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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

林家成

女频言情

79.33 万字

2011-05-30 完结

她在乱葬岗上重生了。因为一本《鲁班攻城十器》,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谋害了。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春秋战国,来自现代的她,只是一个有着干净清丽外表的普通少女。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数学只是处于及格边沿,她动手能力低下。。。。。。可是,她必须活下去。她还要舒服地活下去。于是,她用三脚猫的经商能力谋生,她用囫囵看过一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三十六计行事,她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在这个崇向武力,战火纷纷的世界中走出一条路来。

第一章 鲁氏娇娇

现在已是黎明时分,东边的天空上,一道亮光若隐若现地浮耀在天地间。

一阵“滋滋”的脚踩落叶声传来,以这种天地极静的时间,每一声微响,都被放大了数倍。

这时,一人突然跳了起来,“呀——”,他发出一声压抑地惊呼。

走在他前面的人迅速地回过头来,幽淡的光芒中,他颤声问道:“怎地?”

那跳起来的人喘了一口粗气,讷讷地笑道:“好似有人叹息。”

那前面的人闻言,抬起宽大的麻衣长袖,朝额头上拭了拭,低声说道:“我们已被鬼神厌弃,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人的声音中,含着一种强烈自责和羞耻感。他身后的人听了,顿时安静下来。

安静中,他低头看向被抬在木架子上的少女,幽幽淡光中,少女的脸,被一头长发遮挡住了,只露出半边惨白的脸颊。

人都死了,当然脸白如纸了。

身后的人看着这个死去的少女,长叹一声,说道:“然也。鲁氏阿娇温柔秀美,对公子痴诚无私,实不应如此屈死。”

那身前的人高大一些,他挺了挺腰背,在空气中呵出一口白气后,沙哑的声音在树林中传荡,“公子胸怀大志,美人无数,鲁氏娇娇不过是众姬中一姬而已。吴袖向得公子之心,就算有一日公子知道她杀了鲁氏娇娇,也不会在意的。”

身后那人听到这里,再次发出一声长叹,“噫!鲁氏娇娇为了公子,甘冒奇险从族庙中取得那《攻城十器》,公子得了它,那可真是受用无尽啊。众臣都说,凭此一书,公子定会被大王看重,成为太子,名显齐国。可惜,可惜,大功臣鲁氏娇娇却落了个名裂身死。死后更被我等抛尸荒野,永生永世,魂魄无归,神灵无着,哎!”

身后这人这句话刚一吐完,他再次惊跳起来,急急叫道:“有人,定有人,我又听到吐气声了。”

他一边说,一边惊惶的东张西望。

他的同伴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也是一慌,他白着脸,哆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已,已到了乱葬岗了,扔,扔了?”

身后那人直感觉到衣袍间冷风嗖嗖直灌,得到同伴这句话后,他忙不迭地点头,这时的他,已来不及再说什么了,当下双手一抖,把手中木架上的女尸朝旁边的坡上一抛,急急向后一跳,颤声道:“回了,回了。”

他身子急急一转,已忙不迭地向回路窜去。在他奔跑时,挂在他腰间的佩剑,“砰砰叮叮”地发出一阵脆鸣。

这人的木架扔得匆促,“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同伴的脚背上,痛得他长嚎一声。

不过,这个同伴见他惊惶成了这个样子,心中十分害怕,也顾不得疼痛,当下一边歪着脚步履踉跄地追上,一边急急叫道:“等我,等我。”慌乱中,他倒是记得抽出腰间的佩剑,胡乱挥划着壮胆。渐渐的,那蹬蹬蹬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那两人的脚步声一消失,莹莹浅浅的晨光中,那个被抛到山坡草丛中的女尸,突然嗖地一声,坐了个笔直!

要是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发出一声尖叫来。

不过,这里没有人。

坐得笔直的女尸,脸色苍白如纸,而且,她的双眼木然无神地瞪着前方,僵直之极。

渐渐的,那女尸的眼珠越来越晶亮,越来越晶亮。

不一会,它眨了眨乌黑的眼珠,发出一声低低地,梦呓般的轻语,“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这声音温软而缓,带着一种奇怪的单音调。

西西索索中,女尸慢慢站了起来。

它一站起,便下意识地把散乱的长发向后拂去,渐渐明亮的晨光中,一张秀丽温柔的脸清楚地显露出来。

女尸转过头,朝身周左右瞟了一眼后,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恨声骂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她的声音却变了,变得清晰明彻利落,是典型的湖南口音。

一边拍得脑袋瓜子“啪啪”作响,她一边压抑着嗓音尖叫道:“醒来!醒来!玉紫你听到没有?快一点醒来!”

