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毒宗
女频言情
119.07 万字
2019-04-24 完结
大喜之日,灭门了。底层草根,当门主了。蠢萌村姑,嫁天才男神。撼动天下,她要云卷云舒。云卷云舒,她又抛夫弃子了……嗯,她跑了……
第一章 血色婚礼
庚寅年十一月初九,宜订盟、纳采、祭祀、祈福、修造。忌作灶,婚嫁。
吹吹打打的乐声响彻在不大的村寨里,十来个人组成的迎亲队伍,引来了全村寨老老少少的围观。
“这是谁家成亲啊?”
“花家!”
“啊?花家不是三天前才和人说的亲嘛,这彩礼都没见过呢,怎么就上门迎亲了?”
“我也正糊涂着呢!”
“啧啧,那花家姑娘长得水灵,不至于嫁不出去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往山寨最角落的农家小院而去。
农家小院的院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门楣上也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一串鞭炮更是支在角檐上等待着宣告喜悦的到来。
院内厅堂里,花柔穿着红彤彤的喜服趴在木桌上睡得正香,吹吹打打的乐声飘进来吵醒了她。
花柔皱着眉头醒来,只觉得脖颈处酸痛非常,一边揉着颈子一边打着呵欠睁眼。
“娘!”
花柔慵懒的姿态骤然僵硬,她不安的惊呼是因为她娘竟然倒在地上。
“娘!”花柔直冲到她娘的身边将她扶起:“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娘!爹,娘昏倒了!”
可是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她脸色苍白根本没有血色,手脚更是温凉无力,甚至连鼻翼都没有颤动……
心中的不安在急速放大,花柔哆嗦着将手指递送到母亲的口鼻前。
几秒后,她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惊恐又无助地大喊:”爹!爹!你快来啊爹,娘……娘她……”
但,她依旧没有听到爹爹的回应声。
花柔不安地转头朝厅外看了一眼……
为什么爹爹不回应?每次娘有什么不对,爹爹不都是最先回应并冲到娘身边的吗?
花柔慌了,她迅速放下母亲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就往外奔。当她跨出厅门的那一刻,阳光份外刺眼……
她看到了她爹,还有早上赶来参加婚礼的四位亲戚,现在竟然全部倒在地上。
一瞬间,花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腿一软,跪跌在地。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呢喃着,她的心在狂跳,张牙舞爪的慌张带着黑压压的惊惧朝她袭来……
花柔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到父亲身边,她看到了父亲神色安详如同睡熟一般。
“爹!”花柔扑到了父亲身上,使劲儿地摇晃:“爹!”
可她摇也罢,喊也罢,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再一次试探鼻息,那份死寂让她的心如坠寒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转头看向了亲戚们,不甘心地上前一一试探鼻息。
但结果,无一例外。
残酷的死寂在不加掩饰地证明着失去。
“砰砰砰”院门被敲响,礼官的声音带着喜悦:”开门迎亲喽!”
花柔充耳不闻,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失去,让惊惧与疑惑充斥了她整个脑袋。
花柔口中喃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啊!
虽然这桩婚事来的突然又强势,虽然她是有些不情不愿,虽然母亲不肯过多解释,但是她不该在这样的日子,失去了母亲,父亲,亲戚……失去了一个家啊!
“砰砰!”
“开门啊!”
“喂!开门啦!”
院门被敲得震天响,无人应答的情况让迎接的喜悦变成了莫名的不安。
可是,不管怎么敲,院门都紧紧地闭着,院内也没有丝毫的应答。
终于,这份不寻常让迎亲队伍按捺不住地撞开了门。
礼官带着一帮好奇的村民冲进来的瞬间,就全部傻在了原地。
倒地的人,呆滞的新娘,死寂般的空气。
“不好啦!死人啦!”一声尖叫后,场面陡然混乱起来,胆大的村民往尸体前冲,胆小的村民躲去门口,伸头张望。
花柔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得如无人操控的偶人般一动不动。
礼官难以置信地走到花柔身边:”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是……?”
花柔朱唇翕动,泪珠颗颗滴落:”我……”
她才说了一个字,眼前的世界便摇晃倾斜……
眼看花柔往一边倒,礼官一把扶住了她:”小心!”
花柔泪流满面,有气无力:”我不知道……我,我醒来就这样了……”
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为什么她再一睁眼,是这样可怕的一切。
礼官闻言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老四,老五去看看!
身后两个随从立刻去观察尸体,礼官又冲迎亲队伍里的喜婆招手:愣着做什么!过来照顾她!
喜婆撇着嘴来到花柔身边,十分嫌弃地伸出一只手扶她去了院中的石凳上坐好,满脸懊丧地低声嘟囔:”真倒霉,好端端地怎么摊上这事儿啊!这以后我还怎么揽活儿!”
倒霉……好端端地……
花柔的手指哆嗦了一下,眼眸转向爹和亲戚们的尸体,眼有疑惑。
是啊!好端端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爹娘他们是怎么死的?
花柔立时起身想要去父母尸体跟前,但刚一站起来,就被喜婆给摁了回去:“哎呀!你好好坐着,别乱动!你瞧!血都蹭我身上了!”
血?
花柔诧异地低头看自己,这才发现她的喜服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些许血迹。
花柔糊涂不解,下意识的看向刚才扶了他的礼官,果然他的衣袖上也沾染了一点。
这血……哪儿来的?
就在花柔思索答案时,礼官已经来到老四老五身边,关切道:”怎样?看出什么了吗?”
老四一脸为难地摇头,老五倒是抽出了头上的银簪往花柔她爹的尸体走去。
礼官不悦道:“摇头是个什么意思?就没一点头绪?”
老四耸肩答话:“所有人都没有外伤,而且他们的发肤唇齿看起来也并无中毒迹象,唯一能够算是伤口的,就是花家施氏左手食指上有个小小的口子,不过寸长而已,你觉得这能算头绪吗?”
礼官惊讶:“是吗?那……”
突然,心口一阵剧痛,让礼官无法言语,他痛苦无比地抓向自己的心口,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个”嘶”声就瘫倒在地。
老四见状立刻叫道:“三哥!三哥!”
这突发的状况,让大家都很惊讶,刚把银簪子放在花老爹口中的老五,顾不上拿出银簪子,立刻就往礼官身边跑。
眼见突变,花柔惊愕不已,然而就在此时,她身旁的喜婆竟抬手捂住了胸口,然后闷哼一声就往前栽。
花柔一把抱住了她:”大娘!”
刚奔到礼官身边的老五,闻声又朝花柔这边奔来。
花柔抱着喜婆,声音带着颤抖:“大娘,你怎么了?哎你醒醒啊!你快醒醒……”
老五几乎是扯开了花柔,迅速查看喜婆的情况。
老四扯着嗓子大喊:”老五,三哥他没有外伤,更没有任何表象,但是他……他没气儿了!”
