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浩封面图

太浩

无极书虫

武侠仙侠

439.90 万字

2016-05-20 完结

太浩者,天也。大道坎坷,仙路崎岖,因少时的一场仙缘梦游大千,少年踏上修道寻真的求道之路。海有多深,唯鲲鱼可知;天有多高,唯鹏鸟可明,世界有多大,唯我群星皓天万界。扶摇直上九万里,气动风云九重天。即便是蝼蚁之辈,也有那证道混元之心!

第一章 朝阳采气

金乌东升,紫气充盈正是道家吐纳练气的好时候。太虚道宗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太虚道宗的根本经典《太虚紫阳金章》更是对纯阳紫气情有独钟,连带着诸多衍生法诀也都偏爱这纯阳紫气。

随着晨钟声响,金泉峰上一位位外门弟子汇聚到了灵霞岩上面采集纯阳紫气,映的整个灵霞岩上霞光四射,紫气升腾。

姜元辰并没有跟着那些外门的师兄弟去灵霞岩打坐练气,而是独自一人躺在翠云坪睡大觉。不过他的姿势卷体侧卧,自然放松,也有一缕缕朝阳紫气顺着他的呼吸而被吐纳吸收。大道自然,按照道家特定的睡眠姿态,即便是睡梦之中也能采天地之灵而补养自身。

在紫气的映衬下他的白皙皮肤下也显出淡淡紫晕运转全身。如果单从外貌来看,这清秀俊俏的少年郎仅仅十五六岁,但其实际已经度过十八个春秋。不过是因为道家驻颜有术,益寿延年才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天人寿岁万载,观天地沧海桑田,看人间悲欢离合。虽然刚刚练气修行的少年没有那一份无上修为,但姜元辰从小炼精化气也让自身的成长衰老迟缓了些许,这也是那些凡人为什么痴狂长生驻颜之法的缘故。

居山之仙,岁月不老,肌若冰雪,淖若处子,食风饮露,乘云御气。这便是凡人对那些修仙之辈的憧憬。

在姜元辰睡梦练气的时候,又有一只蝴蝶飞到了他的身边,仿若感觉不到他的活人气息一般静静停留在他的鼻尖扇动翅膀。

不多时,日头继续上升,天地间充盈的纯阳紫气渐渐稀薄,这一天的晨课也算是彻底完结,远处灵霞岩上面的钟声再度响起。姜元辰的功法自然收起之后迷迷糊糊苏醒过来,那一只蝴蝶也被惊动飞起。

“‘道法自然’说得轻巧,想要在自然之中寻见天门机缘从而一步筑基又岂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姜元辰伸了个懒腰,倚靠着一块青石半坐起身,算计自己日后的道途。

道门修行四大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那最后一个至高境界且先不谈,炼精、练气、炼神三境分别应对了筑基、金丹、元神三大关卡,而如今的姜元辰才仅仅在最初的炼精境界打滚。

炼精化气这一个大境界又分为:藏精、养气、筑基、心动、玉液、结丹六个小境界。

藏精养气和凡世后天武者相似,不过是炼化自身精气培养真气的过程,只不过仙道养气境界同样也会锻炼精神,故而比那些后天武者要强很多。但这一个境界真的学不得多少仙道秘法,便是仙道特有的“玉恒篆文”也是在筑基之后才教授。

姜元辰虽然十岁登上白阳山而拜入太虚道宗。三年藏精,五年养气,步入后天圆满之境,仅仅就差一步而奠定道基入得仙门行列。但这一步何其难得?放眼如今金泉峰诸多外门弟子也没有几人真正筑基成功。

太虚道宗自诩道门真传道派,又是神洲浩土中的顶级仙门,他对门下弟子的收录要求也颇为苛刻。三十岁之前不能堪破天门而奠定仙根道基进入筑基期,那么便难以真正成为真传弟子。

三十岁自行筑基,方可进入仙门修行作为真传候补,这便是道门正宗的底气。甭管你是不是大器晚成,在三十一岁筑基,然后五十岁炼就金丹,只要你没有在三十岁筑基,那么便难以入得真传弟子之行列。不然任你是如何天纵奇才也跟太虚道宗没关系,在资质修为之前,心性首重!不能以大毅力大机缘在三十岁前奠定仙基,那么如何作为载道之器传承山门道统?

而以筑基丹之法练就先天气,此法虽然在太虚道宗中有所流传,但以此法而筑基者亦难入真传之列。大多是那些三十岁后难以筑基无缘真传之列,又不愿意继续苦苦自修才凭借自身以往功绩讨得筑基丹而步入仙门,这种修士不过是门中基石和真传弟子大不相同。

如果自修筑基,那么作为真传候选,在金丹之后便可传承宗门真传道统。但仅仅是以筑基丹修行,且不论其前尘如何,便是筑基丹所带来的苦果也要自己品尝。毕竟是药三分毒,那筑基丹之类的东西也有其后遗症呢。

“我修行八载,虽然不能跟外门的最佳纪录相比,但这一代中倒也算得上拔尖。只不过……”姜元辰烦恼不已。

他能够短短八年而后天境界圆满,在金泉峰外门而言虽然算不得是百年一见,但在这一批外门弟子中也可以说是第一位了。

太虚道宗十年一开山门,三十年外放一次年龄超标的弟子。三十岁后不能自主步入筑基期,或继续潜修练气寻找筑基机缘,或以筑基丹而奠定道基步入内门,再或者便是外放下山享人间荣华富贵。

太虚道宗作为最强仙门之一,其凡间的力量也是不小。以白阳山脉为本的周围诸国,都有太虚道观的存在,其中道士都是太虚道宗外门而出。有太虚道宗的影响力,这些道士只需好好看守道观自也有一个安乐余生。甚至在太虚道宗的影响力下,周围诸国颇为崇道,几乎可以说是太虚道宗一手扶植的国家,他们对太虚道宗出来的道士也颇为敬重。

但如果有人不甘平淡,也可以在人间自己拼搏,只要不将宗门修行法门外传,太虚道宗自也不会管这些难入真正仙门的外门弟子如何。便是有人想要图谋一个皇图霸业,只要继续尊奉太虚道宗也无不可。白阳山脉南部的楚国便是道宗一位外放的弟子所建,得到太虚道宗认可之后也延绵子嗣掌控一方社稷,至今已有三百余年。

姜元辰在一个月前便养气圆满,仅仅就差一步开天地之门,将本命气转化先天步入筑基之境。可便是这一步将他死死卡住,再没有原先那般修行顺畅的感觉。仙门第一关卡的筑基之境名不虚传。

