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封面图

明天下

孑与2

历史架空

290.86 万字

2021-01-10 完结

明末的历史纷乱混杂,堪称是一段由一些有着强大个人魅力的人书写成的历史。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这些叛逆者,还是崇祯,袁崇焕,这些当权者,亦或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背叛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故事,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精彩的故事,明末的历史才变得大气起磅礴,波澜起伏。想要把这一段历史写好,自然要描绘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不论他的立场如何,我们站在历史长河的边缘上旁观,他们不过是这条长河里的一朵浪花。冷眼看世界,就是我们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冷眼看历史也是我们目前生活的一种追求。历史长河已经流淌到了我们的脚下,我们大可站在河边,准备迎接我们的历史。

历史大神孑与2的第五部小说,一部穿越明末称王称帝征服世界的小说。完结时均订三万二,在历史小说里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成绩了。而孑与2五本小说本本均订都在三万以上,可以说是真正的实力大神了。不过小说属于被迫性地提前完结,有些地方可能并不让人满意。如果你想看的话,需要理解一下了。

----知乎@艾儿天空

第一章 与野猪的对话

关中丘陵地带的冬日,严寒而漫长,连续四年的干旱让大片的土地裸露在天日之下,被风一吹,尘土飞扬,天空就变得灰蒙蒙的。

世界变成了黄土的世界,人只能畏畏缩缩的在尘土中求活,有些人死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黄土覆盖。

高大的秦岭自古以来就是一道南北分界的屏障所在,一道道高岭,一座座高山,让黄土灰尘落在山脉的向阳面,不得南侵!

蓝田县就在秦岭脚下,这里与黄土高原一样严寒,因为秦岭的缘故,加上本身处在河流的源头,这里并不干旱,虽然大多是山地,在这个念头已经算是关中少有的鱼米之地。

一条薄薄的青雾缠绕在山腰上,随着晨风缓缓飘动,让白雪皑皑的玉山时隐时现。

山脚下的村庄里,偶尔传来两声鸡鸣,鸡鸣声穿不透薄雾,被牢牢的锁在山下,最终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声。

与白雪皑皑,青松翠柏包裹的玉山不同,在它的身畔,就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包。

这座山原本跟其余山包一样长满了树木,只是因为云氏一族多年来持之以恒的在这里砍柴,才导致这座山成了一座秃山。

说是秃山,实际上还是长满了草,只是跟郁郁葱葱的玉山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起眼。

一个小小的,圆圆的黑点出现在秃山脚下,先是仰头瞅瞅高大的玉山,然后就坚定的开始攀登秃山。

天光逐渐变亮,云昭的小脸也越发的清晰,一双黑的似乎能收拢光线的眼睛,让人无法将目光收回。

身体太过幼小,所以,云昭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克服湿滑的地面,将身体努力的送上山顶。

他身上的装备很不适合爬山,不论是将云昭勒的跟蚕一样的棉袄,肥厚的棉裤,笨拙的棉鞋,还是勒在脑袋上的一顶祖传下来的红色虎头帽,统统成了他爬山的阻碍。

不过,他还是爬上了山。

只是平日里坐的那块青石板上已经有了客人。

云昭还是艰难的挪到青石板边上,于是,就有一位客人主动给他让出来了一点地方。

大马金刀的坐定,云昭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人太小,肺活量不够,所以就没有产生吐气成箭的效果。

青石板是冬日里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此时的太阳还在玉山背后,云昭仰起脸,让清晨的薄熙落在他红扑扑的胖脸蛋上,良久,才对身边的客人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客人无动于衷,只有一头小客人靠在他的身上用力的蹭一下,云昭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还有一些残雪,云昭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拍拍屁股上的雪沫子,重新坐上青石板。

客人不喜欢听他说话,他也就闭上了嘴巴,在这个冬天将要过去的日子里,晒太阳比什么都重要。

小客人很好说话,大客人就不好说话了,不论是他坚硬如铠甲的毛皮,还是从嘴里翻出来的两颗獠牙,以及十几道与豹子争锋之后残留的伤痕,都证明,他才是这块青石板的主人,云昭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

一头背着花纹的小野猪刚刚从母亲的肚皮下钻出来,肚皮鼓鼓的,嘴角还残留着两滴**,毫不客气的拿长嘴拱一下云昭,大方的邀请他去喝甜美的**。

云昭谢过了人家的好意,礼尚往来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糜子馍馍递给了小野猪。

大野猪腾的站起来,伸出长鼻子用力的嗅嗅云昭手上的糜子馍馍,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这才重新慢腾腾的爬下来,继续哺乳另外几头没有吃饱的小野猪。

云昭掰碎了馍馍一点点的喂给小野猪吃,小野猪吃的极为欢快。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人家的儿子……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头,或者是我不太对头,总之,是有一方出了很大的差错。

小六,你说说看,到底是我不对,还是这个世界不对?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装傻子,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一句话被人家当成妖怪给淹死,

可是不说话又不成,我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早就声名在外了,如果继续装傻,我觉得我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恐怕也比我先傻掉。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天生的傻儿子,想要活下去就只剩下彪悍一途了。

她不像你们的母亲是真正的彪悍,你们即便是没了父亲,她也能把你们照顾的很好。

那个女人不成,她的彪悍全是装出来的,只有在深更半夜她抱着我哭泣的时候,我才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彷徨跟凄苦。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那个寡妇的唯一希望,这几年她过的很苦,总有人想要把他们的儿子过继给她,美其名曰照顾我这个傻子,你说,我要不要变得聪慧起来呢?”

小野猪似乎没有功夫听云昭的废话,刚刚吃完了糜子馍馍,粮食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所以,此刻,他正在舔舐云昭的手。

太阳慢慢升高了,青石板上变得越发的温暖,更多的小猪吃饱了肚子,开始站在青石板的边缘晒太阳,而那头巨大的野猪似乎已经睡着了。

小野猪很乖,也很耐看,一个个蹲坐在云昭的身边,一起对着初升的红日思考生命的意义。

红日头是从玉山半山腰上探出头来的,懒懒的挂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山谷间原本有一些淡淡得寒雾,见太阳出来了,也就慢慢的散去了。

世界一旦变得光明,什么都被照耀的亮堂堂的,阴暗的心思被阳光蒸熟之后,世界就显得非常的无趣。

山的那一边还是山,只有一条豁口通向远方,三转两折之后,也就被丘陵给遮挡住了。

山脚下的村庄炊烟袅袅,其实,这些炊烟并不能带给人们什么好吃食,无非是一些稀薄的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冬日里,没有多少活计要干,遵循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关中人绝对不会多浪费一粒粮食。

所以,这样的早饭对云昭没有任何吸引力……

大野猪身上其实很暖和,所以云昭就靠在野猪肚皮上,冬日的野猪身上很少见跳蚤一类的东西,玉山脚下就有好多眼散发着硫磺味的温泉,洗澡洗的比人还要勤快的野猪自然比人干净。

尽管已经相处了半年时光,野猪还没有本事回答云昭的话,或许,是他们觉得跟这个用两只脚走路的黑身子红脑袋对他们没有威胁的怪物说话,是一种很掉价的行为。

“她的儿子本身就是一个傻子,我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壳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装。

除过一些吃喝的本能意识还存在之外,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就像是专门给我准备好的一个躯壳。

这让我多少有些内疚,也不知道是我剥夺了人家的生存,还是他在冥冥中利用了我。

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使用这具身体呢?

说说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是一个贼?”