她一边踉踉跄跄地胡乱走着,一边拍打着自己,先是拍着脑袋瓜子,后是双手拍击着脸蛋。

一阵“啪啪啪”地拍击声中,玉紫还真的慢慢清醒了。

这一清醒,她便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她,好似穿越了。

她现在,不是在单位宿舍的床上,也不是睡在老家的房里,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处荒原中,还是被人当死尸给处理掉的。

恍恍惚惚中,东边渐渐泛起了一道红光。

在那轮金灿灿的日头从东方完全升起时,在漫无人烟的荒原中梦游般行走了一个时辰的玉紫,已完全清醒了。

她发现,自己不但穿越了,而且,她还接收了这个身体的一部份意识。

她这个身体,是鲁国的一个大夫之女,她没有名字,鲁娇娇的意思,是表示她是鲁国的娇娇女,贵族之女。

记忆刚检索到这里,蓦地,一阵排山倒海的痛苦如洪水一样急撞而来!

玉紫一个不察,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她急急地捂上胸口,苍白着脸蹲了下去。

这是一种绝望,恨不得再死一次的绝望引发的心痛。

玉紫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痛如绞,她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心痛如绞便是这么一个滋味。

喘息了一阵后,玉紫的胃肠,突然剧烈地翻沸起来。不一会,她嘴一张,一大口黑水喷涌而出,吐了一地。

这些黑水,隐隐带着恶臭,玉紫知道,她吐出的是被那吴袖强灌下去的毒药。

捂着胃,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后,渐渐的,她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了。

干呕了一阵后,玉紫站了起来,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茫茫然地向前走去。她的前后左三面,是茫茫的荒原,她的右侧,则是她出发的野葬岗,野葬岗后,是一排排浓密的树林。

也不知这个荒原,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第二章 偶遇

荒原并不是无边无际,玉紫走到中午时,她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条足有近七米宽的黄尘土道。

这道路上,车轮印到处都有,从这些痕迹上看来,它还是一条来往人流众多的主干道。

玉紫的心终于踏实了些。

黄尘土道又宽又长,一眼望不到边。不过,玉紫光是看着路上的那些车印,马蹄印,心里便大感安慰,脚下也有力气多了。

头上的太阳,白晃晃的,颇有点热度,走不了一会,玉紫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玉紫四下张望着,暗暗想道:这些树木野草都是郁郁葱葱的,也不知是春夏秋哪个季节?

想着想着,玉紫低着头,无奈地忖道:这个鬼地方,又有齐国,又有鲁国的,莫不成,她来到了春秋战国时代?

她只是睡了一觉啊,怎么一觉醒来,却成了这个鬼模样?

玉紫的这个身体,显然还是不错的,刚刚从死里转了一圈,却还能让她支撑这么久。

不过,在这个漫无边际的黄尘古道上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后,玉紫已是手脚发软,整个人绵软无力,恨不得就此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玉紫频频回头张望,每一次张望,看到的都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绿色,哪有半个人影出现?

这般走走停停,当太阳挂上中天时,道路的两侧,已由密密麻麻的树林代替了荒原。

一棵棵高大的,四五人才可环抱的树木直耸云霄,一走进去,一股清风习习而来,冲散了玉紫满身的燥热和疲惫。

玉紫伸手拭了拭汗,轻吁一口气,开始寻找着一处可以稍事休息的地方。

找了半个小时后,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根高大的榕树,榕树粗大的根系旁,有一小片空秃的地面,这地面还挺干净的,坐在上面,可以不怕被蛇咬了。

玉紫软软地瘫倒在地面上。

当她舒展四肢,结结实实地贴上冰冷的泥土时,玉紫舒服的呻吟一声。

阳光从浓密的树叶丛透过来,斑斑驳驳,星星点点,眯着眼睛望着树顶发了一阵呆后,睡意已是绵绵而来。

不知不觉中,玉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睡梦中,她的嘴角扬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不一会,好梦正酐的她砸了砸嘴,嘟囔出声,“跟你说啊,我刚才梦到自己穿越了。”

说完,她还嘿嘿笑了两声,笑声极其清脆欢悦。

就在此时,树震林动,腥风大起!

“吼——”

一声长长的虎啸近在耳侧!

玉紫一惊而醒!

她堪堪睁开,眼神便转为失望,原来,她还是穿越了。

紧接着,玉紫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正当她张望之时,“吼——”

树林深处,又是一声啸叫沉沉传来,撞入她的耳膜。

这吼叫声中,带着一种森然,一种俯视生灵的杀意,瞬时,玉紫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这,这是虎啸声!而且这声音离她好近!

她迅速地贴着树干,把自己身影完全遮挡住。

玉紫抬头望了望,这大树高达十来米,最近的一根枝丫离她也有五米开外,她根本不可能爬得上。

左右的树木都是这样,没有一棵树的树杈,离地只有二三米高的。

玉紫只是张望了一眼,便已唇色如土。

而这时,“吼——”第三声虎啸已沉沉传来。

这三声虎啸,一声近过一声,分明是向玉紫所在的方向走来!

怎么办?

玉紫脸色发白的四下张望着,向回路离开,是根本来不及,也没有用的。她一双人脚,难道还能跑过老虎?