“长老虽然指点我要师法自然,但如今观摩一个月的时间也没甚成就,不妨再去找司空长老问一问?”姜元辰心下一定,便起身去了金泉峰顶。

金泉峰以金泉为名,便因为此峰山巅有一口采日月精华而成的金色灵泉,作为此峰的钟灵之本。这金泉峰作为外门弟子居住之地灵气寡少,但仍然排列在了白阳十六峰中,便是仰仗了这一口金泉之功。

峰下诸地灵气稀少,但那山顶因为灵泉的存在却也不比内门中的那些灵峰灵穴要差,故而内门派遣出来的几位仙师也都是在山顶结庐修行。

姜元辰所言的司空长老是太虚道宗遣派在外门的最高掌权人,乃是一位金丹修士。金丹者,炼气化神之境,比起姜元辰这种尚未筑基的初学者强出来不知多少倍。

健步行走在山中青石路,忽然感觉背后一阵脚步声响动,姜元辰反手弹出来一道劲气将来人逼退。

“哎呦!”一少年正准备侵入姜元辰身后,看那一道劲气袭来,连忙同样屈指弹了三下,将那道劲气打散。

“师兄的真气越发淳厚了。”橙衫少年吐吐舌头,跃到了姜元辰身边。

“若你好好练气,就凭你的资质说不得比为兄还强几分呢。”姜元辰在少年脑门拍了一下。

这少年名叫李文,和姜元辰是一批进入外门的弟子。不过比起姜元辰十岁拜山,这李文仅仅七岁稚龄便进入外门,两人同修八载皆是养气之境。唯一的差别便是姜元辰已经进入了大圆满状态留待筑基,而李文还在养气后期徘徊。

但越小修行对自身道基越好,这是修行界中的常识。李文如今才十五岁,若他好好修行的话说不得其前景还在姜元辰之上。只不过李文性子跳脱,又不似姜元辰这般老成早慧,当然不乐意天天打坐练气,就是读书识文的功课也不过是应付差事。

李文撇撇嘴:“师弟这是劳逸结合,师兄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一直寻不得天门机缘。”双手托着后脑勺,李文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今天你又没去晨课采气?”姜元辰语气重了几分:“如今不好好努力,莫不是想学着那些师兄们一般在此蹉跎数十载,然后便被赶下山去?”

八年前上山的这批外门弟子中,李文和姜元辰关系最好,加之姜元辰的门门文化功课都排在前列,所以那些讲师们便安排姜元辰多多照顾这个小弟弟。

太虚道宗向来喜欢收年幼弟子,但试想这七八九岁的孩子们能够识得几个字?能够懂得多少道德道理?一个个正是少年启蒙,活泼贪玩的时候,也就需要外门请来讲师传经教书。

太虚道宗之所以将目光放在这些少年身上,便是看准他们的道德观世界观等都未塑造,要从一开始便打上太虚道宗的印记,从小培养自己的道统传人。

正因为是从小培养,所以一开始当然不会传授什么真正的仙法心诀,而是以粗浅的练气法门让他们试炼资质,顺带传授待人处事的一些道理。毕竟这些弟子也不都是留在仙门,有时候他们也会受俗世委派,出去做做法事、主持祭祀之类的活动,到时候一个个大字不识可都是闹笑话了。

况且在资质之前,心性最为重要。如果收了几个自私自利一味残害同门的弟子,那么在外门察觉之后可以立刻剔除,不让这些人进入内门坏了规矩。

太虚道宗既然号称道门正宗,当然和魔门的那些修士不同。弑师杀徒,残害同门是断然不被容许的大罪。

师者,传道解惑之人。在仙门而言,这传授长生妙法的师尊无疑是再造之恩,可堪比生身父母,故而断不会让这种人伦惨剧在师门中发生。

大道门前多枯骨,所以大道之争颇为惨烈。但如果以大道之争的名义杀父弑母,绝灭师门,那么这种弟子太虚道宗还要不起。任你天赋再高,师门将你培养出来然后让你将师门屠灭干净?不管是哪个宗派,收到了这种弟子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千年前的太上道宗遭遇就在眼前,要不是出了一位修行无情之道的修士欲要灭绝七情六欲斩断因果而证己道,整个太上道宗也不会惨遭灭门的下场,其他诸多道门宗派跟着损失惨重,甚至魔门之中也多出来一个天绝宗。

故而太虚道宗从小就要在外门树立这些弟子的正确观念,尊师重道,团结友爱等等……

第二章 金泉问道

李文看姜元辰跟那些讲师一般开始长篇大论,黑眼珠滴溜溜一转,便岔开话题道:“师兄这是去金泉亭拜见司空长老?师弟也跟你一道吧。”

那司空长老作为外门主事之人,虽然乐意提点一下外门的后进弟子给太虚道宗增添新人,但外门弟子仅仅十年一批便要数百人,如果将如今的三波外门弟子加起来也有上千人,司空长老如何忙的过来?人家是来外门金泉处疗伤休养的。虽然是外门名义上的掌权人,但到底不是专门为外门弟子解惑传道而来。所以这位长老在临近山顶处开了一处金泉亭,每日在灵霞岩采气结束之后出一道题目,凡解开此题之人才能上前求教。

不过这位长老出的题目一个比一个刁钻,有生火烧水,有书法作画,有画符斗剑,有寻找信物,也有猜谜解字。运气、技能、眼力、智慧等等都是考核方面,每一日的题目各不相同,根本没有弟子能够接连三天答对题目。

也幸好外门的那些讲师们,除了平日里教授为人处世的道理外,还有书法字画,琴技射箭,行医做药等等杂艺。不求你全部精通,只要在凡间行走的时候会用即可。

毕竟外门这些弟子,虽然优秀弟子会进入内门修行长生之法,但仍然有一批弟子会被送下山进入各地太虚道观作为道士来为太虚道宗收敛香火气运,传播道宗威名。

道士,别看这个职业有着种种清规戒律,但是太虚道宗出来的合格道士,会将那种种文艺技能点全。有时候要游走王公贵族之间,不会一些文艺技能丢的可是太虚道宗的面子。可以说,每一位太虚道宗出来的道士都是那种高知识分子,山、医、命、相、卜不能说全部精通,但一定要有所知之,琴棋书画说不得样样精通但一定要会鉴赏。如此才能让道士这一职业横架在周围诸国各个行业之上。甚至太虚道宗周围临近诸国除了太虚道宗这一国教之外没有任何一家道门存在。诸国之中仅仅存在太虚观这一种道观,也让太虚道宗的影响力牢牢辐射整个灵州。