大野猪不满的哼哼两声,用后腿蹬挠几下发痒的肚皮,翻了一下身,让太阳烘烤身体的另一边。

晒太阳的时候说闲话会招来更多的反感,云昭是一个懂礼貌的人,即便非常的想说话,也再一次闭上了嘴巴。

朦朦胧胧中,云昭身后的大野猪猛地站立起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云昭小小的身子被野猪掀翻了,摔得七荤八素的只听见一个更加凄厉的女声高叫一声——“我的儿啊……”

云昭才爬起来,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对襟大袄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跳出来,手里举着一柄木叉,勇猛的向那头身躯庞大的野猪冲了过去。

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大汉,不过,他们似乎跑不过那个小脚女人,或者不愿意跑过女人……

野猪昂嘶一声,八头小野猪迅速的钻进了母亲肚皮下面,烟尘滚滚的向另一边山坡狂奔下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低矮的灌木丛中。

这对野猪来说只是日常的游戏,这种事情他们经历的多了。云昭对这一幕也没有看的兴趣。

不过,云昭看的清楚,那个蓝衣妇人面容狰狞,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吓唬野猪,口沫横飞……看样子,她真的很害怕!

野猪跑了,女子丢掉木叉,一把将云昭抱进怀里,嚎哭的如同杀猪一般。

“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娘的还怎么活啊,你这天杀的,天不亮你上山做什么?吓死为娘了……”

云昭怔怔的瞅着这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妇人,不知怎么的,心里头暖和的厉害,然后抬起手擦拭妇人脸上的汗水,泪水,鼻涕,只是这些东西越擦越多,紧贴着妇人的胸口,还能感受到她那颗狂跳的心。

“阿娘,我没事,这些猪是我的朋友。”

妇人继续大声嚎叫,双手用力的搂抱着云昭,似乎要把他按进身体里一般。

云昭说什么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见,恐惧攫取了她的意识,只想将失而复得的儿子保护在怀里。

稍微回过神来,就擦试一把脸上的泪水,抱着云昭瞅着那些汉子恶狠狠地道:“是不是你们引诱我儿来这的?”

一个青衣汉子无奈的拱手道:“云家娘子,委实不干我们的事情,你家小郎有病,平日里就喜欢往山上跑,怎么就埋怨到我们头上了?”

云娘听了这些话,怒火更甚,指着为首的汉子道:“云旗,说不得就是你干的,你谋算我孤儿寡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想弄死我儿,好让你达成过继你那个蠢儿子的目的吗?

明白告诉你,就算我儿没了你们也休想,老娘就是一把火把云氏宅子烧掉,也不留给你们一分半文!”

云旗大怒道:“你生了一个傻儿子,已经把云氏的脸面丢尽了,这些年,云氏的田产,水道,山地,柴山已经被姓钱的侵占了多少?

就是因为我云氏的族长是个傻子,把我儿过继给你,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是为了我们云氏一族,是为了让我云氏不再被人家欺负。”

云娘冷笑一声道:“你儿就强过我儿?”

云旗冷哼一声道:“你这么疼儿子,先让你儿子叫你一声娘来听听!”

云娘有些心虚的瞅瞅怀里的儿子,却发现儿子笑吟吟的瞅着她,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娘!”

云娘狂喜,紧紧的抱着云昭,嘴唇雨点般的落在儿子脸上,亲够了之后,就大笑着对云旗道:“以后谁再敢说我儿是傻子,老娘就撕烂他的嘴,还要把租给他们的地都收回来,饿死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穷措大。”

云旗死死的瞅着云娘怀里的云昭,半晌,才拱拱手道:“叫一声娘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会读书才算!”

云昭抱着母亲的脖子避开云旗的目光道:“娘,我明天就跟着先生读书可好?”

“好,好,好,娘明天就给你请最好的先生!”

云娘的笑容从脖子根上浮起,快速的扩散到全身,最后洋溢在脸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双瘦弱的胳膊居然将胖胖的云昭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朝在场的一干汉子大吼道:“我儿子要读书了,我儿不是傻子!”

云旗呆滞住了,半晌才嗫喏道:“你儿子中邪了,我刚才看见了,他在跟野猪精说话,他是妖怪!”

云娘咯咯笑道:“就算是中邪,中的也是云氏祖宗的邪,是老祖宗看我孤儿寡母凄苦,派这头野猪精给我儿子开了窍。

云旗,你给我听着,从今日起,你家佃的水田全部收回,想要吃饭,去旱山上刨食去,你要是再敢诬陷我儿,老娘会请出家法,打死无算!”

云旗大怒道:“云氏并非你一人的云氏。”

云娘冷笑道:“就算是要开祠堂,也要等到明年秋日,你先熬过明年青黄不接的年月再说。”

说完话,就抱着云昭当先下了秃山,她的心快活极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怀里的儿子,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就跨回云家庄子,向所有人宣告,她生的儿子不是傻子。

云昭趴在母亲怀里,将脑袋搁在她的肩头,瞅着那群已经转过山脚的野猪,遥遥的招招手,与他们告别。

从今天起,他彻底的放开了心扉,全身心的与这具身体融合。

从今天起,他将是这个妇人的儿子,名叫——云昭!

第二章 亲情其实就是相互安慰的结果

中国的母亲生儿子最大的作用似乎是拿来炫耀,是让她脸上有光,就像母鸡下了一颗奇大无比的鸡蛋之后总要高声叫唤几声的。

云娘自然也是如此。

六岁的儿子终于会说话了,她觉得应该普天同庆一下。

“儿子,你会说话啊?”

“会!”

“咋不说呢?”

“不想说……”

“你总要跟娘说说啊,这些年你都不说话,娘以为你不会说话!”

“我跟你说过好多话啊!”

“骗人——”

“我说话的时候你睡着了。”

“好好好,你以后想说话的时候就叫醒为娘,我们一起说话,以后啊,别人要是再问,你就说娘说了,不许你跟傻子说话!”

“好吧……”

“再叫一声娘给我听听!”

“娘——”

“唉——乖儿子!”

“再叫一声!”

“娘!”

“继续叫!等这一声娘盼的脖颈儿都长了,你这个臭孩子,害我担忧了这么久!”

云娘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不论云昭此刻说什么她都信,云昭也愿意给这个能豁出命去救他的妇人最大的幸福。

在这个女人最丑陋的一刻,他发现了这个女人身上最可贵的母亲本能,成为这个妇人的儿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早上跟野猪坐在一起看朝阳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世界的准备。

这几年,心里的落差太大,以至于让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面少有顾及。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妇人最大的依靠以及最大的负累。

一个骄傲的灵魂不能成为别人的负累,而应该成为所有爱自己的人最大的依靠。

云昭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有本钱有能力成为别人的依靠,毕竟,这具身体里装着一个伟大的,高贵的,神奇的,智慧的,充满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且眼光高远的灵魂。

很多时候啊,总有妇人埋怨自己的孩子说——生你不如生一颗蛋!

云娘其实就是生了一颗没有知觉的蛋,这是一个悲剧,不过呢,她又是幸福的,有一缕孤魂愿意居住在这颗蛋里面,成为她的儿子……这是她不幸中的大幸!

生活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父母给了身体,至于灵魂思想会不会跟随父母,这个可能性很低。

子不肖父从人伦上来说这是大恶!

