回头……你可不能怪我。”

如果这都能容忍的话,那她就安心在镇国公府住下了。

苏锦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景宸,只见他猛然起身,吓了她一大跳,连拍胸口。

谢景宸抓住她的手,忍着胸腔内翻滚的怒意道,“我看你不是想我休了你,是想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话还没说完,谢景宸一口血吐了出来,不省人事。

看着他晕倒,苏锦轻呼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这口血,本来醒过来就该吐的,而且虚弱的要在床上躺上几天才能下床,他不但能忍到现在,还能下床走动,难怪中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还能扛到今天。

以前命大没死,现在遇到她,就更没那么容易死了。

打着哈欠,苏锦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

苏锦是被吵醒的,睡的正香,就被一声惊叫给吓醒了。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就看到杏儿吓的跌坐在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畔就传来一阵说话声,带着三分醇厚七分恼怒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苏锦这才发现自己把谢景宸当成抱枕给抱了,惺忪睡眸染上一抹羞涩,脸颊红成猴屁股,还有些懊恼,她昨晚明明是裹着被子睡的啊。

未免尴尬,她坐起来,把被子拉在怀中,打招呼道,“早啊。”

只是这一声早啊,被屋外传来的一声悲痛给淹没,“大少爷去了!”

苏锦,“……。”

谢景宸,“……。”

静默了片刻。

苏锦肩膀直抖,谢景宸一张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

杏儿跌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苏锦望着她道,“还不快站起来,大清早的,你叫什么?”

杏儿委屈,又不是她想叫的,她刚刚没差点被活活吓死。

杏儿爬起来,因为惊吓,声音颤抖道,“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昨儿夜里,有小丫鬟起夜,看到黑白无常来勾魂,姑爷都跟着他们出门了,还在门口聊天来着,依依不舍,她们都说姑爷……一个个不敢进屋,把奴婢推了进来,奴婢犹豫了半天,才敢上前探姑爷的鼻息,谁想姑爷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奴婢一大跳,她们肯定是误会了。”

太医说谢景宸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而冲喜本就不管用,再加上夜里黑白无常勾魂,一个个都笃定谢景宸咽气了,杏儿那一嗓子,无疑是验证了她们的猜测,这才有报丧之举。

苏锦一脸黑线,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早上会醒吗?”

其他人误会就算了,她怎么也信了。

杏儿缩着脖子,弱声道,“她们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受惊的小丫鬟这会儿还在发高烧说胡话,奴婢只,只当姑娘昨晚上是扎姑爷玩的……。”

她从小伺候姑娘,姑娘有几斤几两,她比姑娘还清楚,姑娘没学过医,就敢给姑爷治病,怎么叫她相信啊,事后还说不要告诉别人,这不明显是怕她扎姑爷泄愤的事被镇国公府知道,到时候生气吗?

杏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婆子的哭声遮盖,有婆子哭着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可怜的大少爷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某位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大少爷黑着脸坐在床上,双眸喷火的看着进来哭丧的丫鬟婆子。

他身后,苏锦面对着墙,笑的肚子一阵阵抽疼。

谢景宸额头一跳一跳的,“一大清早的,乱嚎什么!”

为首的婆子怔的说不出来话,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咸鸭蛋,“大,大少爷你……你还活着?”

谢景宸从床上起来,脸阴沉的能凝成墨汁,那些丫鬟婆子吓的噗通跪倒在地,道,“丫鬟突然叫起来,奴婢们当大少爷你……。”

这话一听,就是把责任往杏儿身上推,杏儿怒叉腰,气势汹汹道,“大少爷活着,我就不能叫了吗?”

那婆子脸色一沉,呵斥道,“这里是镇国公府,做丫鬟的在主子屋子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杏儿小脸一白,直往床边站。

苏锦笑容湮灭,这就开始给她来下马威了?

她早做好了敬茶时会被刁难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先给她下马威的是一个婆子,这就欺人太甚了点,真当谁都能拿捏她呢。

淡淡一笑,苏锦道,“镇国公府的家规还真是严格,叫一声就要打二十大板,连大少爷是死是活都还没确定就先报丧,也算是公然咒大少爷死了,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该杖毙?”

那婆子背脊一寒,连连认错。

谢景宸冷冷道,“出去领三十板子,其他人罚一个月月钱。”

婆子怔住,大少爷居然帮着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土匪,他是病糊涂了吗?