那太虚道宗能够掌控一国之废立,操控一域之山神河伯行云布雨,这才是神洲最强九仙门之一的威能。即便那些外放下来的道士都是修仙道上的失败者,亦不会让他们凭借道宗之名作威作福,而是让他们为了道宗的强大而传播信仰,甚至在外的那些积累或许也有极小几率筑基成功呢。

姜元辰和李文来到金泉亭后,已经有了十几个同门在亭外桌案上作答今天的题目。而亭中,那一位鹤发童颜的白髯老者闭目养神,静等面前的那一壶茶水煮开。

“居然是作画?”李文看到今天的题目后,叹了口气:“小弟先行恭喜师兄了,这题目小弟还是直接放弃吧。”

虽然金泉外门对那些琴棋书画等等杂艺都有涉猎传授,但这些只需粗粗涉猎即可,想要精研专修便全凭个人兴趣了。

“道无处不在,无所不包”这是司空长老经常说的话之一,所以他也利用这些每日难题鼓励所有门人选一两门技能精研。琴棋书画种种技艺到了最后也能“入道”对参悟天道大有帮助,在漫漫长生路上选择一门休闲技艺寄托情操也无不可。

因为不是画符舞剑那种强制性的技能,所以李文除了每日功课的那些伦理孝经、天理道藏外,对琴棋书画等杂艺不怎么感兴趣,他所选择的杂艺是射羿弓箭。

至于姜元辰,看到今日的题目和绘画有关之后心下稍安。琴棋书画等等技艺中,他最为专长的便是绘画,这种题目对他而言占据了不小优势。

到底不像上次那种去寻找金符之类的捉迷藏题目,那种全凭运气的东西可不是自己的专长啊,姜元辰暗道。

又将金泉亭上面的题目详细看了看,然后对亭外落座的十几位同门打量了许久,姜元辰才对李文说:“虽说是画竹,但这限定一炷香时间,并且要完全按照亭中那一盆青竹临摹,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今天的题目很简单,只需在一炷香时间内将金泉亭中摆放的那一株青竹临摹下来,便算是完成了。而且今天问道的名额总共有三个,前三个合格之人选出便算是结束。

因为“金泉问道”便在“灵霞采气”之后,那在灵霞岩上面的大多数外门弟子还没有赶过来,姜元辰从翠云坪而来算是来得较早的了。

不敢浪费时间,姜元辰站在亭外盯着青竹看了一阵子,便找了一个空座提笔绘画起来。至于李文则站在亭外,饶有兴味的观看其他人的绘画。

虽说这一次的题目简单,仅仅是绘画青竹。但每一副桌案上面都只有一根笔,一张纸,以及浅浅一碟墨汁。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从头再来的时间,每个人仅仅只有一次机会,只要稍微有所差池那么便失去了今天这一次机会。

李文虽然性子跳脱,但不见得他就是傻子,能够在十五岁便达到养气后期,除了他在外门的那位太叔祖照顾,也是他天资聪慧的结果。

暗自琢磨了一阵儿,李文心道:“这一次暗指的是大道相争,许进不许退,每一人仅仅只有一次机会的意思?”

天地一应众生都只有一条命,待身死之后便魂归天地生命印记彻底消亡,故而对长生的渴望才有了种种长生问道之法畅行。但便是这些仙门中人也不是说真正长生不死,就是金丹修士也有寿元衰败之日,因为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也只能神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么为了那一线长生之机,便只能永远行走生门,而不能有些微的踏错。

一步错,便是万丈悬崖永不翻身!

李文在周围转悠了一阵儿,小心翼翼不去惊扰这些同门,看着他们书画的青竹也不由暗自笑了起来。

且不论有没有人的画技跟姜师兄比肩,便是有些人明知道自己画错了仍然不知悔改,在此之上继续书画,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恐怕在日后评比的时候会被狠狠记上一笔吧。

李文从他那位太叔祖口中知道了不少内幕,比如外门呆的这一段时间都可以算作是道宗考察的范围。

那读书写字和仙门“玉恒篆文”类似,如果不好好读书写字日后如何修习道门的道文符咒?连这最初的静心读书都做不到,也别指望日后能够安稳书画道文研读道经了,甚至能不能看懂内门的那些经文功法都是一个问题。

伦理孝道是考验一个人的本性,如果有人蔑视人伦心性阴毒狠戾便也不能进入内门继续修行。

而司空长老这些题目更是在测验诸多外门弟子的为人处世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当断则断抽身而退,亦或是万般绝路之中拼出来一道生机……

“三十岁筑基便可以进入内门作为筑基候选。”这话说得好听,如果你的心性等不过关,便是进入了内门也可以将你不知不觉间外放排斥,断然难以成为真正的真传弟子。

在李文盯着诸多同门作画愣神的时候,灵霞岩那边采气修行的诸多弟子也三五成群的走了过来。

“张师兄?”李文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后,连忙打起招呼。

张子豪,如今二十八岁,是上一批收录的外门弟子。比起那几个天纵奇才在十年之内筑基成功,他却只能慢慢徘徊在养气圆满境界跟着姜元辰和李文这些师弟们继续修行。

“师兄也来试一试?”李文笑道。

“不了。”张子豪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将作画上交给司空长老过目,便摇头道:“姜师弟对绘画之道的造诣,只要不出意外定然可以占据一个名额。而其他人中也有几位作画水准远在为兄之上,那么与其寄希望于他们马虎失败,倒不如果断放弃趁此机会去打坐练气。”张子豪说完,便洒然离开。

张子豪离去之后,上面闭目的司空长老忽然睁眼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点头:好一个知趣的人物,既然明白这一次没有机会,那么何必在此苦苦浪费时间功败垂成?这小子在外门蹉跎十数载,这份心性比起刚刚到外门的时候可要强多了,只要在最后两年时间筑基成功,倒也未必不能迎头之上呢。既如此,那么明日出题的时候不妨照顾一下他?