老五翻看着喜婆的眼底,脸色凝重:“我这边也一样,而且她的手也是捂着胸口!像是心悸!”
捂着胸口!心悸!
站在一旁的花柔双眼陡然圆睁!
第二章 煞命妖孽
大喜之日,父母与亲戚们突然身故,花柔被这突然的冲击给击懵了。
悲伤无措的她,听到老四老五的话才陡然发觉自己竟然忽视了尸体上共有的姿态信息!这可是找出死因,挖出真相的关键!
花柔立时回想自己看到的画面:捂着胸口,没错!爹爹是捂着胸口的,亲戚们也全都是捂着胸口的!那娘呢?娘刚才是……
她还在回想当时的情形,那查看喜婆状况的老五却突然身体一僵,竟也抬手捂住了胸口,继而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就倒在了喜婆的身上。
本就震惊不安的众人,被这接二连三的死亡之相吓得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捂着口鼻,噤若寒蝉。
老四此时跳起身来,指着花柔大声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花柔已经懵掉了,面对突然的质问,她本能地摆手摇头:“不是我,我……我什么也没做……”
“就是你!所有碰过你的……”
然而,老四的话还没说完,手也捂上了胸口,他瞪着花柔,表情痛苦而扭曲的抗争着,使劲儿地张大嘴巴试图控诉什么,但终究是一个字都没再挤出来,就摔在了礼官的身上,气绝身亡。
顷刻间,四人的相继殒命,将整个院内的民众惊吓到失魂之态。
他们惊恐,他们不安,他们眼含求生的渴望,直愣愣地全都看向了花柔。
花柔迎着一片眸子,惶惶不安,哆嗦着努力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
“杀人啦!”有人打破了宁静。
“妖怪杀人啦!”有人惊恐地朝外跑。
“别杀我啊!”有人腿软地跪了地。
于是在此起彼伏的惊惧惨叫声里,村民们争前恐后地冲向院门,像是要逃离地狱的游魂。
花柔脸色煞白混乱无助,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里接连发生死亡,也不明白大家怎么就突然质问起她来。
但就在此时,她看到了她爹口中那没有抽走的银簪子。
心头一颤,花柔盯着那根银簪子,向她爹的尸体急奔过去。
一定会有答案,她笃定那支银簪子会给她一个交代。
然而就在她距离花老爹尸体一步之遥处,她被一截木柴打中了脑袋,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消失了,她坠入了黑暗。
花柔倒在了父亲的尸体上,她的身后是惊恐的村民举着木柴惶惶大喊:”她是妖怪,碰过她、碰过她家人的人都死了!”
……
失去意识的花柔躺在院里地上,她的身边蹲着一位散着头发,披着兽皮,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巫师。
而村寨的寨主和村民们全都在院落外,他们或是爬上院墙,或是挤在院门处,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朝内张望着。
巫师低喃了几句昏糊不清的唱词后,缓缓起身,走向院门处,村民们立时惊恐后退,头戴稚尾的寨主则硬着头皮留在了原地。
“怎……怎样?”舌头牙齿在打架,出卖着寨主的胆识。
“妖邪附体。”巫师皱着眉头,一脸苦涩。
“妖邪?”寨主的声音完全变调了,身子也变得僵直。
“是煞命妖孽,它专门夺取人的魂魄,如果我们不赶紧将它镇住,整个村寨的人不出三天就会尽数死亡!”
寨主闻言双眼圆睁:“什么?这种妖孽还镇住?肯定要杀了它才对啊!”
巫师摇头:“你杀不了,它寄宿在这丫头的身上,你若杀了这丫头,妖孽会另寻宿主!到时候整个山寨还是无有生机。”
寨主吞咽一口唾沫,两股战战,惶恐非常:”那……那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整个寨子?”
巫师回头看了一眼花柔,并未出声。
四周的村民稀里哗啦地跪了一片,纷纷磕头求救。
“大师,请您救救我们吧!”
“大师,我们不想死啊!”
“您行行好,快镇住它吧!求您了!我们给您当牛做马都成啊!”
在村民的求饶声中,巫师慢慢地转头看了看跪地磕头的村民,一副悲天悯地的模样:“办法,当然是有的,就怕你们……狠不下心,坏了法子,那可就……”
寨主急匆匆打断:“大师放心,事关生死,我们绝对不会胡来!”
村民个个点头称是,那虔诚的态度,简直恨不得把心给挖出来!
巫师见状满意地一撩头发:“那你们就去准备我要的东西吧!”
……
山坳里,数十火把的照耀下,村民们齐心协力将一口棺材吊进了刚刚挖出来的墓坑里。
站在墓坑边的巫师清了一下嗓子,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子便冲着远处挥舞了手里的招幡,于是一直等候着的两个村民走了出来。
他们一人拽着一条绳索,将手脚捆缚的花柔拖拽向前。
花柔双眼紧闭,口中塞着布团,人并未清醒。
但,拖行了几米后,身躯与地表的摩擦,带来的伤痕让她隐约有了意识,当她被拖拽着从一个石头尖上划过时,她醒了,是那石头尖划破了她的肌肤,将她痛醒了。
“唔……”嘴巴堵住,她叫不出来,但她却看到了火把闪烁的昏黄里那一双双村民的眼眸。
熟悉的眼眸,此刻看着她被拖拽向前,它们有着畏惧,有着恨意,有着冷漠,就是没有半点儿关切!
“唔唔……”花柔试图喊救命,更努力挣扎,可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却冷漠着犹如泥塑一般,无动于衷。
花柔拼命地扭动身体,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但这样的眼神与表情让她害怕,她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在试图将她包裹。
不!不!
挣扎,扭动,她努力抗争,可是没有用,绳索将她捆缚地非常紧,她根本挣脱不出来!
而她被拖拽过的地方,却是血色从星星点点渐变成片。
“花柔姐姐……”稚嫩而熟悉的童音突然响起,花柔偏头循声看去,看到的是一只大手捂住了那孩子的嘴……
是巧儿!
“唔唔……”救我!救我啊!花柔眼有期待的看向大手的主人。
孙大娘,快救救我!昨天你和巧儿还在我家吃饭,还说我出嫁时要送我一床绣花被……
但是一双惊惧的眼死死地盯着她!
“她不是你的花柔姐姐,她是妖孽!她会害死我们的!”
什么?妖孽?害死你们?
花柔糊涂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妖孽?她又为什么要害死大家?
而就在此时,拖拽停止了,她发现她身在墓坑前,那墓坑里有一口没盖棺盖的大棺材!
这……这是要干什么?
花柔惶恐惊惧,她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一个脸上涂满了油彩的长发男人站在了她的身边!