站在人类发展的角度上,却是正确无比的事情,毕竟,如果儿子跟父亲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云昭相信,这个世界的人们应该还过着猴子一样的生活。

云娘走的很快,也很稳当,天知道她是怎么用两只三寸金莲驮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加上自己六岁胖儿子还能行走如风的。

这一切来得虽然晚了一些,对于云娘来说只要幸福能够到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云家庄子其实就是一个破落的大村庄,门楣上斑驳的漆皮无不在默默诉说这个家族已经败落的事实。

只有大门前那座巨大的雕花牌坊,还在努力的坚守着云氏曾经有过的辉煌时代。

家中有了喜事,云娘想要倾诉的第一人自然就是云昭的父亲。

那面干净的黑底白字的灵牌,就是云昭的父亲,云娘的丈夫云思源。

云昭陪着母亲跪在灵位前,好奇的瞅着供桌上密密麻麻的云氏先祖灵位牌,想要从中找到云思源的牌位很难,只有云娘才能准确的将自己的哀思寄托给丈夫。

这样的事情云昭经历过很多次了,只有这一次,云娘的脸上有了笑容。

她跟自己的丈夫说了很多的话,甚至有一些话是非常私密的,在祖先的面前说这些话,云娘并不觉得对祖先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云昭被母亲推到灵位前,瞅着层层叠叠的灵位,云昭有一种灵魂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

他甚至能感受到千百道目光如同针刺一般聚焦在他的身上,让他很是不安。

拜谒云氏先祖,对云昭来说,就是一场关于灵魂的拷问。

云昭有些羞愧,尤其是看到云思源的牌位的时候,就非常的不安,他很担心云思源的灵魂会从牌位里钻出来掐着他的脖子质问。

好在,灵位牌子很安稳,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动静,除过云娘欣喜若狂的欢呼,倾诉声之外,没有别的杂音。

他颤颤巍巍上的香火也在安静的燃烧,淡淡的烟雾笼罩住了牌位,把云昭的歉意一点点的浸润进了牌位,而云氏先祖看样子也接受了这个无奈的决定。

云娘上下摸摸儿子肥墩墩的身体似乎非常的满意,捏着儿子柔软的屁股满意的道:“你父亲就是身体太差,才英年早逝的,一场伤风都没有扛过来就丢下我们母子走了,我儿以后要多吃,多睡,长得壮壮的,将来多娶几房好生养的媳妇,再给我生十几个孙子,好好地光大一下云氏门楣,免得我们这一房明明是家主,却总被一些不相干的人欺负。”

云昭露出缺少了一颗门牙的嘴巴笑的很是开心,且连连点头。

云娘没好气的打一下儿子的脑门道:“跟你父亲一样不是好人,明明身体不好,去西安的时候还光顾了不少勾栏院,他的魂啊不是被伤风病夺走的,是被那些狐狸精把魂勾跑了。”

云昭听着母亲毫无逻辑的唠叨,一边把目光落在父亲的牌位上。

云娘强行把儿子的脑袋扭过来,恨恨的道:“他活着的时候娘都不怕他,现在人没了,还能继续跟我吵架不成?

以后听娘的,不要学你爹!”

说完话,就按着云昭的脑袋给祖先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头,这才罢休。

起身之后,见云思源的牌位上似乎沾染了一点灰尘,就掏出手帕,将灰尘一点点的擦拭掉,然后就把牌位贴在额头叹口气道:“你要是活着比什么都好……娶八十房妾室我都认了。”

见到了母亲深情的一面,云昭终于确定,自己这具身体说到底还是爱情的产物,而一个孩子一旦真的是爱情的产物,命运都不会太差。

拜谒完毕了祖宗,云娘带着儿子回到了卧房,在两个黑脸丫鬟的伺候下开始梳妆打扮。

她之前的打扮看不成,二十几岁的妇人穿上藏青色的粗布衣裙,额头上再绑上一条黑色抹带,跟老妇人一点差别都没有。

现在换上了颜色鲜艳的衣裙之后,又薄薄的用了一点胭脂,最后偷偷瞅瞅儿子,还咬了口媒子,这才拖着重新换了一套丝绸衣衫的云昭来到前院。

她走路的样子明显是演练过的,由于有一双引以为傲的三寸金莲,走路就变得摇摇晃晃,胯部摆动的很厉害,或许,这就是大儒们赞叹过的‘风摆杨柳’的媚态吧。

云昭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觉得母亲走路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肥鸭子……

母亲头上的那支金步摇非常的耀眼,随着母亲走动,金步摇上挂着的珍珠流苏便一摇三晃,明光灿灿的。

看着母亲坐在一张高背椅子上,金步摇便停止了晃动,那个叫做迎春的黑脸丫鬟将一杯茶放在母亲手上,这东西似乎是用来暖手的,母亲抱着茶碗,瞅着站在台阶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用一种云昭从未听过的语调道。

“云氏祖宗保佑,小少爷开智了,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用对待憨子的样子对待我儿,重责十鞭子!

有在背地里嚼舌根的夯货,发卖给人伢子去延安府挖煤!

对少爷不敬,同例!

听清楚了吗?”

云娘冰冷的如同冰珠子一般的话语刚刚落地,一个穿着羊皮袄的老汉就领着满院子的人躬身道:“谨遵夫人之命!”

第三章 只认屁股不认人

云娘,满意的点点头,轻啜一口茶水,将茶碗递给了黑脸丫鬟,继续道。

“从今后,少爷的吃穿用度从公里支出,按照我例份减两成供给,使唤的婆子就秦婆婆吧,从庄户家里选两个干净,伶俐的丫头伺候。

待小少爷就学之后呢,再找一个机灵的小子当书童,我们家的少爷将来是要考状元的,也就是现在家运不济,让你们占了便宜!

一个个好生看护好少爷,有你们鸡犬升天的一天!”

反穿着皮袄的老管家瞪大了眼珠子,一个劲的朝云昭看,昨日的时候,家里的这位少爷还是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样,睡了一觉就开智了?

云昭莞尔一笑,朝老管家云福拱手道:“小子以前顽皮,跟母亲怄气呢,戏弄了福伯,还请福伯见谅!”

“咕咚”一声,老管家云福的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云昭看向云娘。

云娘撇撇嘴道:“福伯伺候了云氏三代人了,可以查验一下小少爷,看看他是不是你的主子,免得有人嚼舌根说我用狸猫换了你家的主子。”

云福咬咬牙上了台阶,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云昭,然后瞅着云娘道:“外貌一般无二!”

云娘冷哼一声道:“知道你这只老狗还是不信,你主子生下来你是第三个抱的,他身上有什么印记你是一清二楚,既然要查验,就查验清楚,遮遮掩掩的作甚!”

云福脑门上的汗珠子都下来了,嗓门发干,半晌才咬着牙嘶声道:“老奴先领一顿鞭子,再查验!”

云娘摆摆手道:“就不费那个功夫了,赶快查验,查验好了就好生伺候你主子比什么都强!”

听母亲这样说,云昭的脸顿时就黑了。

不等他反抗,浑身带着羊膻味的老管家云福就已经把他抱在怀里开始剥他的衣衫。

没有扣子的衣衫很容易解开,把几条带子松开,云昭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屁股帘子,好在,有管家的羊皮袄遮挡着,云昭才感觉暖和一些,不过,眼瞅着一些肥硕的小生物从管家的羊皮袄上钻出来要往自己身上爬,云昭就恨不得光着身子站在野地里。

管家的心跳动的非常剧烈,跟开筛盅一般慢慢揭开云昭的屁股帘子,色情狂一样的深情的瞅着云昭屁股上的那片红色印记,狂跳的心渐渐平缓下来,再次看了一眼云娘,就朝云昭的屁股蛋上吐了一口唾沫……

粘粘的唾沫粘在屁股上,云昭开始发狂,想要从这个老变态手中逃离。

可惜,老管家的一只手就像是一只铁钳子,牢牢地锁住他,空出一只锉刀一般粗糙的大手,用力的在云昭娇嫩的屁股上用力的擦拭。

云娘听儿子叫的凄惨,不满的冷哼一声,心疼的瞅着儿子,最终咬咬牙,没有阻止云福的粗暴行为。

云昭觉得自己的屁股蛋火辣辣的痛,应该是破皮了。

不等他惨叫结束,老管家云福就把云昭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屁股朝外展示一下怒吼道:“这是我家少爷的骨血,哪个敢质疑,先问问老奴手里的刀子答应不答应!