爬树又爬不上。

最好的办法,是不引起老虎的注意,或祈求老天相助,这只老虎只是过路打酱油的。

玉紫双唇抿得死紧,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把自己紧紧地向树干上贴,看她那架式,直恨不得挤入树干中,或者,眼前这些大树,能突然出现一个树洞容她钻进去。

就在她屏着呼吸,苦苦祈求时,一个斑黄色的身影从树后草丛中渐渐现出身形,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这是一只体形如牛一样庞大的老虎。

玉紫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地收回视线。她害怕自己的注目,会引起这兽中之王的警觉。

闭着双眼的玉紫,要不是可以清楚地闻到那越来越近的腥风,几乎要以为,那老虎已经离去了,它落地时,几乎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吼——”

虎啸声更近了。

它离她只有百步之远了。

玉紫的唇抿得死紧,她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和鼻子,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惊叫出声,也害怕自己的呼吸声太过急促,惊动了老虎。

腥风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渐渐的,那老虎离玉紫的所在,只有七八十步不到了。

只要拐过四棵大树,一人一虎便会正面相遇了。

耳听着那老虎越来越靠近,它简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直向她走来啊。难不成,这老虎发现她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玉紫几乎有点绝望了。

可是,饶是慌乱绝望,她也没有出现任何惊乱。一直以来,玉紫便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吼——”

这一声虎啸带出来的腥风,已经扑得玉紫脚侧的草叶索索摇晃。

一人一虎,已相距不足五十步了。

它,它确实是没有半点犹豫地直向玉紫走来,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哎,也罢,穿越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也不知自己能活多久,迟死还不如早死。

绝望中的玉紫,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风吹树动,一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从左侧突然传来,“咄!好一只大虫。且逮了来食!”

呼——

玉紫叭地一声瘫倒在地!

而那只老虎,已呼地一声转过头去,微微下蹲,瞪大一双虎目冷冷地盯着从树丛中闪出的这个青年。

这是一个长相端正,身材魁梧结实的青年,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四正的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上襦下裳连在一起的衣裳。

青年的手中,挽着一柄搭了箭的弓,腰间佩着一柄剑。

那老虎一转头,青年便是低啸一声,手腕一抬,弓上之箭嗖地射出!

这青年出箭是如此迅速,老虎刚刚蹲下,那箭便已闪电般的射来。老虎头一昂,沉吼一声。

吼声堪堪出口,那箭已卟地一声,重重地射入了老虎的眼睛中!

这一下,吃痛的老虎怒了。它仰天厉吼,急冲而起,玉紫只看到一道黄色的虎影一冲而出,便吓得闭上了双眼。

风声,虎啸声,急喝声,长剑破空声中,玉紫只得一个清冷而舒缓的声音传来,“囚,助绊一力!”

“不用,主,不用!”

“。。。。。。囚上前,侯绊身侧,若有不妥,出手相助。”

“诺!”

响亮的应诺声中,玉紫迅速的,欢喜地睁大了双眼。

她走出树后,朝着左侧林间道中看去。

丛树之后,若隐若现中,出现了一辆马车,发号施令的,是那个站在马车上,手按长剑的少年。

这少年身形颀长,眉目如画,五官毫无瑕疵。不过,他那姣好得胜过世间女子的脸上,生着一副方正刚硬的下巴,和一双浓黑的剑眉。

就在玉紫向他看去时,那少年也转过头来,瞟了玉紫一眼。

他的眼神,冷漠中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这少年看来只有十五六岁,他的唇抿得很紧。

这真是一个俊得可以让天下任何女人都心慌尖叫的美少年啊。

在少年的身侧,围着八个手持长剑的大汉。

就在玉紫朝着他们打量之际,她的身后,传来了那老虎的一声惨嚎!

老虎死了?

玉紫连忙回头看去。

她一回头,便看到那个最先出现的青年,把血淋淋的长剑横举在头顶,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剑上的鲜血,滴滴哒哒的顺着剑锋流下,沁入他汗迹淋淋的头发上,溢入他血迹斑斑的衣襟间。

那青年这般横举着长剑,朝着马车上的少年高声叫道:“主,绊今日以一人之力,杀得大虫。愿改名为虎!”

那俊美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沉声回道:“可,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便是虎!”

少年的声音一落,虎已欢喜地跳了起来。

玉紫见虎和绊弯下腰,准备抬起老虎动身,连忙提步,向那少年走去。

在玉紫现身时,那美少年身边的众剑客,都已肃然而立,朝她虎视眈眈地看来。

玉紫走到离那少年只有三十步的地方,便站定了。她咬了咬唇,求道:“诸位,请带我回城。”

这少年用那双明澈无情的丹凤眼,毫无感情地打量着玉紫。

这时,一个青年走出一步,他盯了玉紫一眼,朝那美少年说道:“此妇人很是怪异,见到主,不知行礼,不知问侯。”

那美少年点了点头,他声音冷冷地问道:“你一弱质女流,怎地孤身现于荒野?”

玉紫一怔,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难不成,她告诉他,自己是被人抛尸荒野的?如果不说实话,她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出完美的说辞来。

那少年瞟了她一眼,纵身跳回马车里,车帘晃动间,他冷漠的声音传出,“回城!”