“九首天凤在上,这煞命妖孽夺魄害死寨中之人!今日我等以破煞阵将她毁去,镇魂永生,令她再无法祸害苍生!求天凤保佑阵法大成,寨中人平安无忧!”
长发男人话音刚落,花柔就被人拖下了深坑,几人合力拽着绳索将她丢进了棺材里……
第三章 绝望
不!
我不是什么妖孽!
我没有要害人!
恐惧,带着狰狞将她吞噬。
委屈,无助,让她眼泪翻滚。
花柔扭动身躯,她挣扎;
口中呜呜哼鸣,她求救;
她睁大的双眼,泪水如断线珍珠颗颗滚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遭遇这样可怕的事,为什么她就变成了妖孽?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她!
然而,有什么用呢?
围观的村民们已经纷纷下跪,虔诚的向天凤祈求着庇护,希冀着平安,根本没人在乎她的一条小命将在大家的眼前被残忍扼杀。
巫师的两个弟子带着几个村民将棺材盖抬了起来。
那黑色的棺盖如同鬼魅的双手,将她眼前所有的残忍在逐渐掩盖……
不!
不要!
我不要死!
我不要这样死!
花柔奋力地蜷缩身躯,努力想要坐起身来逃离这可怕。
可是绳索将她拽得死死的,她根本逃不掉!
“咔!”
棺材盖上了!
一片漆黑里,绝望与死亡同时碾压在她无助又不甘的身躯上。
“叮叮”
钉子钉入了棺盖,但花柔觉得它们钉进了自己的骨髓,血液,生命……
痛,真的很痛,那是一种生命只能在绝望里流逝的痛。
那是一种永世不能翻身的绝望!
她被伤害,被抛弃,在大喜之日,在父母双亡之后,在自己热爱的家园山寨里被熟悉的村民们活活埋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娘!爹!为什么会这样?女儿要来陪你们了,可是我很痛,我不甘啊……
“咔”,一道光照亮了花柔的双眼。
已经泪流满面近乎绝望的花柔愣住了……
棺材盖上竟然有一个小抽板,它被抽开了!
花柔看到了火把,看到了天空中明亮的星辰,一瞬间,她觉得不那么痛了,好像生命有了喘息的气口,她能活了!
她的眼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她看着他,双眼满是求生的渴望。
然而,一只竹篓出现在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竹篓倾倒,冰凉的一片兜头落下。
“咔”抽板拉上了,她的视界再度一片漆黑,但是她毛骨悚然,因为那些冰凉的东西会动,而且还发出了“嘶嘶”声……
蛇!是蛇!
“唔……唔唔……”
花柔才刚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什么,这些蛇就毫不客气地开始了啃咬,那痛仿若喷溅的熔岩在肆虐地灼烧她的身躯……
棺材里发出了闷痛的叫声与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这是生命不甘的挣扎,是对他们残忍的控诉!
可是这些围观的民众却都静默地看着,听着,感受着一条生命最后时刻的无助挣扎。
“哇……花柔姐……”巧儿哭了,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又因为口鼻被捂住而戛然而止。
水汪汪的大眼里是恐惧,是不解,是对这残忍的质疑。
“她不是……棺材里的是妖孽!那不是花柔,你花柔姐姐她早死了……她被妖孽给吃了!”
这回答像说给小女孩听,更像是说给他们自己听。
似乎只有这样,此刻才不是残忍杀戮而是神圣的庇护,是对自己的救助。
巫师开始了吟唱,在晦涩难懂的字句里,两名弟子带着村民将土推埋入坑,将棺材掩埋……
渐渐地,村民们感受不到撞击与闷痛之声了,只剩下死寂的空气中火把在夜风中呼啦啦的给巫师的吟唱作陪。
巫师坐在了地上,像是被吟唱耗费掉了所有的气力般,懒懒地摆了摆手。
弟子走去了寨主身前:“你们回去吧,最后一程我们来!,今夜你们谁都不要再过来,以免有残存的怨念附着在你们身上。”
村民们闻言掉头就走,飞速逃离,寨主都只能仓皇的跟在后面。
顷刻间,这里就剩下巫师和他的两名弟子了。
巫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竟笑了:“等吧!”
……
夜风寒凉,两支火把一左一右的插在墓坑的两侧,两名弟子挥舞着铁锹正把先前掩埋的土铲走。
“师父,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您要的毒体能成吗?”胖点的弟子边挖边问。
“是啊,这才一个时辰,会不会挖开了人还没死透……”
坐在高处休憩的巫师翻着白眼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百条毒蛇撕咬,就是大罗金仙也活不了!这一个时辰足够毒血形成且还新鲜,正好让我的宝贝儿吃了提升毒性。”
巫师说完,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布袋的东西回应般地动了动。
两刻钟后,棺材上的土被清理干净,两名弟子一人拿个布口袋,掏出大把的药粉撒在了棺材以及周围,又在自己身上倒了些,这才把棺材盖上的盖板一抽,便提着竹篓等着将涌出的毒蛇们装笼了。
可是……没有动静。
两名弟子惊诧对视时,巫师在高处催促:“别磨叽!快把棺材打开!晚了就不新鲜了!”
两名弟子闻言,不敢耽误,迅速地撬走了钉子,费力地推开了棺材板。
棺材内,花柔面容痛苦地躺在里面,周身爬满了毒蛇,但蛇全部一动不动。
“天哪!这些蛇都死了吗?”
两人惊讶不解,好奇下用铁锨将蛇扒拉两下,果然没有一条蛇还有反应,像是全死了。
不过,花柔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都是蛇的咬痕,而且血正渗出来。
巫师此时已来到棺材前,看到蛇全都死了,自是惊讶疑惑的,但他腰间的布袋动得厉害,再看到花柔身上正在渗血便顾不上思考了:“别急别急,瞧把你馋的……快快,把这些蛇拨开,扒开她的衣裳,我的小宝贝已经急不可耐了……”
两个弟子拨开那些死蛇,为了好扒开花柔的衣裳,掏出匕首割断了绳索,他们正准备动手去扒衣服,且巫师也把袋子的绳口打开准备倾倒,但两名弟子突然极其痛苦地一手扼喉,一手捂向心口。
巫师见状,惊觉不对,仓皇地将手里口袋丢进棺材里,立刻去摸身上的解毒药,但是他刚摸出一个小瓶,自己也开始痛苦地扼住喉。
巫师惊骇恐惧地拔开瓶塞,急于倒出药来解救自己,可两个徒弟相继倒地时偏偏撞到了他,倒出的药丸从他的嘴边滚落不说,手里的小瓶也落在了地上。
巫师干忙跪地去捡,他不想死,他抓起了小瓶往嘴里倒,小瓶内一颗药丸都没有,他丢了药瓶,想要去捡落在地上的药丸,但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倒在了地上,嘴巴离泥土中的药丸不过寸许,他使劲儿地伸出舌头,想要够到那颗药丸,可是舌头刚伸出来,就再也动不了了。
他死了,死在了棺材旁,双眼圆睁,舌头吐出,嘴脸难看。
而此刻,丢在棺材内的布袋里,一条翠绿的蛇吐着信子窜了出来,看到花柔胳膊上的血毫不客气地上口咬。但这一咬,它的身子扭动了几下,就成了一条死蛇。
一片静谧里,满脸痛苦的花柔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四章 活下去
花柔醒了。
她的意识里前一秒是被绝望包裹的疼痛,而这一秒,她是困惑地生还。
她坐了起来,因为绳索已断,她终于不再是无力反抗。
她扯出了口中的布团,大口呼吸着空气,咽喉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呛咳起来,她茫然无助,下意识的从棺材里往外爬……
“啊!”一堆的死蛇中,倒着三具尸体,其中一个还是要将她活埋的那个巫师!