有嚼舌根的老汉第一个拔了他的舌头!”

云娘对管家云福的话很满意,见儿子依旧光着,急匆匆的从云福手里夺过儿子,跟丫鬟们一起七手八脚的帮他穿衣。

云昭擦拭一把痛出来的眼泪,怒吼道:“我要先洗澡!”

云福在一边嘿嘿笑道:“老奴身上腌臜,小少爷还是洗干净些。”

说罢一脚踹在一个小厮的腿上大吼道:“杀才,没听见小少爷要洗澡么?快去烧水!”

两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云昭指着云福道:“你也要洗,把你的烂皮袄丢掉!”

云福笑吟吟的拱手道:“好好,老奴伺候少爷洗澡!”

好大的澡盆里装满了热水,云昭进去之后,云福就拿着一把刷子出现在他的身边。

“少爷以前为何不说话啊?”云福用刷子在云昭红彤彤的屁股蛋上刷两下。

云昭趴在澡盆边上有气无力的道:“我不跟傻子说话!”

云福笑呵呵的道:“老奴没有念过书,庄子上人也大多是庄稼汉,傻是傻了一些,不过,夫人可是念过书的大家闺秀,你怎么也不说?”

说着话,又用猪毛刷子在云昭的屁股上刷两下。

云昭白了云福一眼道:“我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她在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少爷去世后,夫人难免寂寞,小少爷多体谅一下夫人。”云福说着话用刷子蘸了一下皂角水,刷子的目标依旧是云昭带印记的那边屁股。

“换个地方刷啊,这可是猪毛刷子!”

云福将刷子放在了云昭的后背上,尴尬的笑道:“老奴到现在跟做梦一样,不是不信小少爷,是不信自己的眼睛。”

云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恨恨的道:“跟你们说话真的不如跟野猪说话来的畅快。”

云福手里的刷子停顿了一下迟疑道:“那头野猪精真的会说话?”

云昭没好气的道:“一般都是我说,它听着,我倒是希望它会说话,这样我就不用跟你们说话了。”

云福嘿嘿笑道:“这话说的是,老奴也不愿意跟那些蠢材说话。”

“要不是看到我娘可怜,我宁愿一辈子装哑巴!”

“小少爷其实早就开智了是吧?”云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出了心头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的?”

云福无声的笑了一下,继续用刷子擦拭着云昭的后背道:“老奴就没见过比小少爷更爱干净的小娃娃。

谁家三五岁的娃娃不是脏兮兮的,吃屎的年纪里,只有小少爷整齐的跟年画里的娃娃一般,这村子里的傻娃娃不是没有,云河家的傻儿子跟小少爷没法比。

去年的时候,老奴就觉得小少爷不是傻子,还以为是大娘子的计,这才没敢说。

既然大娘子已经把事情捅破了,从今后,家里可以安宁一阵子了。”

云昭满意的点点头,见云福手里的刷子再一次落在他有胎记的半边屁股上,就郁闷的道:“怎么又刷那里啊?破皮了!!”

云福尴尬的停手道:“习惯了……”

洗的干干净净的云昭看起来就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云福越看越是喜欢,见云昭睡着了,就抱着云昭从内宅出来之后交给了云娘,坐在一张板凳上对云娘道。

“听说去年京城里发生了一道旱天雷,死伤无数,关帝庙里的老道说这是国生妖孽的征兆。

早上云旗一干人从秃山回来之后到处嚼舌根,说少爷是妖孽……还看见少爷跟野猪精坐在石板上说话呢。

老奴是不信的,不过啊,乡民愚昧,请关帝庙里的道爷给少爷驱驱邪还是必要的。”

云娘担忧的瞅着躺在床上睡觉的儿子轻声道:“早上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我这也刚刚回过神来,有一点云旗没有说错,早上的时候昭儿确实跟秃山上的那头大野猪坐在一起,你说……”

云福傲然一笑道:“请道爷给少爷驱邪是做给外人看的,少爷开窍了,对我云氏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即便是什么精怪附身,只要能给我云氏开枝散叶,就算不得什么。

当年,老汉随着老太爷东征西讨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件事就算是怪了一些,只要老汉还在,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云娘皱眉道:“我倒不觉得我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无非这个小人儿性子孤僻一些,自从叫了我一声娘,那可是叫到我心坎里去了。

找道士来家里也不是不成,只是云旗这些人的嘴巴太毒!”

云福淡淡的道:“以前,少爷没开智,老奴也就任由他们胡闹,毕竟,少爷的样子摆在那里,没法子继承家业,找一个贴心的兄弟掌管家业,顺便再照顾好少爷也是不错的。

现在不同了,少爷有了心智,他们再多想就逾矩了,家主这一脉还轮不到他们插手!

此事,老奴自有主张!”

云娘叹口气道:“驱赶走就算了,毕竟是云氏族人,我不想让昭儿的父亲在阴间难做。”

云福点点头,正要离开,就听睡在云娘身后的云昭轻声道:“娘,别赶走他们,他们很可怜!”

云福愣了一下,伸长脖子瞅瞅云昭,对云娘道:“少爷说的没错,如今陕西盗贼如麻,他们一家子要是离开了这玉山,也是死路一条。

老奴会让他闭嘴,不赶走。”

说罢就出了门。

云娘看着儿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叹口气道:“跟你爹一模一样,都是一副滥好人的模样。”

云昭打了一个哈欠道:“云家的人都是我的,一个都不准离开!”

“怎么说?”云娘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看。

云昭没有避开母亲的目光,淡淡的道:“您不是常说人多好办事吗?”

云娘沉吟片刻,给儿子盖好被子道:“好好睡觉,选个好日子,娘就去给你请一个好师傅。”

云昭点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第四章 快要饿死的先生和狗

传说中可以窥破阴阳,比谛听还要厉害的的关帝庙道爷没有来,留守道观的小道士说如今天下妖孽横生,道爷很忙,去渭南捉拿一只成精的狐狸精,没工夫理睬云氏这种土财主的小事情,等开春之后再看看道爷有没有功夫。

云昭很想道爷快点来,快点证明他不是妖孽,这几天他已经快被母亲烦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但脖子上要挂辟邪的玉牌,掀开枕头还能看见叠成三角的镇妖红布,门上贴了门神,窗户上贴满符篆,往往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母亲会把他弄醒,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要他叫一声娘来听听。

云昭懒得喊,云娘就不断地摇晃他,直到他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之后,才算是放过了云昭。

白日里,只要云昭清醒着,云娘就带着他到处乱转,方圆三十里地的寺庙道观神龛看了一个遍。

直到云娘发现儿子哪怕站在佛祖脚下,依旧气定神闲的,没有变化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重新变成傻子,这才算是放下来心头的疑惑。

不知不觉十五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很多时候,云昭仰望着秃山上晒太阳的野猪一家八口就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突然变得聪慧起来。

不过,回想起母亲那天疯了一样驱赶野猪的样子,这一丝后悔之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云娘一大早就带着穿戴一新的儿子,带着管家丫鬟,家丁们直奔玉山。

在那座高大的山腰上,有一座书院。

根据母亲的说法,玉山书院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以前是关中数一数二的大书院,前代大儒横渠先生,就曾经在这里开课授徒,顺便养病,在那个时候,玉山书院的座位一座难求,有江南的才子不惜奔波千里也要来听横渠先生的课。

也就是因为有了玉山书院的讲课经历,横渠先生最终回到横渠老家才建立了鼎鼎大名的‘关学’,发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得绝唱!