司空长鸣因为数十年前的魔劫而身受重创,自身修为难以更进一步,便请命来外门坐镇。对于这些外门弟子,日后的宗门基石,他是保持一个可提拔的态度。看到性子不错的弟子,便会将题目的范围修改一下,给他们一个上进的机会。

随后司空长鸣的目光放到了姜元辰身上:这一波弟子中最杰出的人才吗?只可惜比起前两代的那两位首席就差了一筹。

前两波外门弟子中,各有一人在第七年的时候就堪破天门,一口气筑基进入内门。比起那两位来说姜元辰这一代就差了些许,不管是姜元辰还是李文都不如那两人的资质。

不过比起那两位而言,姜元辰的性子要宽和许多,不管是真性情也好,虚伪假装也罢,姜小子从没有主动和旁人挑起争斗这一点,便足以让人侧目了。

“而且这小子的文学功课门门第一,比起林子轩的粗枝大叶可是好多了,那厮性子豪放对待吾等这些长老们,可不似元辰这般恭敬。”想起当初那两位首席弟子,司空长鸣将三人仔细对比了一下。

林子轩是第一批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人,杨陵是第二批弟子中最为杰出的一人,两人都是七年而步入筑基境界。但是两人一个是精通诸般武艺,一个是钻研各种文艺;一个性子豪放大气仿若侠客,一个却彬彬有礼仿若翩翩君子,和姜元辰这般宽和恬淡的性子都不相同。

“这些小辈们的性子倒是各式各样,跟我们当初八代弟子的几位师兄倒是相似。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之中又有几人可以位列九代弟子真传,那首席大师兄的名头到底要落入谁家?”

第三章 三个名额

姜元辰谨守心神一气呵成将青竹画做完,便上了金泉亭呈给司空长老过目。此时司空长老面前已经摆了好几副竹画,除了其中一副中规中矩的水墨竹画外,其他几幅竹画都被司空长老刷下。不是墨画断续扭曲,就是所画竹叶上面的竹痕和青竹盆栽不合。

司空长鸣拿着姜元辰的青竹画看了看,方道:“几日不见,你的画技越发高明了,若是到了凡间也可以作为一代名画大家。”

那姜元辰所画的青竹栩栩如生,和司空长鸣身边的那一盆盆景一模一样,比起刚刚那一副合格的作品而言更多了一份意境。

姜元辰谦谦一笑,静等司空长鸣的评判结果。

当然是画技不错,不然那梦中数十载岁月岂非虚妄?姜元辰心中暗暗想道。

姜元辰有一件颇为隐秘的事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在他七岁那年曾经因为扑蝶贪玩而得遇仙缘。在他抓到那一只七彩蝴蝶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昏睡三日三夜而不醒。

睡梦之际,姜元辰仿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在那个世界体验了一次生老病死人生百态,甚至他之所以发了道心要成仙了道也是因为这一次大梦仙游的结果。

两个世界大不相同,那一个世界车水马龙不断,摩天高楼耸立,便是那一个世界的日月星辰、地理环境、文明体系也和这个神洲浩土大不相同。但两个世界却又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在那个世界历史中的某一段时期,其人文风貌和衣着服饰跟神洲浩土颇为类似,甚至神洲浩土的丹青墨画也能从那个世界找到相同的技巧画艺。之所以姜元辰显得颇为早慧,甚至画技颇为造诣,完全是得助于那一方世界梦游的结果。

孰为梦,孰为真?是那梦蝶世界为假,还是自己仍在梦蝶世界之中?便是如今的姜元辰亦难以琢磨清楚。当初三日梦醒之后,姜元辰整个人浑浑噩噩,直接被家人送到了附近的太虚道观诊治,也因此才让他有了成仙了道的念头。姜元辰问道的最初目的便是寻一个“真”罢了。

也幸好梦中几十年的经历让姜元辰颇为老成,明白这种事情不可妄言便没有告知旁人,而是推脱自己仅仅睡了三日三夜而已。

因为神舟浩土上有诸多妖灵精怪存在,那太虚道观的观主单单认为姜元辰是这般情况,不知觉间得罪了一位精怪妖灵而被戏弄了一番,也没有过多在意。

之后姜元辰因为起了问道长生之念便时常去太虚道观求教那位观主道长,正是在这位观主的牵头下才让他十岁拜入了太虚道宗外门。

“是晨露的关系?似乎是幻术?”司空长鸣将两幅合格作品对比了一下,刚刚那一个弟子的画虽然也算是合格,但比起姜元辰的画而言便显得中规中矩,死板之中少了一份生气。

“不错!”姜元辰自得道:“弟子在青竹之上又书画了数滴晨露,按照弥罗小幻阵的路数布下了一个幻术阵法,让旁人观看此画时更多了一份活力。”

以幻术来感染观看者的心境,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这种小伎俩对他这种金丹修士没什么大用。司空长老默想道,但此子刻意捕捉青竹盆栽上面的一缕生机意境,用幻术之法表现出来也算得上难得了,再进一步或许能够由画入道呢。

平心而论,司空长鸣今天的题目仅仅是考验注意力以及专注力,只要按照司空长鸣的那株盆栽将青竹完全描绘下来即可。但照着描写,这个发展的空间也就很大了,是按照青竹的形态描写,将青竹上面每一片竹叶的脉络都一一描绘,还是抓住其中那一缕勃勃生机的意境?

虽然那几点晨露不是青竹上面所有,但不用说,姜元辰能够抓住青竹意境的做法比起第一幅合格的作品更胜一筹。

“行了,你也上来落座吧?”司空长鸣指着沈平成旁边的蒲团道。

今天因为只有三个问道名额,所以司空长老仅准备了三个蒲团在自己对面。左边一个是沈平成正襟危坐,姜元辰看罢也走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又有一少年拿着一副竹画呈了上来。少年名沈岩,面相冷峻,身材消瘦,其九岁拜入山门仅仅比姜元辰小了一岁,但其修为却也稳稳步入了养气境界。

司空长老看到那副竹画之后面色不愉,而姜元辰余光扫到那画卷后,脸上也多了一份古怪之意。

“这画工也太差了吧?”姜元辰在梦中世界也是精修书画的大家,当然看得出来此子的画工之差。也对,沈岩这小子偏爱杀伐剑术,对这种技艺自然一窍不通。

“长老,得罪了!”沈岩对司空长老告罪一声,直接拿着自己手中的毛笔对着司空长老面前的盆栽划去。

司空长老手指微动,但似乎想到什么并没有动手。一旁姜元辰看到沈岩的动作之后也恍然大悟,盯着他的竹画和那一盆盆栽来回打量。倒是那沈平成看到这般情况之后,直接对沈岩呵斥道:“在长老面前舞弄剑术,你该当何罪?”