受到惊吓的花柔身体瘫软在棺材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也死了,但是很快她意识到,她不能待在这里。
她哆嗦着,手忙脚乱地爬出了棺材,带着一身的血口子,仓惶地逃离了这里……
花柔朝着家的方向拼命奔跑。
她神色慌张,惊惧不安,呼吸急促,脚步更是踉跄。
夜色里,她看不清脚下的路,摔了一个跟头又一个跟头,可她连痛都不敢叫,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冒出来,冷漠又残忍的将她再送回墓坑里。
所幸的是,深夜,整个山寨里早已闭户无人游荡,她跌跌撞撞地从后门冲进了她家的小院里。
刚把门关上,她就无法抑制的跪地呕吐。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心在狂跳,她的五脏六腑倒海翻江般地恶心着!她真真切切地感受了生与死,更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助。
“哇……”不可抑制,她大哭起来。
爹娘身亡,自己被人当作妖孽,又是活埋,又是蛇咬,她的身心满是创口,那些不同的痛在撕扯着她的意识……
然而此时,她闻到了呛人的烟火味道,起身抬头就看见前院的上空,有黑烟在翻滚……
“爹!娘!”花柔顾不上害怕,她撑起身来,往前院冲!她爹娘还有亲戚们的尸体可都在前院!
花柔一冲进前院,就看到火光冲天。
花柔冲到父亲的尸体前,拽着他的尸体就往屋里拖!
汗水,泪水,血水都在滴落,她咬着牙,使劲儿地拖拽着,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终于让爹爹的尸体与母亲的尸体靠在了一起。
花柔瘫倒在了父母的尸体跟前,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院落里,火舌正肆虐地摧毁着她的家。
花柔伸出双手,搂抱着她的父母,流着泪默默地看着。
她想起了小时候,就在这个院落里,娘在教她用茅草编兔子,折蚂蚱,而她爹就在一旁晾晒草药,一家人偶尔目光相触,都是会扬起甜甜地笑容。
可是……
花柔抽泣着低下了头:这样的其乐融融再也不会有了呢……
花柔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她放弃了逃生,她打算就这样陪着家人一起去,但是她却想起了昨夜的事……
她坐在床角抽泣,娘却拉上了她的手。
“小柔,别哭了,你早些嫁了也好……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明天就让我出嫁?”
娘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你听好了小柔,咱家后院柴房里的南墙脚下,有个洞,那里放着娘看重的东西和积蓄。”
她不解,她糊涂,为什么娘和她说这个?
“如果有一天,爹娘不在你的身边,而你……无依无靠,就记得拿上里面的东西离开这里,找个远离这里的地方过你的日子……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辈子都不可以往蜀地去!更要……远离一个叫唐门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花柔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眼爹娘的尸体,看了眼烧着的院墙,起身往柴房去。
在母亲交代的地方,花柔翻找出了一个包袱,她迅速打开,里面是两身衣服和一个漆盒。
火石,一袋子铁钱,半把珠花簪子,一把匕首,还有一条绣花腰带。
这……
花柔看着漆盒内的东西有些迷茫,但很快她把腰带拿了起来,因为她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
几息之后,她将除开腰带外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的包好了背上,抓着腰带迅速地冲回了前院院落里。
院落里,火势不小,她不管不顾地冲到了亲戚们的尸体前,拿着手中的腰带和他们的腰带对比。
浓烟,大火,呛人又熏灼的眼泪直流,她强忍着对比,发现四位亲戚的腰带都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和图案,而她手里的这条,除里图案有所不同,其他都是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的腰带都是红色的水滴,而母亲的则是白花藤萝?
飞舞的火星落在了她的手臂上,烧灼的疼痛和焦臭味让她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
花柔迅速起身冲回到厅内,此刻火势已经蔓延进来,门窗皆被熊熊烈火沾染。
她冲到父母身边,从包袱里翻出匕首,将父母的发丝各自割下一缕来,装进了随身佩戴的平安福袋里。
“爹,娘,女儿一定会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们,为你们报仇雪恨!”
花柔跪在爹娘的尸体跟前,磕头三拜后,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奔了出去往后门跑……
爹,娘,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一定!
……
母亲交代的话,让花柔有了求生的欲望,她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她得活着,只有活着爹娘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只有活着她才能找出真相来,为爹娘报仇!
她拼命地跑,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她记得爹爹说过,翻过了燕子岭就离开了这座山寨,她自然是先离开这把她当作妖孽的地方。
穿越山林,淌过河流,翻山越岭,她不敢停歇。
饿了摘野果,渴了喝山泉,那些蛇咬的伤口发痒,就摘草药涂抹救治,累了就找棵树杈爬上去眯一会儿,大雨滂沱就躲在洞穴里捏着平安福袋发呆。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一直前行的花柔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城镇。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地的一座府邸中,一名侍从惶恐不安地跪在了竹帘前:“爷,出了岔子,唐蝶……没能带回来。”
竹帘内,一颗云子被重敲在棋盘上。
侍从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抢言道:“不过,祈王那边,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定能得手。”
侍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主人的反应。
不多时,竹帘内传来主人的声音:“这个你要是也办砸了,我可要你的项上人头!”
第五章 呵,又是她
南川县,是一座夹在楚地与蜀地之间的边境之城。
因为楚国所用铁钱,在其他地域不能流通的原因,来往的客商们只能在此处换取大量茶桑带走出境,故而这座县城热闹程度堪比都府。
从未走出过村寨的花柔,随着人流稀里糊涂地进入南川县后,就被入眼的一切给整懵了!
楼檐角**错而精美的楼阁高大威猛;货品琳琅的集市里吆喝声此起彼伏朝气满满;华衣锦服的人们来来往往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原来,村寨以外的地方这么夺目和绚烂啊!