后来,蒙古人进入关中,玉山书院便慢慢的衰落了,明太祖年间,又辉煌了一阵子,大批的先生受诏当了官,因为贪渎,惰政一类的事情被太祖杀了一大半。

先生们见当官太危险,另一半也就不愿意出山当官了。

天下太平之后,新登基的燕王皇帝不怎么随意杀官员了,这里的先生开始想当官了。

可惜,大势已去,西南一地的土著们依靠当年前赴后继当官的决心,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朝堂,他们再想出仕为官为时已晚。

加上从这里出去的先生头太硬,不愿意只教授四书五经,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用古人的语气来承接现代学问,更加不愿意接受燕王当他们的皇帝,被官府废黜了官学的资格,脑袋最硬的几位先生终究没有硬过钢刀,连同自己的门人子弟,以及接济玉山书院的富户们一起人头落地。

玉山书院从此沦为蒙学私塾,渐渐不为人所知。

关中大旱六年,民不聊生,在吃饭都成问题的情况下,读书人就更少,玉山书院的日子也就更加的难过。

至少,在云娘嫁到蓝田云氏之后,这座书院就已经破败的快要废弃了。

云昭第一次对母亲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一番话绝对不是土财主家的女主人能说出来的。

由此可见,管家说母亲是大家闺秀这一点很可信。

云昭站在山门前瞅着倒在荒草丛里的玉山书院残破的牌匾,莫名的有些难过。

他走进荒草堆,想要把牌匾抬起来,手才抓到牌匾,没有来得及发力,一块朽木就被他掰下来了。

“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先生。”

云娘见儿子目光中满是疑惑,就连忙道。

“有多厉害?”云昭一点都不信母亲的话。

“反正啊,给你娘我开蒙的先生,对这位先生可是赞不绝口呢!”

“娘,您是什么时候开蒙的?”

“呀,你娘我八岁就开蒙了。”

云昭呻吟一声,没有继续问,他觉的母亲在骗他,大明一朝八岁女童可以抛头露面了?

如果母亲说的是真的,她的家教一定不太严格。

云娘将背篓往上垫一下,背篓里的束脩还是有些重量,走了七八里山路之后,变得更加沉重。

“为什么不让他们背?”云昭指指远远跟在后面的管家一行人。

“我一个妇道人家给儿子求先生,已经很失礼了,如果再不尊敬先生,人家怎么可能回来咱们家教你?”

尽管云昭觉得这世上吃饭才是最大的事情,他还是默认了母亲的做法,两人慢慢沿着台阶上了高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破铁锅,不是这口锅有多么的特别,而是因为整个高台上除过一座破殿之外,唯一能吸引人目光的就是这口破锅。

锈迹斑斑的铁锅里冻着一块冰,破锅边上还有一只黑陶碗,硕大,肮脏,看样子有一阵子没人用过。

山风凛冽,铁锅下没有一丝灰烬,只有几根烧的半残的柴火胡乱散落在四周。

铁锅后边,便是一座相对完整的小殿,四角的飞檐上还有一些破损的飞檐兽,飞檐上的铃铛早就不知去向了。

半扇门倒在地上,寒风不停地往里面灌,另外一扇稍微完好的门无力地翕张,一只精瘦的黄狗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云昭母子,又谨慎的缩回头,小声呜咽一下,就再无声息。

云昭看了一下,锅里确实是清水结冰,里面没有一粒米,也就是这一刻,他对这位将要见到的好先生充满了好奇,母亲口中的厉害读书人,是如何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

“乱世啊,读书人不值钱!”

云娘咬着牙对儿子道。

云昭笑道:“我们给他一个糜子馍馍,他是不是就可以教我读书了?”

云娘冷笑一声道:“没那么容易,读书人有风骨,饿死也不会受嗟来之食!”

“外祖家里的读书人多吗?”

“多啊,你的四个舅舅,七个表兄全是读书人,你爹爹当年就是你外祖的门生,只可惜你爹爹考中秀才之后就不再读书了,被你外祖赶出门楣,娘回家三次都被你外祖给撵出来了,备好的礼品也被丢出来。

昭儿,你将来一定要好好读书,中一个状元给他们看看,替娘出了这口气!”

云昭回忆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明代科考难度,不再作声,就他在后世考了一个普通大学的本事,连清华,北大边都沾不上的成绩,估计没法子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

母亲的意愿自然是要支持的,于是,云昭重重的点了点头,意志非常的坚决。

“元寿先生可在?”云娘扬声呼唤道。

没人回应。

云娘拖着云昭靠近了破殿,再次喊道:“元寿先生可在,云秦氏携幼子云昭拜见。”

殿中传来一声狗吠。

云昭对母亲道:“会不会被冻死了,我们进去看看。”

云娘摇摇头道:“如果元寿先生因冻饿而死,他不会愿意让我们看见他的破落模样的。

我们回去,明日再来。”

云昭挣脱母亲的手,在母亲的呼唤声中钻进了大殿,不一会他的声音就从大殿里传来。

“娘,快来啊,元寿先生快要饿死了。”

云娘吃了一惊,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将留守在远处的管家云福召唤过来,这才走进大殿。

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大殿角落里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人,云昭正蹲在那个人的身边瞅人家的脸。

云福脸色一变,匆匆的将云昭从那人身边拖过来低声道:“小心沾染了时疫。”

云娘闻言,立刻用袖子掩住云昭的口鼻,迅速退了出去。

时间过了良久,之云昭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一个留着三绺长须,身材高大,面目发青的中年汉子扶着门框,吃力的对云娘道:“你要请我当你家的西席?”

云娘连忙道:“家师国渊先生早就向小妇人推荐过先生,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中年汉子挤出一丝笑容道:“某家今日境遇,哪里有什么挑三拣四的条件。”

云娘大喜,连忙道:“这就请先生光临寒舍,屈就西席一职,四时八节的供奉不敢短少。”

元寿先生道:“走吧,这就履新,继续留在这玉山书院,某家有饿死之忧。

咦?你是云氏当家妇人,早就听闻你只有一个残疾儿子,莫非你要请我教他?

如果是这样就请回吧,恕某家无能为力。”

云昭在一边笑嘻嘻的道:“你才是傻子!”

元寿先生低头看看打扮的如同一只绿青蛙一样的云昭慢慢的道:“流言蜚语果然不可轻信!”

云娘笑道:“我儿以前懵懂,半月前突然开智,这一点要禀报先生得知。”

元寿先生仔细看看云昭的眼睛摇摇头道:“昔日楚庄王旧事重演罢了,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如今,这娃子真的勾起某家好为人师的念头了。”

云福搀扶着徐元寿从破殿中走出来,才走了几步,就见徐元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破殿叹息一声道:“老伙计,出来吧,我们有地方吃饱肚皮了。”

那只守在破殿门口的老黄狗慢慢靠近徐元寿,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他的手,又慢慢的转回破殿里去了。

徐元寿泪如雨下,哽咽着朝破殿施礼道:“狗兄,非是徐元寿意志不坚,实在是已经走到山穷水尽之地了,山中多豺狼虎豹,坚守再无意义,你,你,你就跟我走吧!”