虽然两人都姓沈,但此仅仅是一个巧合,两人倒也算不得本家。

沈燕不言不语,将青竹盆栽裁剪之后,便立在一旁。

姜元辰看沈平成仍要说话便将他话头拦住:“沈师兄,如今司空长老尚未开口,师兄莫要逾越了。”

沈平成正如其名,他为人老实憨厚,所以他作下的那一幅画也是中规中矩,既没有姜元辰这般的造诣天分书画竹意,亦不如沈岩的剑走偏锋别出心裁,而是小心翼翼将青竹上面的枝干脉络一一书画临摹,所以司空长老才评价他的画呆板中庸无有生气。

“沈岩师弟的做法,不知道长老怎么看?”姜元辰曾经来此问道好几次,和司空长老也有些熟识,明白这位长老的脾气之后就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看?”司空长鸣指着如今光秃秃的盆栽问道姜元辰。

“天地俱灭生路尽绝,唯有一剑争夺生机。”姜元辰笑道:“沈岩师弟明白自己画功不行,难以将此青竹完全描绘下来,索性便不画一片叶子仅仅画出来一个竹干,然后过来将盆栽上面的叶子一一拔去。虽然做法偏激,但其所作的‘竹画’不是也跟目前的青竹盆栽一模一样吗?”

那沈岩的竹画即便是一个主干也是歪歪扭扭,所以他也把面前的直径青竹干削得扭扭曲曲。

司空长老望着这一株失了生气的青竹默然不语。灵活性,类似沈岩如今的作为在以往并非没有发生过,便是姜元辰李文二人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用小手段欺瞒旁人,最后拿到了一次问道名额。修仙路上毕竟坎坷,要是不懂得变通也难以走得太远。

司空长老将玉磬一敲,对亭外诸弟子喝道:“如今三个名额已满,尔等明日再来吧。”

诸弟子笔锋一顿,一个个唉声叹气将毛笔一横便行礼告退。

“又是白白待了一天,看来明日还要早起才是。”

“只可惜金泉问道开始的时间正巧就是灵霞采气结束之时,看来明日只能学着沈师兄那般,大早起便赶过来等候,将那边采气的功课暂且放下了。”

“不过沈岩那家伙倒是够狠的,真不怕恶了司空长老不成?”

“说起来,还是姜师弟的画技最为高深,居然能够连意境也捕捉下来?”

三三两两,诸多外门弟子一边下山干活,一边议论了起来。

因为金泉问道的时间每天都有,所以他们倒也不怎么急切,加上他们大多数人的问题相似,只需要一个人问下来之后便可以获益一大帮人,就那种寻找信物之类的题目而言人数便占据很大优势了。这一次考验绘画能力的题目,他们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

姜元辰看诸弟子离开之后,和司空长老请示一下就出了亭子将诸多门人的笔墨桌案收拾了起来。

装巧卖乖,姜元辰在梦中经历了一次别样人生之后当然懂得如何讨长辈欢心了。

而在姜元辰忙活的时候,沈平成已经问完了他要问的修行问题,直接起身下山继续修行去了。走之前,沈平成怪异的看了看姜元辰。难怪长老们喜欢这位师弟,单单这份知事懂礼就比那些毛头小子强多了,自己日后或许也应该对那些长老们恭敬一些?

当姜元辰回到蒲团之后,司空长老正在和沈岩讲解剑道上面的一些问题。

因为是外门弟子,所以太虚道宗不可能将真正的仙法剑术外传,所以外门弟子会的剑法仅仅有三套“清风伏魔剑”“明光斩妖剑”以及“晓月凌空剑”。这三套剑法足够诸多外门弟子在外行走所用,也是由一套内门剑法拆解而成,可以说是外门弟子的必修课。

不过沈岩所问的剑术问题倒也有几分仙家剑道的意味,姜元辰对剑术不甚精通,三套剑法仅仅用来耍把式而已,在一边旁听其中的剑法技巧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不过司空长老似乎看出来姜元辰迷迷糊糊,便转而道:“外门所传的三道剑法乃是内门仙家剑术‘明月凌风剑’的拆解,沈岩你偏爱剑术能够从此之中参悟一点先天剑意,对你日后筑基也大有帮助。”

司空长老右手食中二指凝成剑气,在二人面前将三套剑法一一演示了一遍,最后三套不同的剑法路子忽然合到一处,又将一式剑法施展了出来。那剑气射到不远处的竹林,直接将竹林中的一列青竹削断。

“行了!这仙家剑法非你目前所能领悟,且先下去吧。”将明月凌风剑的起手式演示之后,司空长老便对沈岩下了逐客令。

沈岩乖僻寡言,对长老拱拱手便起身离开,仅仅留下正在思索那道剑式的姜元辰。他虽然不懂那些剑术技巧,但对于意境类的东西很擅长,那剑气中包含的一道凌冽寒月意境他却感觉出来了,这也是司空长鸣刻意对他的提点。

第四章 筑基毒丹

“行了,你小子不通剑术,这东西也就别看了。”司空长老将姜元辰叫醒:“你有什么要问的?”

姜元辰来过这里多次,和司空长老颇为熟识,不然也不会帮他摆弄桌椅之类。

司空长老面前的茶壶突然鸣声,姜元辰起身给司空长老和自己倒了两杯茶,嬉笑道:“小子留到最后,正是为了在长老这里混一杯茶吃。”

司空长老所饮之茶乃是灵茶,除了茶叶是内门特供之外,那茶水也是金泉峰特有的灵泉。

轻饮一口灵茶,那茶水化作灵气从姜元辰的咽喉而下,纯粹的灵气和他的本命真气融入一处让他的真气越发壮大,一口灵茶便省却了他数日的采气之功。

“只可惜这灵茶虽好,仍不能突破筑基之境。”叹了一声,姜元辰将茶杯放下。

“还那么着急想要突破筑基?”司空长老忽然想到一物,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玉盒摆在了姜元辰面前。

“此物给你吃,你要吗?”长老话语中充满了(诱)优惑力。

“这是——”姜元辰将玉盒打开一看,瞬间又将玉盒盖起还给了司空长老,仿若其中是催命毒物一般,不过对姜元辰而言此物的确算得上是催命之物。

“长老,这般毒物便不要拿出来(诱)优惑弟子了。”

“这筑基丹千石难得,白给你,你居然还不要?”司空长鸣笑吟吟将玉盒打开,三颗龙眼大的橙黄丹药置于玉盒中。

“如果是上品筑基丹也就罢了,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先天灵气可以帮助弟子将道基凝结,但这些下品筑基丹还是算了吧,弟子还是挺惜命的。”