花柔惊奇不已,但也不免困惑:娘说外面的世界可怕残忍,可这明明看起来……挺好的呀!哪里可怕?哪里残忍?
“枣糕!刚刚出笼的枣糕!香甜可口喽!”
听到吃的,这半个月勉强果腹的花柔,顿觉肚饿,口水滴答,循声上前问了价,掏了钱,捧着新鲜热乎的枣糕,张嘴就是一口。
“啊呦呦……”枣糕又烫又黏,一口下去黏了花柔的上颚,烫得她止不住地叫唤,却又舍不得吐出来,顿时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哎呦!姑娘!你得慢慢吃!这可心急不得!”摊主好心提醒,花柔哭笑不得的点头回应—不是她不想慢慢吃,实在是太饿了。
花柔张大嘴巴,仰头冲天,使劲儿地吸了好几口冷气,才缓过劲儿来。
枣糕不大,再是慢慢吃,也就几口的事,吮去指尖上最后一点残渣,意犹未尽的花柔摸了摸钱袋,放弃了再买一块的想法。
一枚铁钱一块,不贵,但是她的钱是有限的,在找到出路前,必须节省,所以她还是吃点实实在在填饱肚子的食物吧。
不过,出路……
花柔有些迷茫。
“胡帽胡帽!达官贵人的最爱,东都城贵妇们人手一件!”
不远处酒楼门前的吆喝吸引了周遭的人涌过去,花柔好奇也凑了过去。
胡帽,形状各异又五颜六色,它们缀着珠串,结着缨穗,插着羽毛,漂亮的让花柔忍不住拿起一顶戴着头上,根本没察觉,有一只手正伸向她腰间的钱袋。
“啪!”一枚云子疾速地打在了小偷刚碰到钱袋的手上。
“啊!”一声惨叫,让花柔惊讶回头,就看到身边的男子捂着手指,脸色涨红扭曲。
“你怎么了?”花柔关切询问,那男子狠狠地瞪了花柔一眼,捏着手转身慌慌张张地跑了。
花柔一脸莫名,但她注意到了地上的白色云子,好奇地把云子拾起来,对着阳光看,晶莹剔透。
这圆圆的石头可真白啊!
“年轻人,咱们早有规矩在前,十个子破此局才有彩头,你这……可就先少一子了。”
酒楼二楼的雅间内,老者一脸笑容地出言提醒。
站在窗前的男子,重新抓起一枚云子,看着楼下那个举着云子对天张望的姑娘,音平声冷:“无妨。”
老者闻言毫不客气地置下一枚黑子,男子转头只扫了一眼棋盘,便落下了白色云子。
老者脸色瞬变,再放一子,男子不假思索地又放下一子后,老者有些犹豫,他扯着胡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一子。
男子略有失望地看了一眼老者,拿起云子一放,声音凉凉:“破”。
老者瞪眼道:“不能!”
老者非常自信地抓起一枚云子,观察局面,而男子转了头--这盘棋对他来说已经到此结束了。
他扫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到那个试戴帽子的姑娘已坐在了汤饼摊前,正狼吞虎咽般地埋头吃汤饼。
男子的眉微微蹙起:这吃相……太难看了。
老者拿着云子迟迟落不下去,脑袋上汗水也不断地沁出。
终于,一滴汗落在棋盘上,老者无奈地垂下了手:“看似未到绝路,却步步困顿,你赢了。”
老者丢了手里的云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包,不舍地摸了摸,递了出来:“它是你的了。”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抬手一摆,站在他身后的中年随从上前一步:“你收着吧!我家爷对它没兴趣。”
雅间内,另外一个年轻的随从则拉开了雅间的门,冲外面一指。
老者见状很是意外,但脸上不禁扬起了感激之色,当即收了东西起身作揖:“多谢公子,既然如此,老朽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今日的茶酒老朽腆脸招待。”
男子并未搭理,中年随从冷脸道:“不送。”
老者走了,年轻的随从一关上门便嘟囔起来:“这也配叫珍珑局?爷用了三个子就把他困死了……”
此时男子转头不再看楼下街道,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慢慢送入口中喝下后,手指一勾。
中年随从咳嗽了一声,一个身影从窗外翻入雅间。
“飞云哥!”年轻随从眼有兴奋地招呼,飞云冲他微微点了下头,就贴着男子低声汇报。
“公子,如您所料,南川兵力已于府衙中暗藏埋伏,队列所行之处皆有重兵身着百姓之衣潜伏。”
中年随从和年轻随从闻言对视一眼,忿忿地捏紧了腰间佩剑。
“他怎么能这样对爷?”年轻随从忍不住低声喝骂:“要不是爷帮他……”
“柱子!”中年随从喝止年轻随从的妄言,对他轻轻摇头—他可不想在主子的伤口上撒盐。
“你干嘛不让我说!”柱子委屈极了:“大川哥,难道你觉得他做的那叫人事儿?他们可是……”
大川上前两步捂住了柱子的嘴,用眼神强行示意他闭嘴后,两人一起看向了他们的爷。
此刻,男子不疾不徐地品着茶,像是沉寂在茶韵之中,完全置身在外。
待茶杯归于盏碟,男子理了理衣裳,风淡云轻道:“都安排好了?”
“是,我们的人会在未初末刻到达南川县衙,而他们也会在那个时候开始行动。”飞云站得笔直,眼中充满自信。
男子起身:“租车,出城。”
男子一行四人刚从酒楼走出去,就听到对面汤饼摊的小二大嗓门道:“潭州?姑娘,你是想说长沙府吧?”
走在最后的柱子闻言不禁朝汤饼摊看去。
花柔摆手:“不不不,不是,是潭州!”
摊贩挠挠头,伸手指方向:“小姑娘,往左,头一个坊内就是车马行,那里有车马通往各处,你去那儿打听吧!”
“哦,谢谢你。”
花柔声如银铃,欢快地从男子一行人身边跑了过去。
男子看了花柔一眼,带人向前。
“潭州早改长沙府了,这姑娘是傻子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柱子刚嘟囔出声,走在男子身旁的飞云便回头低声斥责:“话多。”
柱子瘪了瘪嘴,低头向前,一行人便也往车马行所在的坊间走去。
花柔之所以要去潭州,是她在吃汤饼时,听到邻桌的人提到了姨妈,这让她想起了母亲曾提过她有个姨妈在潭州,嫁给了一个大将军。
我去投奔她,大将军姨爹应该会帮我弄清楚爹娘的死因吧?
花柔怀揣希望的去找车马行,但是回字型坊间里一模一样的数个门店,让她不知道该进哪个,只能绕圈观察。
“这姑娘真是个傻子,不进来租车,绕什么圈啊!”