婆子磕头求饶,谢景宸不耐烦道,“拖出去。”

苏锦从床上下来,杏儿伺候她更衣,那些丫鬟婆子退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屋外的板子声倒是格外的响亮。

坐在梳妆台前,杏儿帮她绾发髻,一边道,“姑娘,你医术真高,都能从阎王爷手里头抢人了,你说姑爷早上才醒,他就真的早上才醒。”

苏锦一脸黑线。

这是在夸她吗?

这是在拆她的台啊!

人家昨晚就醒了一拨了。

透过铜镜,苏锦看到谢景宸眸光盯着她,带着探究和审度。

他已经分不清苏锦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昨晚张牙舞爪要休书的是她,早上扑在他怀里乖顺的像只猫的也是她,昨晚上说那么多抹黑自己的话,气的他吐血,可那一口血吐完之后,这会儿心口没那么疼了。

第七章 凶残

梳妆完,苏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在杏儿灵巧的手里绾成流云髻,乌发如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娥眉淡扫,顾盼生辉。

杏儿左右看看,笑出两浅浅梨涡,“姑娘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漂亮。”

每每梳妆,丫鬟总要夸她几句,苏锦习惯了,对她现在这副容貌,她也很满意。

将手里把玩的玉簪放下,苏锦起身,就见谢景宸眸光深邃的盯着她,问道,“你昨晚要休书只是为了救我?”

苏锦淡然一笑道,“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要休书。”

谢景宸眉头狠狠一皱。

苏锦近前几步道,“到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能救你了吧,一份休书,换你一条命,你不亏。”

杏儿呆呆的站在一旁,清秀的脸上满是迷茫。

她怎么听不大懂姑爷和姑娘的对话?

姑娘是想要休书,但是昨晚姑爷昏迷不醒,他是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姑爷醒来不应该很气愤娶了姑娘吗?

心中疑惑,杏儿把苏锦拉到一旁,背对着谢景宸,低声道,“姑娘,你是真能救姑爷,还是故意匡他写休书的?”

苏锦扶额,敢情这丫鬟到现在还没信她真的会医术,“他没那么好骗。”

杏儿更不理解了,“既然姑娘有把握救姑爷,那姑娘还要休书做什么,侯爷和夫人都说要不是姑爷有病,姑娘和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长的又好看,姑娘不是说看着他,心情就很好吗,姑娘真打算便宜别人?”

苏锦不能不承认谢景宸那张脸很养眼,便宜别人是有那么点不大甘心,但是,“不能为了不便宜别人,就搭上自己一辈子吧?”

然后,谢景宸就听到一段很土匪的对话传来:

“姑爷有什么不好的,让他改了就是,就这样被休了,侯爷和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他凶巴巴的。”

“明明姑娘你更凶一点儿。”

“嗯,你说什么?”

“啊,奴婢说姑爷凶,就让他和侯爷一样,得那什么气管炎。”

“他将来会三妻四妾,你家姑娘我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终日郁郁寡欢,那时又该怎么办?”

“都生病了还敢不安分?”

杏儿回头瞄了谢景宸一眼。

“他看着就像那种人。”

“姑娘,你会不会看错了,姑爷看着挺好的啊,你肯定是想太多了,要真那样的话,咱们毒死他就是了。”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也忒凶残了点儿吧?

苏锦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谢景宸,没说话,但神情都写在脸上:我家丫鬟都这么凶残了,何况是我,聪明的话,知道怎么选择了吧。

谢景宸望着苏锦,眼神有些复杂和不解,“既然这么不想嫁,又自信能救我,为何当初不直接进宫找皇上?”

不说替他解毒,只需将他救醒,皇上从中说几句软话,她根本不用嫁给他冲喜。

要是她真的是苏锦,她就这么做了,这不是怕东乡侯和唐氏知道她是假的吗?

小丫鬟好糊弄,东乡侯和唐氏可没那么好打发,她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苏锦道,“你们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包围,我爹都出不去,我出得去吗?”