大殿中寂然无声,徐元寿跪倒在地,双手捶地嚎啕大哭,片刻功夫竟然又昏厥过去了。

云昭再次走进破殿,不一会就勒着黄狗的脖子将他从破殿里拖出来了。

云福安顿好徐元寿之后,见云昭拖狗拖得辛苦,就一把抓住黄狗的颈皮对抹眼泪的云娘道:“回去喂几顿食物就会重新认家的。”

第五章 打出来的云十八

云昭不知道徐元寿这人的才华如何,通过他与黄狗的对话,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心中充满痛苦且有很多事情需要坚守的人。

当他昏迷的时候,他的手软软的从担架上垂下来,指尖掠过荒草,就会微微的弯曲,似乎要抓住荒草让自己的身体留在这座破烂的玉山书院里。

黄狗不断地哀鸣,在美美的吃了两个糜子馍馍之后,就摇着尾巴跟在云昭身后,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座让徐元寿不舍得离开的破殿。

从玉山书院回到云氏庄子,就像是从天上回到了人间,玉山山腰上依旧围绕着一圈云彩,就像是玉山的腰带,把世界分成了两个。

一行人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衣衫褴褛的云旗跪在大门外边,在他身后,是他一家老小九口人,在不远的地方,还站着更多的云氏族人在看热闹。

云娘吩咐家丁丫鬟把徐元寿送进家里安置,自己带着云昭,云福来到云旗身边。

云旗垂头丧气的,见到云娘,嘴唇哆嗦了几次,也没有说出请罪的话,倒是他的老父亲,膝行几步拦住云娘得去路戚声道:“云旗不知好歹冲撞了大娘子,求大娘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给他一家一条生路。”

云娘避开老人侧身站立,瞅着跪了一地的云旗家人慢慢的道:“九叔言重了,云旗心怀不轨这是事实,不过,我并没有绝了他一家老小生路的意思,就算是不管他的生死,扬哥儿兄弟两个还是我云氏血脉,岂能让他们没了生计。

如果这样做了,将来我哪里有脸面去见我苦命的夫君呢?

秃山上的那一番话,是我情急之下说出来的,九叔不必当真,快快请起,云秦氏当不起长辈大礼,没的折了妾身的寿数。”

九叔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大娘子一向宽厚,是云旗不知好歹,也是老朽教导无方……”

云娘与云九叔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废话似乎没有尽头,不知不觉说了很多的废话,却没有一个人让跪在地上的云旗起身。

云旗跪在地上羞愧难忍,按在地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脖颈间青筋暴跳,如果不他面色蜡黄的妻子不断地扯他的衣袖,云昭估计这人早就暴走了。

一个瘦峭的半大少年不断地偷看云昭,目光中的恨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云昭来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地上,扭过头瞅着少年人云杨道:“你们在做游戏吗?带上我!”

少年人云杨的一张脸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薄薄的胸膛起伏不定,眼珠子渐渐变成了红色。

就在他将要爆发的时候,跪在他身后的妹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云昭指着云家小妹哈哈笑道:“你输了。”

云杨怒极,才要起身,就听母亲大声道:“杨儿,你要气死我吗?”

云杨血红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清泪,将头重重的垂了下去。

站在一边的云福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慢慢松开,继续听云娘与云九叔之间的对话,只是眼睛的余光从未离开云昭。

云小妹仅仅哭了两声,就不哭了,主要是云昭手里拿着的半块白面饼子太诱人。

云昭膝行到云小妹身边,掏出手帕擦干她脸上的眼泪鼻涕,见自己的手帕顿时脏的一塌糊涂,就把手帕塞进小妹手里道:“女孩子要知道干净!”

云小妹的目光落在半块白饼子上挪不开,云昭就不耐烦的道:“把手擦干净才能吃!”

或许是云昭的声音大了一些,云小妹的嘴巴又瘪了,想要哭又不敢,拿着云昭的手帕不知所措。

云昭夺过手帕,将云小妹脏兮兮的小手擦了一遍,这才将半块白饼子塞她手里,瞅着重新把目光透过来的云杨两兄弟道:“不跟女娃比,我们继续比看谁跪的久!”

说罢就跪直了身子,面露嘲讽之色。

云杨不知道怎么想的,见小妹在大口的啃白面饼子,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也跪直了身子,倒是他的弟弟云树大声道:“你一个傻子也能比过我?”

此言一出,云娘就恨恨的看了过来,不等她发怒,就听云昭道:“我从来就不是傻子,你们才是傻子。”

云树还嘴道:“只有傻子才去跟野猪精玩。”

云昭道:“我宁愿跟野猪一起玩,也不跟你们这些傻子玩。”

云树道:“跟野猪玩的才是傻子!”

云昭大怒一个虎扑就扑在云树的身上,将他推倒在地,扭着他的脖子道:“你才是傻子!”

云树不甘示弱,抱着云昭的腰就翻了过来,两个小人在地上扭打,围观的众人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变得好了起来,更有好事的少年童子围过来看两人打架,场面逐渐鼓噪起来。

云树虽然比云昭高大一些,心智毕竟年幼,那里是孩童身躯成人心思的云昭刁滑,虽然被云树勒住了脖子,他的一只手却抓住了云树的雀雀,用力捏了一下,云树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云昭的脖子,抱着雀雀痛哭失声。

云昭从地上爬起来,得意洋洋的,没料想,却引来一大群鄙视的目光。

云杨看看在地上打滚的弟弟,又看看得意洋洋的云昭咬着牙道:“不要脸!”

他很想帮弟弟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终究自认年纪大些,没有出手。

云娘见儿子得胜,满是寒霜的面孔终于解冻了一些,在她看来,儿子不管用什么手段打赢了云树,就是赢了,至于无耻?那是聪明孩子才能做的事情!

“以后管我叫哥!”

云昭得意洋洋的踢了一脚疼痛消失的云树道。

云树叉着腿站起来咆哮道:“我是云十八,你是云二十一,怎么都是该喊我哥哥!”

云昭拍着手大笑道:“你被我打败了,所以,我就是云十八,你是云二十一!”

不知不觉站起来的云杨见云昭如此无赖,就冷笑道:“我是云八,你要不要当云八?”

云昭瞅瞅比他高了一个半头的云杨,舔舔嘴唇道:“等我长得跟你一样高的时候我们再比过。”

说完话,生怕云杨找他麻烦,就匆匆的躲到母亲的身后去了,再次惹来一片嘲笑声。

云九叔趁机对云娘道:“上下都是孩子间的嬉闹,大娘子就饶过云旗吧!”

云娘叹口气道:“无非就是耕作水田跟旱田的那点事,今年我们还有水田耕作,到了明年,我们恐怕就没有水田可以耕作了。

罢了,能松快一时,算一时,我也不罚云旗全家去旱田里刨食了。

关中大旱了六年,蒙祖宗保佑,玉山水眼给咱出了六年的水,让我们全族老少吃了六年的饱饭,今年水眼出水锐减,再这样大旱下去,到了明年,水眼就要枯了,这个时候家里再斗来斗去的没半点好处。”

话说完,云娘就拖着云昭进了家门,云福关上大门,将外面的喧嚣与忧愁都挡在外面。

门才关上,云娘一下子就抱住云昭呵呵笑道:“我儿会打架了!”

云昭笑的跟傻子一样道:“我是云十八!”

云娘伸手捏住儿子的胖脸得意的道:“等娘给你找一个好的枪棒师傅,我儿把这一辈人都打的服服帖帖,看谁还敢偷窥我儿的家主之位!”

云福在一边笑道:“这是正理,云氏本就是将门出身,少爷身体虚弱,这才走了文路,这也是云旗这些人敢窥伺家主之位的原因。

以后,小少爷的枪棒功夫就让老奴来教,这十里八乡的,论到枪棒,那些刀客还比不上老奴。”

第六章 战争!与大白鹅的战争!

关中人从军,目的就是要搏一个马上封侯,这是从秦时就有的习惯。

在长江以南,大家族一般对武事不是很看重,甚至有些鄙视。

在关中地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厚重的黄土高原养育不少博学鸿儒,但是,却养育了更多的悍将。

尤其是秦汉唐时期,老秦人的勇武曾经给了大汉族莫大的安全保障,即便是到了宋,秦军依旧是这片土地上最彪悍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样一片民风彪悍的土地上,才诞生了,白起,王翦,马援,班超,杨素,李靖,郭子仪等数不胜数的名将。

而大明朝的榆林镇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才最多,然其地最瘠,饷又最乏,乃慕义殉忠,志不少挫,无一屈身贼庭,其忠烈又为天下最。

以上的话都是一些历史总结,对云昭来说,世界远没有史书上的说的那么光辉,那么伟大,那么质朴!