飞云已经进去租马车,他们就陪着主子等候在门厅里,柱子看不懂花柔的行举嘟囔了一句,一直低头看着手中叠成方块绢帕的男子抬头扫了一眼外面。
呵,又是她。
但此时,有两个人站在了花柔的面前。
“坏了!”柱子皱眉咕哝了一声,大川也握紧了拳头:“这帮下三滥的玩意儿居然又出来骗人,真是祸害!”
柱子看不下去,迈步就往外走:“不能让这姑娘被卖了,我这就去……
“别多事!”飞云走了进来,拦着了他。
“可是……”
“爷出城要紧!”
只五个字,柱子便垂下了头,不再坚持。
男子的眉头轻挑了一下,看了一眼花柔跟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面色沉沉地捏紧了手里的绢帕:“走吧!”
四人出了车马行后,三名随从对视一眼,飞云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第六章 蠢货
南川县的府衙前,早已聚集了许多官员。
两个月前,楚王病危,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会有一位公子前来此处管辖这与蜀地、长和两处接壤的西南边境。
只是所来者会是谁尚未可知。
半个月前,楚王薨世,二公子马希声继任接管了藩镇,他们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祈王,也就是时任镇南节度使的四公子马希范将会成为此地之主。
今日,是他到南川接管所辖境地诸事的大日子,辖区内的大小官员自然前来道贺奉职。
不过,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神情紧张,即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也都时不时地向街口张望,又往四周打量。
“什么时候了?”
“初未了。”
领头的两个官员眉头紧皱着。
“祈王的仪仗队应该是已到城外了吧?他不会察觉……吧?
“不会,杜将军早放了人在祈王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将军掌控之中!况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可连城门处都没放人呢。”
两人此时一起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杜将军。
杜将军扶着腰间的马刀,正低声同身边心腹招呼:“警醒点,虽然我们已经掌控了他的行踪,但祈王聪慧,万万不可大意。”
心腹一脸谄媚之态:“将军放心,天罗地网已布,祈王今日必成阶下囚。”
杜将军吐了一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
一辆马车驶向出城的队伍,跟在马车两侧的大川和柱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茶肆里。”
柱子听到大川提示,瞟了一眼茶肆里看似喝茶歇脚的几人:“九个,还好,不算多。”
“别大意,兴许暗处还有。”
“知道,诶?你看前面,是那个傻子。”
大川闻言看向前方,就见出城队伍的尾巴上是个斗式的马拉车,里面坐着好四个姑娘,其中一个正是花柔。
“别管她了。”大川皱眉沉声地嘱咐了一句,柱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赶着马车就这样默默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马车内,男子手中一直紧捏的绢帕展开了。
“杀身之祸,不可不防,去蜀地凭珠花寻唐门,可保平安。”
绢帕上,娟秀的字体有一些潦草,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男子的眉宇间浮着一丝愁色。
这是出路?还是……圈套?
片刻后,他将绢帕合上,摸出了珠花细细端详,那盯着的姿态像是要从中找出答案一般。
这是把半截珠花,白色的五瓣大喇叭花正在绿叶中妖冶妩媚。
倘若花柔看到这珠花一定会尖叫出来,因为这半截珠花和她娘留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显然这两个半截珠花原是一支的。
“这真耽误时间!”
“是啊!”
听到车外随从的声音,男子掀开了车帘。
“什么情况?”
“那个守城的死胖子设了赌局,每一个出城的都得和他先对赌一局。”
“猜枚,猜错的,不许过。”大川低声补充。
男子皱眉,看向前方城门下,果然那里支着一张桌子,一个胖成球的守将正笑得开怀。
男子目光收回时,掠过了前方,然后他眉头微挑。
是她?
他看到了花柔,也看到了车辕上那两个贼眉鼠眼的人牙子—是的,前几天他们就因为撞见这两个混蛋拐卖少女而出手教训过,可当时他们跑的太快,他又懒得纠缠,就没搭理,结果……
男子放下了车帘,懊恼地苦笑了一下:搭理又能怎样?这世道我能救几个?况且,我不过一个泥菩萨。
将绢帕和珠花收进了袖袋里,他摸出棋盘,意兴阑珊地随意摆弄云子,然而才摆了两下,就听到了前方那两个混蛋的议论声。
“娘的,这我们怎么可能猜对?”
“是啊!要是猜单双,还有一半机会猜中,现在居然是要猜对数字,我的天,那一把云子怎么可能猜中?”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怎么会猜不中呢?数清楚余下的不就猜得对了吗?”
银铃般的女子声音让男子脸上的轻笑微僵,他抬手掀起窗帘一个角,看向前方。
此刻坐在车斗里的花柔正面露笑容,十分认真地分享着自己的发现。
“你们看,那兵大哥的手边始终就是那一堆白色石子,快到我们的时候,只要弄清楚一共有多少个,数清楚外面的不就知道里面有多少了吗?”
两个混蛋恍悟般地一起拍脑袋。
“小姑娘,你挺聪明啊!”
花柔甜甜地笑,脸上有些小得意。
后方,柱子和大川对视一眼,齐齐地无力摇头加撇嘴。
男子放下了车帘角,心里只有两个字:蠢货。
……
“报!祈王仪仗到!”
斥候飞奔唱音后,官员们立刻整理官服。
远处一支车马队伍缓缓向府衙而来。
杜将军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扶着马刀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
出城队伍,在无有例外的全部失败后,终于到了花柔她们。
花柔在前一个人猜枚时,迅速数了云子数量。
所以混蛋之一上前时,她很好心地扯了扯人家的胳膊低声耳语:“三十二个。”
那人立刻上去猜枚,此时后面马车的窗帘撩开了一个缝。
守城胖子随手扣了一些云子,让那人猜,那人数了云子后小心翼翼地报数:“十三个!”
守城胖子抬手开碗,就在这一瞬间,马车车帘撩开的缝隙里,一枚云子飞射而出,打进了云子堆里,快准稳的根本无人察觉。
守城胖子一数:”错了,是十四个!”
人牙子愣住了,花柔有些激动地从车斗里翻出来,冲到了跟前:”怎么可能是十四个?明明是十三个啊!”
守城胖子扫了花柔一眼,指了指桌上的云子:“自己数!”
花柔一数,还真的是十四个。
“肯定有人耍诈!”花柔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吓得人牙子立刻抓了她胳膊往后扯:“别胡说!”
人牙子赶忙对胖子道歉:“是我们猜错了……”
花柔梗着脖子:“哪里错了?明明一共三十二个石子,外面有十九个,里面肯定就只有十三个,现在居然多了一个,这不是耍诈骗人吗?”
守城胖子闻言大怒:“混账!你一个黄毛丫头竟敢污蔑我出千?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抽她十鞭!”