众人应诺,同时转身。

玉紫见到这些人理也不理自己,便要离开,不由大惊,她急急追出几步,带着哭腔说道:“求诸位相助。”

回答她的,是扬尘而起的马蹄,隐隐中,一个声音飘了过来,“这个妇人甚是可疑。速离。”

第三章 认父

好不容易从虎口脱险了,遇到人了,可是,她却依然得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玉紫又是心慌又是警惕,当下也不想着休息的事了,提步便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赶去。

现在到天黑,还有半天的时间,跟着他们的车印,说不定能赶在日落前回到城里呢。

两边树木依然高大浓密,风一吹来,便令人清爽之极。

不过这个时候,玉紫一点也不喜欢这清爽的感觉了,这么靠近官道的树林中,都有老虎出现,她真不敢想象,在这地方过夜会是什么情况。

当她走了一个时辰时,她的两侧,还是这般浓密的树林。

而这时,她的肚中呱呱直叫,双脚又软又重,直像灌了铅一样。

真的好想好想休息啊。

渐渐的,前方变得明亮起来。是了,树木在变得稀疏,她要走出树林了。

玉紫脚步一提,人也有了点力气。

便在这时,一阵低低的人声顺着风飘入她的耳中。

有人!

玉紫大喜!

她脚步加速,向着声音传来处急急走去。

声音是从左侧树林间传来,极轻微。

玉紫快走了二百步,便蹑手蹑脚地向那人靠近。刚才那美少年对她的警惕,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许这个世道对他人是很防备的,她还是小心为妙。同时,她这时不免想到,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兴旺的行业,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少女,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那可是欲哭无泪了。

穿过渐渐稀疏的树木,渐渐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高高低低的土丘。哦,那不是土丘,那是一座座坟包。

声音是从最里侧的一个小坟包边传来。

这种大白天,日光白晃晃的,玉紫对于坟包还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她脚步加快,又向那人小心的靠近了几步。

不一会,那人的面目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他额头上皱纹横生,因为消瘦,脸上的皮向下耸拉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含满了泪水,脸上带着凄苦。

玉紫伏在草丛中,细细地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老人,仔细看,五官还生得很不错,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他身上的衣裳,与她刚才见到虎一样,是上襦下裳连成一体的,他的腰间,也佩着一把剑,头上同样戴着帽子。

老人哭得很伤心,他用手帕拭着眼泪,以一种玉紫完全听得懂的口音软而沉地喃喃倾诉着,“我儿,你幼小便离开了人世,都不曾见过齐宫五里外的天地。我儿,你奉鬼神之命降生于我身边,为何这般匆匆离去?是我的德行不足么?使得你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使得你把老父孤零零的丢在世间,尝受世间的孤苦和无助?我儿,我儿,我儿啊。。。。。。”

老人哭着哭着,已是哽不成声。玉紫看到他慢慢伏倒在地,把脸搁在坟前的青草上,泪珠成串。

正在这时,一阵清风一吹而来,卷起坟头上刚烧完的衣服草鞋,卷得那黑灰扑头扑脑地灌了老头一头一身。

玉紫看着看,也是泪如雨下。

她咬着唇,不由想道:我便这般消失了,也不知我的老父,我的老母,现在是多么的伤心啊?

这泪水一出,酸楚便如洪水一样一涌而下,挡也挡不住。

老头警惕地抬起头来。

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喝道:“何人在哭?”

他的喝声一落,便看到东方的草丛中,站出了一个满面泪水,十五六岁的少女。

眼前这个少女,穿着贵人才有的锦衣,她的皮肤白嫩,五官生得美丽,一看便是出身不凡。

可是,她的脚上,一双木履已经蒙满了灰尘,她的头发披散着,凌乱而潦草,一看便是很久没有梳洗,她的锦衣,下裳处破破烂烂,显然是被野草多次勾划,她那白嫩的脸上,泪水横流,眼神尽是无助和悲伤。

看到这个少女,老人心中一软,他朝左右看了一眼,问道:“姑娘从何而来?为何孤身在此荒野?”

老人的声音非常慈和,透着一种玉紫渴望的友善。

玉紫咬着唇,一面向他靠近,一面摇着头,含着泪说道:“我不知道。早晨醒来,我便一人出现在荒野上,左右尽是枯骨。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这套说辞,是玉紫想了很久后准备出来的。

玉紫一直没有发现,自从她醒来后,凡是遇到外人,她的声音便变了,便由她本来的湖南腔调,变成了那种怪怪的,软而缓的单音调。

老人看着她,眼神更温和了,他喃喃说道:“你定是哪户贵人家的,我年少时,也曾见过如你这般美貌年少的女儿,被人抛于荒野。那些人中,有只剩一口气的,也有死了的。”

老人刚说到这里,玉紫已走到他的面前。

“扑通”一声,玉紫跪倒在地。

她跪在老人的脚前,仰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求道:“老爷爷,求你收留我吧。这天大地大,我,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玉紫说到这里,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掩着脸,放声大哭。

她这一哭,显然触动了老人的心肠。

他伸手抚上玉紫的头发,慈爱地说道:“愚儿,愚儿,何必如此悲伤?”