筑基丹,用来辅佐筑基修行的丹药,其中又分为三品丹。上品筑基丹无有丹毒,仅仅是一道先天纯净灵气,可以帮助任何一位养气修士筑基成功。中品筑基丹便具备了些微丹毒,甚至其中的灵气还有自己的杂质属性。如果由此丹筑基,且不论其中杂质灵气会在筑基之后形成干扰,便是那残余丹毒也要花费大力气才能排出耽误日后修行时间。而且比起上品筑基丹而言,此丹的效力也不甚高,或许要接连服用数颗丹药来突破。至于下品筑基丹更别说了,其中丹毒太多,仅仅服用一颗丹药的筑基成功率极低。而多次服用下品筑基丹,其丹毒更是会伤及自身。甚至下品筑基丹挖掘自身潜力“催元损命”还会损伤根基折损寿命。

“那贫道送你一颗中品筑基丹如何?”司空长老又道。

“不要!”姜元辰连连摇头,原本俊秀的小脸眉头紧皱:“长老别玩弟子了,弟子还是一心自主筑基吧。”下品筑基丹也好,中品筑基丹也罢,对目前的姜元辰而言都是阻道大虫,服用此丹势必要成为他日后修行路上的拦路之虎,拖延他更进一步修行的时间。

“那你想问什么?”司空长老戏弄姜元辰之后,才重新问道。

姜元辰闻言,精神一震,郑重道:“前不久长老要弟子师法自然,那敢问长老为何自然?”

“天之极,地之界,此间一应具为自然!”司空长老不假思索,指着亭外风景道:“众生如此,天地如此,无一可在此之外,自然即为道!”

司空长老到底经过不少年岁,见过不少弟子询问天一筑基之法,故而也很明白姜元辰的问题到底在哪。

太虚道宗因为几十年前刚刚迎来了一次群魔围山事件,此后闭山门休养生息直到二十八年前才开始收录第一批外门弟子。接着第二批是在十八年前,而姜元辰则是在八年前的第三波外门弟子。

因为太虚道宗喜欢从小收录弟子,其选择年龄段也就是七岁到十三岁的童男童女们。故而在第一波外门弟子时,虽然有弟子在十年内筑基成功而列入内门,但剩下弟子们仍然可以继续努力在三十岁之前铸就仙基。但是随着第二波弟子同样有人在十年之内筑基后,前面第一波剩下来的那些人便多了几分浮躁。甚至他们在姜元辰开始修行之后已经超过了三十余岁,面临的便是下山归凡或者继续修行两条路,司空长老手中的筑基丹就是为了他们所准备。

姜元辰如今不外乎是看到这些人想到了自己日后的悲惨场景,万一自己不能在十年内筑基甚至蹉跎到了三十岁之后的可能,因此而杞人忧天罢了。

看姜元辰苦苦思索自己所言,司空长鸣思忖道:这小子早慧,虽然在很多时候有助于他修行,但正因为他心思太多,所以这种时刻倒不似李文那般赤子心性。

司空长老思罢,便道:“你上山也有八年,此间鲜少沾染红尘,那既然无法静心参道,不妨下山游历一番顺带回家看看。”明白姜元辰是看到那些失败者故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态,司空长老便想着让他下山去游历一番。

师法自然,这自然的涵盖范围太广,那名山大川是自然,红尘百态同样也是自然。既然姜元辰在清净灵山之上不能悟道筑基,说不得姜元辰的机缘便在人间呢。

随手将一块令牌交给姜元辰:“算算日子,如今也该到了外门下山采办的时间,你就跟着外门的执事长老去人间走一遭吧。之后顺带可以回家看一看,并且在周围陈楚二国游历一下。”

接过令牌,姜元辰对司空长老道谢后便去了外门庶务堂。

外门庶务堂是太虚道宗管理外门金泉峰的机构,故而又被称为金泉堂。堂下设五司负责外门子弟的方方面面:有专管洗衣做饭打水砍柴的杂事司;有负责外门戒律的行戒司;有负责识文解字指导修行的教学司;有发布任务外出行走的布行司;还有大到各种法器符箓,小到油盐酱醋负责各种物品放置的储物司。而为了方便,金泉堂五司与外门弟子的住处都建在一起——回风谷。

回风谷位于金泉峰脚下与灵霞岩,承露台并称“金泉峰三景”。也是金泉峰灵气最浓郁的三个地方之一。灵霞岩是诸多弟子的修行之地,而承露台在金泉峰巅收敛金灵泉水,还在金泉亭之上数里之遥。

外门庶务堂权利虽然不大,但也都是内门子弟担任各种职位。一般来说都是心动、玉液期的老人。由于修行前路无望且不能下山,所以在外门领个执事任务,指点一下外门弟子混吃等死。指不定就在外门发现什么良材美玉提前投资,待日后其修为又成还能有所回报,说不得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姜元辰来到布行司之后,那正在盘算如何外出采办的李建长老讶异道:“你小子居然来这里了?除了每年年初的法事庆典你下山一次外,那年也不见你出来接任务,这次倒是稀奇啊。”

李建便是李文的太叔祖,姜元辰因为和李文关系不错,和这位长老更为捻熟,甚至姜元辰能够得知诸多长老们的脾气也是依赖了这位前辈。

“这是司空长老的意思,说是弟子在深山久居而不沾人气,便借此采办之日下山走一走看一看。”

“唔——!”李建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司空长老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你下山走走说不得也能筑基成功呢。”李建是玉液修为的长老,距离调和龙虎、黄芽结丹之期已然不远,他的见识自也不弱。

“姜师兄要下山吗?”李文忽然从柜台下面钻了出来,对着李建长老道:“太叔祖,孩儿如今也到了瓶颈之时,也要下山转一圈!”李文在问道结束前便跑来李建长老这边记录各种账本,听了姜元辰的话立马起了性子。

李建翻了个白眼:“你凑什么热闹!到你养气大圆满之时才说吧。”刚刚跑这里没多少功夫,就想着偷懒不干活?李建敲击桌案,让李文继续算计这一个月的外堂账本。

李建因为数十年前的那一场魔劫,他道基受损而前路受阻修行迟缓,故而特意照拂后代从中挑选杰出族人拜入太虚道宗,以求出一位金丹修士好照拂于他。李文是这一代李氏族人中天资最佳之人,所以李建对这个后辈可是宝贝得紧。恨不得时刻盯着他努力修行,不让他有一刻空闲。

“李老,不妨就让李文跟着走一遭吧。他在山上也不好好修行,不妨去红尘之中看看也好敲打他一番。”姜元辰心中一动,暗中对李建长老传音说。

修仙机缘是何等珍贵?也就是李文少年心性才不知道珍惜。入世走一遭看人世匆匆百年枯骨,自然也会触动道心而起了长生之念。

李建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当初自己不就是这般而渴望长生吗?