守城士兵立刻动手来抓花柔,花柔害怕地迅速后退,刚退到了后面的马车边上,守城士兵就冲上来,推搡开了马车边上的两个随从伸手去抓她。
大川和柱子忍住出手的冲动,各自挂着胆小怕事的怂样,立在一旁等着花柔被抓走。
然而,他们谁也没想到花柔竟然抬起双手抓向了马车的窗口,扯着嗓子大喊:“你们放开我!明明是你们耍诈骗人,为什么还要抓我打我?你们不讲道理!”
士兵才不会和花柔废话,他们卖力拽扯花柔,花柔努力把自己留在马车边,挣扎拽扯中,她手一挥把车帘给抓开了,登时和车内的男子四目相对。
“公子,救救我!”
车内的男子,英俊非凡,花柔觉得他一定会伸张正义,出手救自己。
但是……男子却伸出两根手指去掰她抠住车窗的指头……
第七章 运气好
花柔瞪大了双眼。
什么情况?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要见死不救吗?
“公子,你……”
刚掰开两根指头,花柔反抓他的胳膊,男子缩手,花柔只抓到了他的衣袖,但她就是死拽着不放。
大川和柱子见状不得不出手,但他们刚伸出手,就听到“嗤啦”一声响!
他们爷的衣袖被扯掉了……
一时间,场面尴尬,随后抓着半个袖子愣住的花柔就被守城士兵给拽走了。
男子看了眼少了一只袖子的胳膊,默默地把手缩回车内。
“爷,您……”
男子嫌恶道:“快走吧。”
车帘拉上,大川看了一眼从茶肆里走出来靠近他们的几个人,状若不察地走到桌边,可话还没说出口,那胖子一脸怒色地摆手:“回去回去!老子这边没收拾完,谁都别想出去!”
大川只得退回去。
守城胖子一脸不悦地看着手下把花柔往城门口的立柱拖。
而从茶肆靠近过来的几个人,回望了茶肆一眼,得到茶肆内为首者点头后,全部留在了原地。
……
“恭迎祈王!”
杜将军立在马车前,率领着众官员对马车行礼,然而没有等到祈王的回应,也无人下马。
杜将军蹙眉抬头看着马车大声道:“下官等人恭迎祁王!”
马车内依然毫无动静,杜将军眨了眨眼睛,突然直身冲向马车。
马车边的小厮立刻伸手阻拦:“杜将军,我家王爷路途劳累,恐在休憩,还请大家多等等吧!”
“王爷既然这么疲惫,更应该尽早进府衙休息才是。”杜将军气势逼人地冲马车大声吼道:“王爷,请下车!”
马车内依旧无应答,杜将军眼里精光一闪,抬脚踹开小厮,直接动手掀开了车帘,马车内,一个人被捆成了粽子,嘴里塞着布团。
众官员惊讶出声,杜将军一愣,扯掉那人口中布团:“王爷呢?”
“跑了!前几日就敲昏我跑了!”
杜将军脸色大变,转身招呼:“来人!传我命令,速封四处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杜将军跃上马匹,潜伏各处的士兵此时也全部涌出,跟着他朝城门急奔。
……
花柔试图挣扎,但一个弱女子怎么对抗的了两个士兵?最终还是被士兵拖到了城门口的立柱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紧张而不察,手里始终攥着那节衣袖……
“哇!哇!”
远处有聒噪的老鸦声响起,大川和柱子的神情立刻浮现不安与急切。
完了!那边已经败漏,再不出城只怕……
“给我打!”守城的胖子此时高声喝令,可怜的花柔被死死地摁在立柱上面,一名士兵拎起皮鞭奔到她身前,举起鞭子就要开抽……
“住手!”
守城胖子眉头一皱:“谁喊住手?”
“我!”
男子下了马车,走到守城胖子面前,将一袋铁钱放在了桌上。
“大人,我们是做生意的买卖人,错过了时间送不到货,怕是无法交代,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出城而后您再慢慢打。”
守城胖子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被摁住的花柔,再看看桌上那钱袋子,冷笑一声。
“可以啊!猜对三把我就让你们过去,错一把,人不能过,钱,还得给我留下!”
男子没有犹豫:“好”。
守城胖子伸手把桌上的云子全部拨去了一边,然后从腰间的干粮口袋里抓出了一把炒米洒在了桌上。
“猜这个!”
大川和柱子见状,不禁脸有怒色,周遭人更是发出惊讶之声。
云子那么大,还好数一些,这炒米又小又密,堆叠在一起怎么数?这不是摆明了人别想过,钱还得留下吗?
可是男子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悦,他扫了桌上那一把炒米,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我运气向来比较好,万一有幸猜中,大人你可不能生气啊!”
“呦,口气还挺大嘛,你要是三把都猜中,这儿的人我统统都放过去!包括那个死丫头!”
守城胖子说完又抓一把炒米放在桌上,伸手就要去抓碗来分拨,男子此时咳嗽了两声,抬手掩口时,袖子带起的风把堆在一起的炒米扫开些许,他眼扫过那些炒米。
守城胖子用碗随便扣了一些,盯着男子:”猜吧!我扣下了多少?”
男子扫了眼余下的炒米:“七十二。”
守城胖子当即开碗数米。
被摁在立柱上的花柔和身边的三个士兵,一起伸长了脖子关注着赌局。
结果,不多不少,整整七十二粒炒米,让围观的众人发出了惊讶之声。
“这,这……”守城胖子觉得不可思议。
男子却是客气地一笑:“运气不错,请继续吧!”
“我的天哪,他怎么猜对的?”
“他不说了吗?运气好,蒙对的。”
花柔听着身边两个士兵的对话,忍不住摇头。
蒙对?这绝不可能!
此时众人又一次发出了惊讶之声。
“又对了?”
“对了!他……他怎么知道里面有八十一颗?”
花柔没忍住冲着身边的士兵说道:“数清楚外面的,自然知道里面的啊!”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士兵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废话!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一共有多少颗?怎么能这么快数清楚呢?”
花柔和三个士兵一起茫然了……
对啊,这么快数清楚,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花柔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男子轻声说到:”三十六颗”。
守城胖子盯着男子慢慢打开碗:“数!”
一旁的士兵立刻数米,然后他看向男子,眼神惊愕地如同见鬼:“三十六颗,又,又对了!”
守城胖子脸色登时大变,他盯着男子:“你叫什么?为什么把把都能猜对?”
男子微笑:“在下慕君吾,一直有些赌运。大人,您不会出尔反尔吧?”
守城胖子忿忿道:“老子说到做到!”
守城胖子话音刚落,此时一名士兵在城楼上大喊:“杜将军回来了!”
守城胖子闻言立时慌张大喊:“快快快!拿走,都拿走!动作快点!”
慕君吾此时伸手把桌上的钱袋抓起塞进了守城胖子的手里:“多谢大人,那我和这些人都过去了。”
守城胖子这会儿哪顾得上他啊,何况还有钱拿,立刻放行:“走走走!都走!”