在他的安慰中,玉紫的哽咽声,却是更加响亮了。

老人看了一眼身前的坟包,又看了一眼玉紫,那双浑浊的老眼,有点迷蒙了。他昂起头,展开双臂朝着天空叫道:“我儿,是我儿么?你怜我孤苦,便赐我一女么?是我儿么?”

玉紫听着听着,哭声一顿。她把头朝地面上一点,重重叩了一头,叫道:“女儿见过父亲,女儿见过父亲。”

老人伸着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呵呵一笑。他上前扶起玉紫,叹道:“愚儿,你突然出现在我儿坟前,又不知自身是谁,这便是天意啊。天意要你成为我的女儿,它是不可违背的,否则会有不详。孩子,你再磕三个头吧,从此后,我便是你父,你便是我女。”

玉紫闻言,连忙再向老人叩了三个头。

她的头一叩完,老人便忙不迭地扶起她。他端详着玉紫,怜爱地说道:“我儿,你孤身在此荒野,若是遇到了狠人,定会被他们抓去,不是为奴,便是进入妓馆中。幸你遇到了我。”

玉紫听到这里,频频点头。

这时,老人又说道:“我儿,你虽着贵人衣裳,然你突然出现在荒野中,定是被人所害。你估且随老夫回去,他日若寻得记忆,遇得亲人,你自可弃我归去,不必挂念我。”

玉紫连连摇头,她果断地说道:“一日为父,终身是父。”

老人闻言,大受感动,他那浑浊的老眼中,又冒出两泡泪水来。

低着头拭去泪水,老人哽咽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你便是我儿怜我孤苦,赐给我的。”

玉紫低着头,暗暗想道:我成为您的女儿,是不是你的儿子所赐,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个异乡来客,茫无目的的在这个世间行走,我需要一个立身之地。我需要你这种慈祥善良,又有见识的人提点。

之所以判断这个老人有见识,是玉紫听到老人说他在齐宫呆过。

玉紫这人,天生便具有敏锐的第六感,她一判断这个老人慈祥善良,便干脆利落地赖上他了。

两人痛哭了一阵后,老人给了一双破草鞋,令玉紫在小坟包前烧了,对着坟包叫了几声“大兄”。然后,两人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树林外面的道路上,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

看来,这便是老人的坐骑了。

两人上了驴车,老人坐在驾车的位置上,长鞭一甩,吆喝一声,驴车便慢慢地驶动了。

老人显得很开心,他一边策着驴车,一边笑道:“我儿,你的父亲,以前在齐宫中,服侍过两任齐王,呆了三十年呢。”

三十年?那怎么落到了生计艰难的地步?

玉紫正在寻思之时,老人又说道:“父亲我本是奴隶出身,蒙先王欢喜,赐为庶民,后又升为士人。这三十年中,父亲我备得君王厚爱。”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声音低了很多,“然而,父亲我终是一个嬖人(由奴隶提升上来的人),没有封地,没有家臣。钱财虽多,一出王宫,尽被歹人抢去。那歹人,那歹人。。。。。。”

老人说到这里,恨声连连,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玉紫伸手按在老人的肩膀,轻声说道:“父亲,事已过去了,不要想了。”

老人连连点头,拿着手帕拭着眼角,低声说道:“是啊,过去了,过去了。我的妻,我的儿,都过去了。只有我还活着,不过,现在我又有一个女儿了,我又有一个女儿了。”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是越来越振奋。

玉紫看着一时悲伤,一时欢喜的老人,不由想起了自己那生长在农村中,老实巴结的父母,心里又是一痛。

第四章 我也是万里挑一?

驴车慢腾腾地顺着官道,向前面驶去。

驴车虽慢,玉紫的心却终于踏实了。从发现自己穿越到现在,也不过是半天时间。可这半天,却比她前面的二十五年都要辛苦,都要惊心动魄。

不管如何,总算有个落脚点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拉着马车行走的两匹驴,着实是老了,那皮毛已经是稀稀疏疏,步履中带着一种疲惫,便如坐在驭夫位置上的老人。

两人走了一会,玉紫问道:“众人如何称呼父亲?”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呢。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父亲奴隶出身,本是无名之人。然,上任国君在时,赐父名为宫。”

他说到这里,转向玉紫说道:“我儿乃妇人,应是没有称呼,为父得替你思得一名。”

玉紫连忙接口道:“父亲,我名玉紫。”

“玉子?”老人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子’之一字,乃贵称,当今之世,要有了大功德大学问的人,才可在名字后附上一个‘子’字。儿,你就唤玉吧。玉润而美,有贵人之气,与你倒也相合。”

玉紫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终于在太阳渐渐西沉时,来到了城门口。

石建的,斑斑驳驳的城门上,树着一根旗帜,飘舞着羽毛和牛尾的旗帜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曾”。

玉紫盯着那个曾字,问道:“父亲,此是曾城?”