谢景宸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区区铁甲卫,拦不住你,更拦不住东乡侯。”

苏锦心下一恼,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好像在他跟前,无所遁形似的。

他要活命,她要休书。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就是死活不同意,她真怀疑他不止是中毒了,而是脑子有病,求都求不来的事,居然不同意。

深呼一口气,苏锦望着谢景宸,眸光微动,笑意盎然,纤纤柔夷在他胸前画圈圈,呵气如兰道,“才一晚上,谢大少爷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锦手猛然抽回来,侧头就看到一嬷嬷带着两丫鬟站在珠帘外,登时脸颊窘红,她们是什么时候进屋的,走路能不能稍微带点声,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来?

隔着珠帘,赵妈妈眼底流露一抹淡淡的鄙夷和唾弃。

老眼昏花了,居然看到大少奶奶脸红,还怕被人瞧见似的把手收回去,她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抢男人吗?

大少爷还昏迷不醒,就急不可耐的把大少爷扒光了,还主动睡在大少爷怀里,简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挑了帘子,赵妈妈上前福身道,“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谢景宸神情淡淡,“有事?”

赵妈妈直起身子道,“大少爷虽然醒了,但郡主还不放心,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就来给大少爷把脉,让奴婢过来说一声,大少爷才刚醒,不用急着陪大少奶奶去敬茶,半个时辰后再去,另外让奴婢收拾床褥。”

“嗯。”

赵妈妈朝床榻走去。

苏锦眼睁睁的看着还算齐整的床榻在赵妈妈的收拾下更乱了,杏儿咕噜道,“这哪是收拾啊,更像是在找东西,床上能有什么啊?”

苏锦扶额。

还能找什么?

找圆房的证据呗。

赵妈妈翻了几遍,也没看到想看的,她望向苏锦,眼神里找不到一丝敬重,直白道,“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是没圆房,还是大少奶奶压根就不是完璧之身?”

杏儿叉腰,镇国公府的婆子一个比一个讨厌,居然敢质疑她家姑娘的清白,她好想打人。

苏锦朝杏儿摇头,望向赵妈妈,似笑非笑道,“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找皇上赐婚,我都进门了,再来质疑我是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太晚了?”

赵妈妈嗓子一噎。

默了片刻,她道,“看来是圆房了,我会如实禀告郡主。”

福了福身,赵妈妈退下。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漂亮的眸底是闪烁的火光,杏儿则望着苏锦道,“姑娘,你为什么不解释?”

苏锦坐下,给自己斟茶道,“我昨晚把他扒光,丫鬟瞧见了,我说没圆房,人家也不会信,既然不信,何必解释。”

斜了谢景宸一眼,苏锦慢条斯理道,“别说不是完璧之身,就是肚子里有孩子,谢大少爷也得认。”

让你丫的不休我,活活气死你。

谢景宸眼睛都气绿了,他咬牙道,“出去,把门带上。”

第八章 吓人

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是在找死。

姑爷的眼睛好吓人。

杏儿没敢动,谢景宸一记冷眼扫过来,丫鬟两脚生风的跑了。

门被带上,苏锦望着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他直接抱了起来,苏锦吓了一跳,脸颊绯红,道,“你要做什么,快放了我!”

谢景宸一把将苏锦丢在床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只听他道,“是不是……验过才知道!”

床榻上乱成一团,苏锦飞快的拉过被子抱在怀中,瞪着欺身过来的谢景宸,紧张道,“你站着别动!有话好好说!”

谢景宸果真就不动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圆房,只是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下回为了要休书,她嘴里蹦出什么话来。

当街抢人的是她,如她所愿娶了她,又闹着要休书,她拿他谢景宸当什么人了,仗着会医术,能救他,就可以这么随意的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苏锦是真吓着了,谢景宸是长的好看,但这么短时间相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昨天掐她脖子的力道,他要来硬的,她反抗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明明有求于人的是他啊!

苏锦郁闷。

谢景宸望着苏锦,面无表情道,“我不喜猜测,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向我解释清楚。”

苏锦紧紧的抱着被子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解释的越清楚,死的越快。”

谢景宸皱眉,“此话何意?”