慕君吾转身对众人道:“大人言而有信,让大家出城了!”
众人本来因为无法出城而一脸愁容,听到招呼,立刻热情高涨地拎东西就走。
慕君吾迅速回到马车里:“走!”
此时,远处茶肆里的人全部起身,走向了城门……
第八章 先把她卖了
“放开我!大家都可以走了!你们要说话算话!”
花柔大声地喊着,守城胖子尽管不悦但还是摆了手。
花柔终于解脱,她攥着那半只袖子就往那好看男人的马车跟前跑,而马车已经开始向城门外驶去。
远处一行人骑马赶来。
茶肆里的那些人也混进了出城的队伍里。
花柔终于追上了那人的马车,激动不已的拍着马车。
“公子,谢谢你帮了大家,帮了我!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给我说说好吗?公子……
大川一脸怒火地冲花柔喝道:”爷救了你还不快走,这里裹乱什么?”
花柔委屈道:”凶什么嘛!我只是想谢谢你家公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车帘拉开了,慕君吾一脸无奈地冲花柔说到:“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怎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帘子再次拉上了。
花柔一脸茫然地立在原地,看着马车从身边跑过,驶出城门。
此时人牙子跑到花柔身边,一手拽了她的胳膊:“别愣着了,上车,走!”
花柔被拽上了车,很快他们就出了城,花柔的手里依旧攥着那半截衣袖,但表情呆滞。
而此时远处那支骑行队伍也已飞奔到了城门前。
“封门!禁止出城!”
急奔而来的士兵在杜将军的喝声中,迅速地驻扎在了城门下,开始封门阻拦,一些刚出城门的百姓被硬生生地拖拽了回去。
已经出城的民众见状朝前奔跑,他们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使得骑马奔到城门前的杜将军无法看得真切。
守城胖子有点懵,他迅速朝杜将军跑去:“将军,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
“少废话,彭三,我问你,可有看到祈王出城?”
“祈王?”
守城胖子一脸懵,杜将军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窄条画像展开:“有他吗?”
画像上的男子英俊非凡,和刚才那个有赌运的人非常像,不过……
守城胖子一脸认真地摇头:“没有,没见过。”
杜将军再度看向城外一堆急忙离去的人影,注意到里面有个车队:“那车队是……”
“哦,那是个商队,没什么特别。”守城胖子浑不在意的作答,可杜将军双眼一眯高喝道:“来人啊!把那个车队给我拦下!”
杜将军一声令下队伍立时冲出,守城胖子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士兵们呼啦啦地冲上去将一众人和车都拦住,慕君吾所在的马车正好夹在中间,若要前行,只有强冲。
大川柱子见状试图强冲,慕君吾却拉开帘子摆手制止了他们。
两名随从只得屏气忍耐,而慕君吾则安稳地坐在马车内,听着杜将军骑着马儿一步步地靠近。
杜将军亲自查验着每一辆马车,手里的长剑不时的挑起这个,拨拉着那个查看。
随着马儿的逐渐靠近,大川和柱子的手,已经摸向腰间与身后,他们做好了为主子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杜将军认真扫看着车队里的一张张脸,他骑着马儿越来越靠近慕君吾的马车,当他的马儿再向前一步,就会看到慕君吾的脸时,一声高喊在城内响起!
“报!北门发现疑似之人!”
杜将军闻言立刻调转马头,此时斥候骑马已奔到近前:“将军,北门拦下一人,外穿布衣内里是麒麟宫锦……”
杜将军双眼发亮:“可扣下了?”
“跑了,向城北跑了!”
“废物!全体都有!都给我往北门去追!”
杜将军高喊着纵马而去,众人立刻回撤,留下一堆人和马车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名随从暗松一口气,神情缓和一些地看向了男子,男子却没有任何表情。
“老大,现在怎么弄?”
将军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守城士兵看向了胖子彭三。
“没看将军已经抓人去了吗?这些人还留着干嘛?走走走!”守城胖子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于是,士兵吆喝大家离开,马车便载人离去。
此时茶肆里五个已经出城的人回头张望还未出城的四个人,未出城者中为首者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五人当即离开,余下的人则留在了城内。
……
花柔坐在车斗里,一直回想着那男子的话语。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被人卖了?卖了!难道这些人是……
花柔扫了一眼车辕上驾驶马车的两个人,扯了扯身边少女的衣袖:“姑娘,你去哪儿啊?”
“CD府。”
花柔一听傻了眼:“CD府?那是哪里?”
“CD府你都不知道?蜀国的国都啊!”
花柔更懵了:“蜀国?”
“你干嘛一副惊奇的样子,难道你不去那里吗?”
此时车辕子上的两个人牙子对视一眼,将马车停下,其中一个并没有拿腰上挂着的水袋,反而是拿了车驾上挂着的水袋。
“我是去潭州啊!”花柔很困惑,她根本不知道蜀国和潭州有没有关系。
“潭州?潭州在楚国啊!你刚跟着我们出了南川城,这可就出了楚国了,还怎么去潭州?再说了,潭州早就改作长沙府了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把她们送到CD,车子就会载你去潭州,也就是长沙府……”车把式将水袋递到众人面前:“来来来,都喝点水,喝完了,我在前面小溪里打点水,等下进山可不好打水!”
车上的几个姑娘闻言接过了水袋,轮流喝水,花柔冲着那人问到:“潭州在楚国啊,你把我弄到蜀国来,这不绕远路了吗?”
“这怎么能叫绕远路呢?送了她们我们顺路从四平关进楚,直接就到长沙府啊,就是你要去的潭州!这还近便些呢!”
花柔看着他,眼里有些怀疑。
“我说你这丫头,答应送你去的十个铁钱你可还没给我呢!咱们说好了送到了你才给,我这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收到的人,难道还能骗你了?”
此时水袋也递到了花柔面前,那人牙子催促道:“赶紧喝点水,我还要去打水呢!”
花柔本来不打算喝的,但看到人家正看着自己,她拿起来假装喝了两口,趁着擦嘴时,把水全吐在了袖子里,并迅速地把手背去了身后。
车把式拿走了水袋,马车又向前走了。
花柔转身又问身边的少女:“四平关在什么地方啊?”
女孩摇摇脑袋,竟身子往前一栽晕倒了。
花柔一愣,此时她身边另外两个女孩也相继摸着脑袋倒下,花柔见状果断闭眼往下一趴。
两个男人见状,相视一笑。
“这个毛丫头话可真多,幸好我们备着蒙汗药。”
“就是!翻过了山,就先把她卖了,省得添乱坏事。”
“好。”
马车向着山路前进,趴在大家身上装晕的花柔,惊悸到浑身发冷。
天哪!他们是人牙子!
怎么办?我是不是现在就跑?不,我跑了,她们怎么办?我……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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