老人咧着干巴的嘴唇,呵呵笑道:“然也,此是曾国。”

问了几句,玉紫方才知道,这个曾国,现在是大国齐国的附属国之一。曾国方圆只有三百里,共有三座城池。眼前这座城池,是曾国的都城所在。

驴车进入了曾城。

曾城中很热闹,无数个赶着驴车,头戴着竹制高冠的士人穿来穿去,而在道路中趾高气扬地行走的,还有一些手握长剑,面露凶戾之色的武士。

夹在这两种人中的,也有一些消瘦而畏缩的庶民,那些庶民,都只是穿着最普通的麻衣,草鞋。

玉紫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后,她突然发现,这些人好似都不高,大多数人都只有一米六左右,只有那些佩剑的武士们,才勉强达到一米七。而且,这些人的肤色,大都带着一种憔悴的苍黄,似乎长期处于营养不良中一样。

奇怪了,在树林中遇到了美少年,那一行人可是个个都很正常啊,他们的身高,最矮的也有一米七,那个美少年更是有一米八左右呢。

玉紫却不想想,如美少年那些人,一看就是贵族出身,自小摄入的营养远远丰富过常人,自然也会长得高一些了。

玉紫和老人一进城,便引得不少人向他们看来。

当然,这些目光,多数是冲着玉紫而来的。

对于自己的相貌,玉紫在溪水中见到过,她肤色白嫩,身高约一米六左右,五官清丽端秀,在玉紫看来,她这个长相,与她前世时一样,走在现代的街道中,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姿色。

可是,这一进城,便有好几十双目光聚集在她脸上,那毫不避讳的打量和惊艳,让玉紫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美人呢。

众人的目光太过灼热,玉紫有点不自在了,她微微侧头,目光转向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好整以暇的坐在驴车上,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而且,他的右手,按在他腰间的佩剑上。

众目睽睽当中,驴车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驶去。

在驶出了二百米开外,一个手持长剑,长着一张国字脸,嘴角有着一道狰狞伤口的武士走了出来。

那武士挡在驴车的前面,抱着剑朝老人一叉手,笑道:“宫老丈,怎地出城一趟,便载回了一美人?”

老人抬起头,他淡淡地瞟了那武士一眼,微一点头,说道:“她是我新认的女儿,名玉。”

老人说到这里,似乎害怕众人没有听清,声音一提,嘶哑着强调道:“此是我女,名玉。”

说罢,他手按剑柄,一双浑浊的老眼,虎视眈眈地扫视过周围众人。

老人的目光到处,众人纷纷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玉紫看到这里,大为吃惊:原来,她这个老朽之极的父亲,在这个地方,居然有点威严呢。

在玉紫寻思之时,一阵议论声纷纷而来,“此姝甚美,虽曾伯**亦不多见。”

“宫老从哪捡得这万中挑一的大美人为女?”

“咄!宫老为人古板,休得多言。”

“此姝名为玉。玉者,贵人之佩也,莫不成,此姝大有来历?”

众人的议论声,不断地传入玉紫的耳中。

听着听着,玉紫的嘴角已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她低下头,悄悄的以袖遮脸,掩去一脸的笑容。

她得意地想道:我这个相貌,明明只是清丽而已,在这里居然是万中挑一的美人?哈哈哈,我也是万中挑一的美人了,真捧!

玉紫确实很得意,想她当初,看到这个明星那个明星整容啥的,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中奖中了几亿,也花个几百万整整。人生嘛,就这么几十年,怎么也得过一过大美人的瘾。

她哪里想到,就凭着这同样的清丽容颜,她在这个世界,居然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哈哈哈,真是好玩。

这一刻,玉紫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驴车继续向前驶去。

玉紫发现,围观她的人虽多,可是这些人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偶尔有几个跃跃欲试的武士,也被身边人扯了下去。

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对她这个便宜父亲很是敬畏呢。

当驴车驶入一条破旧的巷道时,周围总算安静下来了。

忍了好久的玉紫,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他们似乎有点惧怕你?”

老人笑了笑,他的腰背挺得更直了,那沟壑纵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父在齐君身边,也是勇武之士。现在虽然年老体迈,但是在这小小的曾国,还是无所畏惧的。”

玉紫瞅着老人一脸的得意,不由抿着唇,笑弯了双眼。

第五章 家

驴车在巷道中越走越深,越走越偏。

不一会,玉紫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石制的围墙,围墙外,长满了杂草,连围墙上也尽是青苔。青苔掩盖下,一块块石头裂了缝,有的还滚落在地,露出一个个斗大的洞。

从那里洞里向里看,里面也是杂草横生,青苔处处。

驴车在围墙的拱形大门外停了下来。

老人跳下驴车,把拱门重重一推,“吱呀”一声,一排掩映在杂草和乱七八糟的树木中的陈旧木屋出现在玉紫眼中。

十来间木屋,围成了一个圆形。在圆的中央,有着一口井,和一个露天灶。玉紫瞅着瞅着,便觉得有点眼熟,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眼熟在哪里。