即便是身为一个被母亲养在深宅中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也早就听管家吓唬过他无数次。

“少爷啊,可不敢你出门,刀客会把你抓去卖钱!”

“少爷啊,可不敢乱跑,乞丐会把你抓你卖钱!”

“少爷啊,可不敢再去秃山上玩耍了,山大王会把你拉去绑了,问大娘子勒索钱财!”

这样的话说的多了,云昭自然就认为,关中大地上如今已然是盗匪横行的场面。

吓阻云昭不敢出门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记忆……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时候,李洪基,张秉忠这些人大抵上已经开始造反了,这对他来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了。

所以,他不敢出云氏庄子,至少,在没有学成武艺之前是不敢出庄子的。

武艺对别的地方的人来说可有可无,对关中百姓来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技能。

在关中这片买菜,买肉都能酿出人命案子的地方,不会武艺很吃亏!

当然,现在,他连内宅门都不敢出。

阻拦他出内宅门的不是母亲,不是管家,也不是牙齿都掉光的秦婆婆,更不是母亲给他找的两个还在流鼻涕的小丫鬟,纯粹是母亲当做宝贝看的两只大白鹅!

关中人活得艰难,寡妇活得更加艰难,寡妇养狗是大忌,可是宅中也需要看家护院的东西,于是,性情彪悍,勇往直前的大白鹅就成了首选!

别人家的大白鹅一般养上两三年就会进肚子,或者卖掉,只有云昭家的大白鹅已经整整活了五年!

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从云氏庄子里挑选出来了六只最彪悍的大白鹅看家,五年中,已经有五只实力稍微弱小一些的大白鹅被母亲给炖了,剩下的两只大白鹅,完全彪悍的不像是两只家禽。

据秦婆婆说,家里的这两只大白鹅比土狗还要厉害些!

云昭蹲在门槛里面,双手抱着下巴郁闷的瞅着门外,在他身后同样蹲着两只小姑娘,衣衫倒是很整齐,就是总有鼻涕挂在鼻子下面。

乡下闺女是彪悍的,哪里有怕大白鹅这种家禽的道理,可是,云春,云花这两个丫头在吃过大白鹅的苦头之后,就跟云昭一样不敢出门了。

“春春,你往西门跑,花花往东门跑,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云昭放缓了语气,慢慢的诱导两个小丫鬟。

乡下小丫头傻是傻了些,却并不蠢,两个同姓小丫鬟同时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养了五年的大白鹅足足有二十斤重,翅膀呼扇开来足足有八尺,脑门上的红顶子早就变成了紫黑色跟狮子头一般厚重,上一次,云春就是被大白鹅一翅膀拍倒的,还被大白鹅踩在身下,头发啄的凌乱,大白鹅走了之后才发现,她的新衣裳上还被大白鹅拉了一泡屎,为此,心疼新衣裳的云春嚎哭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此地,这两个还没有养成奴隶自觉的小丫鬟绝对不会给自家主子当炮灰的。

吃饱了肚子,又换了新襕衫,还绾了头发插了牛角簪子的徐元寿就站在二道门外,背着手看困在内宅的云昭,一言不发,且神情冷冷的。

今天是云昭就学的第一天,他做好了开学的准备,却没有帮助云昭脱离困境的意思。

不仅仅如此,他甚至阻止云娘,管家,以及秦婆婆要帮助云昭的行为。

“连两只鹅都对付不了的孩童,说什么妖孽!妖孽如果个个如此,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此话一出,云娘等人就迅速离开了。

大白鹅咬人很痛,却绝对不会致命,这也是云娘她们狠心离开的原因。

在这之前,云昭已经用了很多法子,根本就没办法将两只守在门口,门神一般的大白鹅引走,不论是丢糕点,还是丢别的东西。

即便是从后窗翻出去,那两只该死的大白鹅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窗下等他!

徐元寿抬头瞅瞅已经升高一丈的太阳,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模样。

“一柱香之后,如果你还没有脱困,今天就不用就学了,如果三天之内,你没有按时来到书房,以后就不用来了。”

徐元寿冲着云昭高声喊了一句转身就走,走了三五步之后又回头道:“束脩自然是不退的!”

云昭在心中测算了自己的武力值,发现跟一只大白鹅比起来都不如,更不要说两只了。

别人家的六岁孩童缺少吃食,最多只有二三十斤重,比如他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更是瘦的跟芦柴棒一般。

云昭被母亲当猪养,足足有两个丫鬟的体重,即便是如此,也不过四十来斤,在体重上对两只大白鹅来说毫无优势,估计经不起大白鹅一扑。

蹲在门槛里不是一个办法。

如果云昭是普通孩子,哭闹一番也就过去了。

问题是如今的云娘需要一个超凡脱俗的孩子来支撑云氏大房的门面,如果妥协,天知道母亲会有多失望。

云昭叹口气,站起身,对两个蠢丫鬟道:“待在屋子里别出去!”

说完话,就顶一床被子包着脑袋在两个小丫鬟惊恐的目光中离开了门槛。

根本就没有例外!

事情跟云昭想的一模一样,他刚刚出门,两只该死的大白鹅就一左一右的扑了上来……

两只小丫鬟开始大哭……

云昭抱着脑袋不论大白鹅如何虐待他,依旧坚定的一步步向大门口挪动,不叫喊,也不哭泣!

鲁迅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对云昭来说,大白鹅啄在腿上的第一口痛彻心扉,第二口依旧让人发狂,第三口,第四口之后也就麻木了。

棉被如果把身子包裹的严实就没法子好好走路,而大白鹅总能找到目标对云昭施加伤害。

被大白鹅扑倒了,云昭就爬起来,几次三番之后,他终于摸索到了内宅的大门。

出了门,大白鹅就悻悻的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徐元寿并没有走远,枯瘦修长的身材站在落了树叶的槐树下两者一样的落魄。

“某家以为你会强令两个丫鬟护送你出来!”

徐元寿呲着发黄的牙齿如同恶鬼一般的道。

云昭的双腿抖动的厉害,大白鹅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主要就在两条腿上,他强忍着要用力搓腿的冲动将棉被放在石桌上拱手道:“这种事怎么能让女人来?”

徐元寿无声的笑了,笑了良久才道:“记住你的这句话,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质就是担当!

无担当,算不得男人!

走吧,这一次做的一般,不奖,不罚!”

云昭疵牙咧嘴的用力揉搓着小腿,一边怒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徐元寿背着手笑道:“实力不济的时候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你选择承受痛苦,这是对的,有时候啊,痛苦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就要做好保护,让自身保存最大的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某家如果在你的处境,我会选择裹着棉被滚出来!”

云昭怒道:“太难看!”

徐元寿探手摸着云昭圆圆的脑袋瓜子道:“逃跑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这些话你现在还无法领悟,不过呢,你要记住,以后会明白的。”

说完话就瞅了一眼云昭故意露出来满是淤青痕迹的小腿,若无其事是的牵着云昭去了书房。

第七章 不值钱的妖孽!

云昭在大明朝上的第一课以跟大白鹅发生战争开始的,以朱砂点智为结束。

这个过程很简单,中间的正衣冠,洗手净心被徐元寿直接省略了,至于填写名状上报蓝田县县学这一过程也被他省略了。

第一天的课业就是《三字经》,徐元寿教的很是认真,在发现云昭轻易就会背诵了之后,就给云昭留下了海量的作业——抄写《三字经》百遍!

在检查了云昭狗爬一样的毛笔字之后,纠正了云昭难看的握笔姿势,又把自己抄好的《三字经》供云昭临帖,又手把手的教云昭写了百十个字。

徐元寿的字写得又快又好,能把云娘买来的描红帖子丢掉,直接用他的字,看来,这人在写字一道上极为自信。

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时分,云昭的两个傻丫鬟流着口水送来了午饭。

午饭很丰盛,主要是有一瓶酒跟一只鸡!