“罢了,那就带你走一趟吧,只是这一路上你不可惹是生非才是。”李建严肃道,李文小子的活泼性子要是在外惹是生非,便是他也不好回护。

“孩儿知道了。”李文大乐,连忙拉扯姜元辰去请假。

在杂事司和教学司,姜元辰和李文也都有自己的功课要做。姜元辰和李文每日都要去劈柴挑水,这出门之后当然也将这些工作交给旁人。而教学司那边几日不露面上课,也要跟那些讲师们报备一句。

之后,将随身衣物和银钱元宝收拾一下二人才跟着李建下山门走去。不过出山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需要他们在山门口那些守山弟子处报备,并且留下大概的回来时间。李建和李文是为了外出采办,也是以往的一贯而为倒还方便。而姜元辰外出游历所需要的时间太多,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幸好有司空长老赐下的令牌,这才按下手印拿到门引顺利过关。

姜元辰的老家在太虚道宗腹地,距离太虚道宗山门也不过千里路途。有李建长老这位玉液期的修士驾驭飞行法器,从上空飞山跨河,三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姜元辰的家乡。

姜元辰金泉问道之后尚不过辰时,三人收拾打点启程外出之时也不过巳时三刻,在李建的飞行法器之下仅仅申时二刻便到了姜元辰的老家——青林镇。

第五章 游子归乡

青林镇是楚国的一个偏僻小镇,宗教信仰以太虚道宗为尊。小镇旁边那一座太虚道观将医疗治病、土地信仰、占卜凶吉、吉时忌日等等权能悉数包揽。毕竟此地的土地神也是太虚道宗册封而来,甚至那土地神的祠堂神庙也都存在于道观之中,算是这小镇太虚道观的专属信仰神之一,平日也会保护太虚道观的安全。

李建带着姜元辰和李文直入太虚道观拜见此观的观主。别小看这些观主,如果是从外门出来的观主,且不曾将观主之位传于旁人,那么单单算计他们的年龄也都不小了。

太虚道宗近三十年的外门弟子还没有一代弟子外放,换句话说这位郑观主也是在当初魔劫之前就来此地作为观主。魔劫至今也过了五十余载,区区养气境界绝对不可能如此长寿,也就是说他在外放这几十年间必然筑基成功了。

李建作为内门之人,虽然对这种被外放之后苦苦修行而成的筑基修士有些佩服,但也仅此而已。一百一十三岁的筑基修士,还有什么潜力可言?日后得不到道宗的帮助也不过是比那些散修待遇好些罢了。

郑行风原本在观内清点今天的香火油钱,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一股太虚紫气游荡,立时反应过来是太虚道宗有人到了,连忙带着几个道士出来相迎。

“原来是李师兄!”那郑行风看到李建之后讶然道。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同一批进入外门的弟子,只可惜两人之后的境遇天差地别。一个进入内门修行仙法了道长生,一个被外放道观蹉跎时间。

“郑师弟。”李建早早听姜元辰说起过,也稽首道:“师弟在外镇守一方数十载,如今筑基功成跨入仙门可喜可贺。”

郑行风遥头:“小弟十几年前寿元将尽,便从师门那边讨得两颗下品筑基丹,借此筑基延寿以苟延残喘罢了,日后大道修行实在不敢想啊。”

筑基被称为仙凡第一关,在筑基之后便可以延绵寿岁,虽然用下品筑基丹同样也会折损部分寿元,但其增进的部分也足够给郑行风带来一些希望,至少让他勉强延续几十年时间。

李建笑了笑,将身后的姜元辰让了出来。就算自己不能继续修仙,但凭借当初那一段善缘说不得也有一条上进之路呢。

“居然是你?”郑行风看到李建身后的姜元辰后了然道:“是回来看看父母的?”

“正是。”姜元辰从李建身后出来,对郑行风施礼道:“这些年多谢郑老照顾弟子的亲眷,才让弟子少缺后顾之忧专心仙道。”

类似姜元辰这种进入外门修行的弟子,他的父母亲眷也会被周围的太虚道观好好照看,这也是太虚道宗之所以将凡间势力铺开那么大的缘故之一。仙道到底不似魔道那般绝情灭义,仙道修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亲眷,与其自己一人去了结因果安置亲眷,倒不妨交托宗门一起照看了,顺带还能提升整个宗门的凝聚力。

仔细打量前面的淡蓝衫少年,郑行风暗叹:果然是修仙之才,区区八载便及得上自己当初几十年的修行。恐怕他这次归来也是为了看看父母亲眷,然后专心筑基以求仙缘吧?

心中一动,郑行风也琢磨明白李建的言外之意了。没错,如果姜元辰日后修行有成,说不得也能提携一下自己,就算不能在仙路精进也能帮自己讨一个敕命神职,以地神之躯保自身魂魄不灭。

“无妨,贫道也仅仅是按照宗门规矩对弟子亲眷的照拂。你那父母自有营生,加上你兄长代你尽孝,你也该放心了。”郑行风说着便将三人迎了进去。

一般而言,外门弟子的家属仅仅可庇佑三个名额,除了父母血亲之外还有一个代自己尽孝的兄弟姐妹。

青林镇这处的太虚道观虽然规模不比外门庞大,但其正殿肃穆庄严自有一股香火灵光存在。三人进去之后,看正殿中央那三尊庄严神像,便恭敬请了三柱清香对着三尊神像礼拜。

每一处太虚道观所尊奉的三尊神像都不尽相同。除了中央那一尊是天阳仙君,太虚道宗的仙道传承祖师之外。左面那一尊是太虚道宗的创派祖师紫阳真人,而右面一尊便是根据每一座道观的情况将周围的地神作为祭祀。在青林镇这边,便是此地的土地神荣公。

姜元辰恭敬将三尊神像一一祭拜后,便对李建和郑行风道:“弟子想先回去看看家中情况,还请两位见谅。”

“去吧。正好贫道也想跟李建师兄询问一下内门的事情。”

李建眼皮一跳,明白这位有话要说,便也对李文道:“李文,你也跟你师兄去外面看看吧。”

……

李文好奇的在青林镇左右张望,这青林镇跟他生长的罗江城大不相同。青林镇古朴简素,隐约透露一股古老沧桑的意味。

“不愧是存在数百年的小镇,因为地处偏僻而没有经历战火。既没有那些大城镇的繁华,也不像小村小乡那般简陋,论起来这小镇的历史比楚国建国历史还要早了。”李文四下环顾,在此看到了许多仅仅只有大城镇才具备的各种店铺,类似胭脂、银楼、当铺之类。

“记得师兄家里是开书肆的对吧?”