她不知道,木屋是按照当世最为流行,同时也是几千年历史中,影响中国最深的阴阳之理来建筑的。

木屋很陈旧了,与围墙一样,到处斑斑驳驳,到处都有斗大的洞,从破烂的房门往里面一瞅,便可以看到里面堆积得厚厚的灰尘。

饶是如此,玉紫还是一眼便看出来,这地方,以前也曾繁华过。像那杂草和树木林立的地方,以前定是一个不小的花园。像这些陈旧的木屋,那都是漆成了光泽鲜亮的青黄色,虽然现在已是一片斑驳腐朽。

老人赶着驴车向院落里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向玉紫,有点惭愧地说道:“女儿,父亲所居之处鄙陋啊。”

玉紫连忙摇头,她轻声回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此便是女儿的家了。”

老人眼睛一亮,盯向她问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的儿出口便是华章啊。”

玉紫嘿嘿一笑,挺有点不好意思。

老人想了想,摇头叹道:“惜乎,儿是妇人。”

玉紫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可惜,你只是一个女人。

她笑了笑。

玉紫把十二间房屋看了个遍,发现完好无损,可以住人的,只有两间,一间是老人的卧房,一间是老人堆积杂物的地方。

玉紫找了找,看中了右侧最里面的一间房,这房间只在左右侧墙壁的中间位置有两个大洞,用东西堵一堵便可以居住。再说了,玉紫已经得知,现在正是初夏,在这种季节里,有那么两个洞,屋中还凉快些,就当多开了两扇窗户。

吃了两个父亲弄的米团子后,玉紫这一晚,一直在清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后,用树叶和干草铺在地上,做了一个堪比前世狗住的窝,便将就过了一晚。

玉紫在一阵争先恐后的啾啾鸟鸣声中清醒过来。

当她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草堆上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她闭上双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啊!

玉紫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一坐起,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扫地声。

莫不,老人早就起来了?

玉紫连忙站起,推开了房门。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极其繁芜的绿色。老人弯着腰,费力地清扫木屋前的那一小片空地。

清晨的阳光下,老人那扎得高高的发髻,那一袭麻布衣裳,脚上的草鞋,与周围的断壁残桓一道,构成了一副久远的,久远得从来不曾出现在玉紫睡梦中的画面。

就在玉紫痴痴而立时,老人回过头来,冲着她慈爱地一笑,唤道:“玉儿,起塌了?”

“啊,是,然,然,然。”

乱七八糟地应了一声后,玉紫连忙跑到井水旁,摇了一桶水洗了把脸,当她用陶碗盛着水准备漱口时,突然发现没有洗漱用品。

想了想,玉紫记起来了,似乎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是用盐来漱口的。

她伸出头去,朝着院落中清扫的老人叫道:“父亲,可有盐?”

“盐?”

老人撑着扫帚,摇了摇头,叹息道:“盐,厨房略有一点,可用三天。”说到这里,他看向玉紫,奇道:“一大早,怎地要盐?”

玉紫一哽。

老人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语。

玉紫朝厨房走去。

盛放在陶碗中的盐,只有拇指大小,这么一点盐,食用都少了,又怎么能漱口?是了,看老人的神色,定是想到她本为贵人,这点盐,原本是不放在眼中的。

玉紫走到另一个停放杂物的房中。

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后,玉紫低着头,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食用的粟和梁,只有三公斤不到的样子,而且这三公斤粟梁中,还夹有大量粗糙的麸皮。

里里外外,不要说菜,连油的影子也不见。

手扶着门框,玉紫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得欢快。昨天晚上,她是吃了两个老人给的米团子,那米团子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玉,父亲穷困多时,衣食难继啊。”

这时,玉紫的身后,传来了老人沙哑的叹息声。

玉紫回过头去,在对上老人愧疚的眼神时,玉紫心中格登一下,暗暗想道:我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住了老人的房子,总不能还要老人辛苦劳作来养着吧?

她想到这里,连忙冲着老人大大地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响亮地说道:“父亲,女儿或能分劳。”

老人一怔,错愕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老人却是一边摇头。

看到老人一脸的不信,玉紫还真有点不服气了。她头一昂,认真地说道:“父亲,女儿愿意分劳。”

老人闻言,又是呵呵直笑,他笑得很欢乐,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皱纹,都缩成了一团,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他笑是笑得欢,却是笑而不语,终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

对上老人质疑的眼神,玉紫暗暗忖道:哼,我是谁?我可是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摸爬打滚过两年的人,你老人家居然敢小看我!

这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填饱肚子,真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从老人的口中得知,在这个年代,粮食是军用物资,市面上是很少有出售的。同时,百姓们习惯了以物易物,市面上以货帛进行交易的东西极少。当然,老人的家中,也根本没有任何货帛可以交易。

老人的收入来源,是每当在商队经过时,他会自告奋勇前去护卫。在曾国,老人的剑术还是小有名气的,因此,他也能凭着给商队做护卫,勉强弄一口吃食。

第六章 玉紫的售价

玉紫又吃了两个米团子后,便向院落后面走去。

这一走,她才发现,这院落还真是不小,虽然到处树木林立,杂草处处,可她足足转了半个小时,才绕回木屋。

她刚刚走近木屋,便听到一阵人语声。

咦,难不成有客人来了?