苏锦呲牙道,“你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我原本以为镇国公府只是要出一口恶气,但给你把脉后,我才知道,分明是有人要你的命,让我来背这个黑锅,镇国公府连你一个大少爷都容不下,何况我这个大少奶奶?你是长得好看,但还没有好看到要我为你送命的地步。”

这是苏锦的真心话,但她说完,见谢景宸俊美无铸的脸上蒙了一层寒霜,眼底染上一抹悲凉,又觉得自己说话太伤人了。

但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说明她没有猜错。

他体内有毒,不能动武,所以苏锦当众抢他,他没法反抗,被她捆回了东乡侯府。

出了东乡侯府,就直接被抬回来了,体内毒素加重,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又给他下毒的,旁人也没机会下手。

但有一点,苏锦想不通,这会儿正好拿来转移话题,她问道,“你体内的毒虽然不稳定,但只要不气血翻涌,就不会晕倒,而你被我捆回东乡侯府时还没事,说明你有心理准备,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还吐血晕倒了?”

这是苏锦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以他的忍耐力,不应该会这样。

谢景宸双眸喷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和我装傻?”

苏锦一脸无辜,她要知道,她还用的着问吗,“那天我晕了,后面的事,没人告诉我。”

谢景宸觉得自己又开始气血翻涌了,他咬牙道,“还不是被你爹气的!”

苏锦怔住,“我爹?我爹怎么气你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杏儿的声音传来,“太医来了。”

“进来。”

谢景宸转身坐下。

苏锦赶紧从床上下来。

很快,丫鬟就领着太医进屋,杏儿跟在后头,她走到苏锦身边,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锦问道,“那天,我晕倒后,我爹和他说什么了?”

杏儿眨眼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了姑娘几句。”

夸她?

“怎么夸的?”苏锦再问。

杏儿想了想道,“就是夸姑娘善良、乖巧、孝顺、懂事、体贴、温柔、矜持……让姑爷回去后,就登门提亲,侯爷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不纳妾委屈了姑娘就成了,如果姑爷做不到,侯爷就杀了他,就这样。”

就这样……

云淡风轻的苏锦头重脚轻,一张脸火辣辣的烧疼。

东乡侯是怎么夸出口的啊。

别说谢景宸有病在身,就是个正常人,听着也会吐血了吧?

知道的越多,苏锦就越觉得不好意思要休书了,能不能主动给她?

走神的功夫,太医把完脉,问谢景宸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丫鬟说没有,太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归结为有可能冲喜真的管用。

太医没有开药方,是药三分毒,寻常的补药,谢景宸多吃无益,只叮嘱他不要动怒,也不要……太兴奋劳累。

这些叮嘱没有问题,可太医叮嘱的时候瞥了一眼凌乱的床榻就是大问题了,也从侧面证实大家的猜测,他们镇国公府为了冲喜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饥不择食,趁着大少爷昏迷的时候,把大少爷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医都从脉象上把出来了,还叮嘱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做来着!

等苏锦用完早餐,和谢景宸去敬茶的时候,一路上,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看她的眼神是憎恶、指责,看谢景宸是怜惜和心疼。

苏锦告诉自己,那些恬不知耻,不要脸骂的都不是她,她无需生气。

谢景宸侧目,这份忍耐,倒是令人刮目,不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又会如何反抗?

见苏锦一直没动怒,杏儿看着她道,“姑娘,你都不生气吗,她们说你是牛粪,姑爷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奴婢都有点忍无可忍了,奴婢好想打人。”

苏锦想喷血,听见就算了,为什么还说给她听,怕她没气出内伤来吗?

深呼吸,苏锦笑道,“这是赞美,没有牛粪的滋养,哪来的鲜花灿烂?”

杏儿,“……。”

谢景宸,“……。”

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

苏锦瞥头,就看到谢景宸盯着她,隐隐抽搐的嘴角瞒不过她。

还有那些指责,还有完没完了,来来回回都是相同的词,不反抗下,迟早听的她耳朵长老茧。

苏锦扭着脚脖子,嘟嚷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杏儿啊了一声,紧张道,“才走了这么点路,怎么就走不动了,姑娘是不是病了,奴婢背你回去看大夫。”

苏锦没理会她,只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捎带上他吗?

不过这脾气,倒是挺合他胃口的。

谢景宸走过来,一把将苏锦抱起,继续往前。

那些指指点点的丫鬟婆子顿时眼睛睁圆,吐血三升。

啊啊啊!

她们在替大少爷抱打不平,大少爷自己却沉落了,他怎么能抱女土匪呢!

才一天啊,那女土匪就把大少爷带歪了,带的也这么不要脸了!

看着那些气的捂住胸口的丫鬟,苏锦憋笑道,“从现在起,应该没人会同情你这个病入膏肓的大少爷了。”

“我无需他们同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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