书肆,便是以贩卖书籍为生的商家,时不时还要贩卖一下笔墨纸砚等文具,有时还有租借书籍的生意,虽然青林镇不大但供养他们一家五口却也足够了。

“嗯。”时隔数年走在这青石路上,姜元辰心中也颇为复杂。在自己少时扑蝶入梦之前,也曾经在这条小路上和诸多小伙伴愉快玩耍。但如今数载匆匆,想必那些人也已经成家了吧?

姜元辰按照记忆中的路径,直接到了自家当初的书肆那边。忽然一愣,原本清冷的书肆店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家脂粉铺子,不少夫人少女在进进出出。

犹豫了一下,姜元辰去一旁的米铺询问状况,这才知道那书肆早已经搬到了镇南地带。

果然是物是人非!

“罢了,直接回家去看看吧。”既然郑老没有刻意告知自己住宅搬迁,那么想必原本的房屋应该还在吧?

姜元辰走后,那米铺中的一青年若有所思的看着姜元辰的背影:这人看起来很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二郎?”一年轻妇人从一旁的胭脂铺走了出来,伴上男子的胳膊。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刚那个问路的人有些眼熟而已。那姜家书肆早就在几年前搬到了南市,却不想居然还有人询问他家的情况。”王远对着妻子笑了一下,转而将姜元辰的事情抛之脑后。

夫妻二人将买好的胭脂、米粮提起就回了家去。

……

“师兄认识刚刚那人?”

“嗯,算是少年的玩伴吧。”姜元辰随口应了一句,只可惜岁月匆匆,昔年的少时玩伴见面之时却不曾相识。

姜元辰按照记忆带着李文穿街过巷来到了一片民居。这里倒不似书肆那边改头换面,虽然看上去多了几分破旧感,但姜元辰依照自己的记忆依稀也看得出来原本的风貌。

五口小康之家,姜元辰来到自家门口不由多了几分迟疑。轻轻扣响门环,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想必伯父伯母都外出了?”李文道:“吾等直接进去看看?”

点点头,姜元辰施了一个“穿墙术”便当先进入,随后李文也施展法术走了进去。

姜元辰是次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因为他们家尚且算得上小康,那房屋之中倒也有他们的专属房间。不过当姜元辰进来以后,除了主屋那边尚且保持原样以外,左面那三个并排而建的小屋如今仅仅剩了两个,一大一小似乎是将自己原先的那一间屋子并入了大哥的房间中。

姜元辰目光一凝,便推开门走进他大哥的房间看了看。

“双喜被,鸳鸯枕。也对,大哥也已经到了及冠之年,怎么可能不娶妻呢?”看了他大哥的住处,姜元辰喃喃道:“大哥没有搬出去住,但为了娶妻生子将我那间房并了也无不可。”话虽如此,但姜元辰心中仍然有所失望。

随后,姜元辰又进入了他弟弟的小屋。

姜元辰的弟弟比他小了三岁,当初姜元辰十岁拜入太虚道宗,他那小弟弟倒是哭的稀里哗啦,两人的感情倒也不错。

走进去看了看,其中那些陈设依稀可见当初的一些痕迹。从桌上拿起一篇写好的文章阅览,姜元辰一乐:“原来这小子准备从文做官,不过借史寓今可不能这么浅显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羊毫笔,在这篇文章上批注了一番,才将文章复又镇在砚台之下。

“师兄,这个看起来倒像是你的手笔吧?”李文从床头拿过一个木雕,在木雕下面看到了一个“辰”字。

将木雕老虎接过,摸着上面那个刻痕,姜元辰有些感慨:“是我当初自己雕琢的玩具,走之前送给了小弟,不想他还留着。”

将木雕放了回去,二人又进入了主屋看了看姜元辰父母的生活情况。

“还行,屋内干净,被褥整齐,衣物也不少,大多都是没有补丁的洁净衣物,母亲的首饰也比原来多了不少,想必二老的生活还不错。”姜元辰转悠之后又去了右侧的厨房查看家中生活情况。

“柴米油盐酱醋一个都不少,还有不少新鲜蔬菜,应该是今早刚刚买回来的吧?看样子就是大哥成亲之后家里面也还过得去。”

“那当然了,便是师兄你每年送回来的那些银两也足够他们使用的了。”李文笑道。姜元辰等人每年年初都会下山去做法事,甚至还曾去过王宫主持国祭神祀,姜元辰当初还被楚国国主赐下了白银百两。因为姜元辰一心修道,大多数的银钱都已经送回老家,所以便是他家人什么都不做,也能维持自己的温饱生活。

“罢了,今天既然见不到面,那么——”姜元辰心中有所去意,忽然便听到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然后两位妇人相伴走了进来,那年轻妇人虽然说不得花容玉貌,但长相也算过得去,而她渐渐隆起的腹部以及对旁人那中年妇人口称母亲也说明了她的身份。

“难不成我快要当叔叔了不成?”姜元辰自嘲了一句后专注盯着一旁的中年妇人。

母亲老了,头上的白发比八年前多了好多,而脸上也比原先多了几分沧桑,姜元辰仔细打量自己的母亲暗自想道。

两位妇人笑着走进主屋,对庭院中站立的姜元辰和李文看都不看一眼。

“师兄?”李文看自家师兄瞬间施展幻术将自己二人的身形遮掩,便小声问道:“师兄不上去相见?”

“罢了!终究是仙凡之隔,这一次见面之后不知道下一次又要等到何时,又何必给老太太这个念想呢。”姜元辰自语道:“说起来,母亲今年也已经四十岁了,不惑之年,她的寿辰也快到了。”

再度施展穿墙术,姜元辰来到了他弟弟的小屋,拿起桌上的羊毫笔和一张崭新的宣纸,便书画了一张仙童贺寿图。一个白白胖胖的仙童抱着一个粉红大桃子,那桃子中央书写了一个古篆体的“寿”字。

随着那个寿字写完,整副画多了一份灵动,一股莫名的玄气弥漫在了贺寿图上。在寿图上面留下一道祝福符咒之后,姜元辰又拿出来一张纸留下自己来过的纸条,便再度离开小屋。

将衣摆收起,姜元辰在庭院恭恭敬敬对着母亲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带着李文转身离开。

在姜元辰磕头的时候,主屋内的中年妇人似有所感一般看向空荡荡的庭院。

“母亲?怎么了?”一旁的少妇看婆婆望了庭院愣愣出神,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伤感——”中年妇人回过神:“说起来,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这段时间便好好在家养胎吧。真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大声呼喊就是,隔壁王婶也是咱家的老邻居了,听到出事不会不管……”

然后,两位姜夫人就着安胎养身便说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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