云氏虽然是大户,平日里的餐饭也没有如此丰盛过,今日是开蒙第一日,云娘犒劳一下先生,希望他能好好地教导儿子。

腹中不饥饿时候的徐元寿,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不论是吃饭还是喝茶,喝汤都极有法度,害得云昭也没有法子开心吃喝!

见徐元寿把他最讨厌吃的鸡胸肉放到他的碗里,就从盆子里捞出半截鸡脖子吃的香甜。

至于鸡胸肉早就进了两个丫鬟的肚皮,有她们在,云昭断然不会浪费粮食的。

徐元寿酒足饭饱之后,就站在窗前瞅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玉山自言自语道:“果真是窗含西岭千秋雪啊!”

云昭打发两个喜滋滋的丫鬟把剩下不多的饭菜端走后,就来到徐元寿身边,趴在窗台上看玉山上的白雪。

过了良久忽听徐元寿低声道。

“京城遭受了天罚,陕西一地盗贼纷纷,这天下将要大乱,科考无益,某家也只教授你开蒙,至于经学看你以后的志向吧!”

“母亲希望我考上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

云昭满怀希望的对徐元寿道。

徐元寿惨笑一声道:“状元,状元,你可知今年壬戌状元文公震孟考上状元时时年几何?”

云昭笑道:“定是一位少年郎!”

徐元寿道:“你如果觉得自己五十岁中状元能接受,某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此人五十岁才考中状元?”

“是啊,他祖上乃是名噪江南的才子文征明,你云氏本就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又人丁凋落,没有门路,你这样的家世若不能拜江南鸿儒为师,能考中秀才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我很聪明啊!”

徐元寿怜惜的瞅着眼前的云昭道:“与你的聪慧无关,只与你的家世有关。

你云氏如果自你这一代以耕读传家,三五代后如果代代聪慧,可以问鼎一个簪花进士,想要问鼎状元绝无可能!

更何况这世上才智之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的这点早慧劲头又算得了什么?”

云昭大叫道:“这不公平!”

徐元寿笑道:“这世道从未公平过,公平二字只与实力有关!”

“我一个时辰就学会了《三字经》且能背诵!”

“这样的本事很多人都有,一天时间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的蒙童某家也见过,人家的字写得还比你好百倍!”

“一定是学前就会的!”云昭大为愤怒。

徐元寿呵呵笑道:“没有,先生念了一遍,他就会了,至于写字,是用木棍在沙盘上按照字帖画出来的。”

云昭哑口无言,又有些不服气,低声道:“这人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一个大官?”

徐元寿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云昭的脑壳上道:“那个人落魄半生,一事无成,最后成了你的先生!”

云昭有些发懵,而徐元寿的心情似乎也不好,推开门一个人向院落外面走去。

先生刚刚离开,云娘就从外面匆匆的进来了,没有管家陪伴她不见外男。

云娘先是翻看了云昭写的狗爬一样的字皱皱眉头,马上问道:“先生都教了一些什么?”

“《三字经》!”

“学会了吗?”

“学会了,已经会背了!”

“书中的仁,义,诚,敬,孝可曾知晓?”

云昭瞪大了眼睛瞅着母亲道:“我这才上了一个时辰的学,还被你养的大白鹅咬的全身淤青,能把《三字经》……”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自己后脑勺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表哥秦良已经开始作对子了。”

云昭摇摇发懵的脑袋道:“二十天前,我还是一个傻子!”

才说完话,后脑勺又挨了重击。

“那是你装的,偷懒了这么些年,该勤快了!我这就让福伯去找徐先生,让他多督促你!”

母亲来的快,去的也迅速,云昭后脑勺上的疼痛还未消失,母亲就不见了。

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云昭也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望子成龙的感觉了。

只是,这一次来的更加猛烈!

早知道变聪明之后要经历这些,他认为还是当傻子的时候轻松些。

临帖一百遍,《三字经》足足有一千一百二十二个字,一百遍……毛笔软不拉几的不听使唤,写几个字手腕就困得难受,云昭又开始后悔了。

因此,当云昭在油灯底下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两个丫鬟早就在屋子角落的小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而云娘则坐在油灯下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盯着云昭写字。

昏黄的油灯落在云娘狰狞的面孔上,毫无温柔可言……

写完最后一个字,云昭翻身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云娘这一次没有叫醒云昭,看了云昭写的毛笔字,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不过,至少已经有了一些模样。

云娘解开云昭的衣衫,将他推进早就暖好的被窝里,低头在儿子新点了朱砂痣的额头亲一下,就下炕举着油灯回里间休息了。

油灯没有了,屋子里就立刻变得黑洞洞的,窗户上蒙了厚厚的皮纸,光线很难透进来,云昭即便是把眼睛睁的再大,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一个小丫鬟在梦中呼唤她的娘亲,另一个在咯吱吱的磨牙,云昭心头充满了沮丧感。

还以为自己在这里真的可以充当一下天才少年,经历了今天的学习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至少,在做学问一途上,就是如此。

没可能上辈子是一个学渣,来到另外一个世界就能变成学霸,这完全不合常理。

读书——真的是要看天赋的……

“不成啊,要分散火力才成,否则,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我头上,那里还有老子的活路啊。”

“有比较才会有高下之风,只有让母亲知晓云氏别的孩子都是傻蛋,老子才有活路……绝对不能只让老徐教我一个人,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老子是假天才,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老子会露馅啊……

云旗家的两个傻儿子就很适合……母亲才教训了他们,应该没胆子反驳我,不过呢,读书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态度……

穷鬼家里估计是没钱缴纳束脩的,烦人啊,难道要老子帮他们找束脩?”

白天过的太过精彩,云昭的脑子活动了一阵子就抵抗不了睡眠的诱惑,沉沉的睡去了。

鸡叫头遍的时候,云娘就把云昭从暖和的被窝里挖了出来,此时的云昭不论母亲如何叫唤也睡得死死的,无奈之下,云娘只好叫来两个已经起床的丫鬟,一起帮云昭穿衣服。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云娘一边帮儿子穿衣,一边絮絮叨叨的。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从来不读书。”云昭睡得迷迷糊糊,听有人在念诗,下意识的回复了一句。

话才出口,身体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云娘疑惑的问儿子。

云昭张开双臂抱住母亲的脖子道:“我不要去上学,我要睡觉!”

云娘并没有听清楚儿子说了些什么,这次听真了,见儿子在耍赖,就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好好进学!”

“娘,多找几个人一起进学好不好?”

云娘冷笑一声道:“多找几个进学的,将来好跟你争家业?”

“昨日里先生说,这天下就要大乱了,读书其实是在学本事,我觉得家里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免得将来被人欺负。”

云娘帮儿子穿衣的手慢了下来,半晌才对儿子道:“你就是贪玩,想找伙伴是不是?”

云昭笑嘻嘻的道:“是啊!”

云娘本来想要骂儿子几句,忽然想起儿子自从出生以来,就孤零零的没个玩伴,心头一软,叹口气道:“如果你好好进学,娘会挑选几个人来陪你。”

“云旗家的两个傻儿子就很合适!”

云昭继续忽悠母亲。

“不成,云旗家的不成!”

云昭笑道:“我比他们强!”

云娘怔怔的看着儿子,最终不敌儿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犹豫道:“你将来别后悔!”

 

未完待续。。。

 

试读到这里就结束啦,如果您喜欢,可以自行前往其它网站下载阅读,关注我,不迷路,定时推送,不再书荒,微信搜索公众号“经典完结小说”,欢迎订阅关注哦~


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