玉紫有点好奇了。

当下,她脚步一慢。

声音是从木屋前方的地坪里传来的。

玉紫悄悄伸出头去,只见地坪里,站着一个身材略肥的中年人,在这个人人面有菜色的地方,这个中年人一张脸,红润得很。再看他身上,里里外外都是穿着绸衣,左右两足的鞋面上,更是镶了一块玉,显然,这是一个有钱人。

那中年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瘦,腰佩长剑的汉子。那两个汉子正手握剑柄,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

老人撑着扫帚,双手也不松开,只是略略向前一抬,很是敷衍地行了一个叉手礼后,慢腾腾地说道:“此处鄙陋,不配治君驻足。”

他居然一开口,便是赶客。

那中年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朝木屋里面瞅了瞅。那眼睁睁的模样,似乎在期待看到什么人。

玉紫暗暗皱起了眉头。

那中年人瞅了几眼后,转头对着老人,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听众人说,宫老收得一女?愿睹之。”

在玉紫担忧的眼神中,老人消瘦的脸皮向下一耸拉,他翻了一个白眼,慢腾腾地说道:“治君逾越了。”

治君闻言,又是呵呵一笑。他转向左右两个剑客,笑道:“宫老以为他还在齐王宫呢,连‘逾越’两字也说出来了。”

说了这句连讽带刺的话后,治君声音一收,却是一声长叹。

长叹中,他信步在坪中踱起步来。一边慢慢地转着圈,治君一边说道:“我见过你驾车的驴子,它们毛皮脱落,步履艰难,已老朽不堪用了,驴如主人,宫老,你也老了。这一月中,你找了五家商队,只有一家,因你只取五个刀币,才愿意用你,然否?这一月中,足有半月,你每天只食一顿,然否?”

听到这里,玉紫迅速地转头看向老人,她咬了咬唇,愧疚地想道:父亲连饭也吃不饱了,我居然还在向他要盐漱口!

回答这个中年人的,依然是老人的一个白眼。

治君再次长叹一声,他转过头看向老人,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你这院子,已残破不堪,你已年迈,已舞不动剑。宫老,你这女儿,却不知能护她到几时?”

老人干巴的嘴抖了抖,他瞪着冶君,大声喝道:“与君无干!”

治君摇了摇头,大力地摇着头,说道:“与我有干!闻宫老这一女儿,有万中挑一的美貌,如此容色,便在齐魏越等大国,也是罕有的珍品。宫老可知,这种美姬,售价几何?”

售价?

玉紫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用不敢置信的双眼瞪着那中年人。

在玉紫开始加速的心跳声中,宫老再次朝中年人翻了一个白眼,沙哑地喝道:“我的女儿,千金不易!”

宫老的声音刚刚一落,那中年人哈哈一笑,双手“啪啪啪”地拍起掌来。清脆的掌声中,他连连赞道:“宫老果然是齐君命名之人,对这吴娃越女的售价,很是明白啊。然,上等美姬,价值千金!听众人言,宫老此女,有贵人之仪,如此,可作价五百金!”

中年人的声音一落,宫老一怔,显然给他开出的高昂售价吓住了。

看到老人这般模样,玉紫的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雪白。

那中年人见宫老沉默不语,又是哈哈一笑,他扫视着残破的院落,又说道:“有了那五百金,宫老便可居华屋,顿顿美食,厮仆为侍。”

他说到这里,目视着宫老,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治也知道,宫老曾是齐王宫中要人,区区五百金,又岂能放在眼中?然,宫老,你已年迈,又能护你女儿到几时?她若被我购去,我定当令人教她精习歌舞,修饰妆容,只等有一天奉之贵人。宫老请想,你那女儿若成为贵人之姬,定能涎下贵子,从此后,岂不是富贵无极?”

这中年人说这话时,那可真是诚挚之极,完全是一副掏心掏肺,为玉紫为老人着想的模样

玉紫听到这里,一股无名火腾腾地向上直冲。她咬着牙,几次想冲出来,却是脚步一抬又收了回去:自己这般冲出去,万一那中年人撕破脸强抢怎么办?老人毕竟老了,他不一定打得过这人身后的两条狗!

这时的玉紫,一颗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咬牙切齿的,一会瞪那中年人几眼,一会又紧张地看向老人,生怕他被中年人的话语所打动。

就在玉紫极为焦躁不安,紧张不已之时,老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沙哑,“请出罢。”

中年人治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宫老,声音一提,问道:“宫老此言何意?”

宫老右手伸出,朝着门外一指,瞪着中年人大声说道:“请君离开我的居所!”

刷地一下,治君的脸一青。

他盯着宫老,见他不似是开玩笑,不由恼怒地哼了一声,长袖一甩,转身就走。刚刚走出五步,治脚步一顿,回过头朝着宫老恼羞成怒地吼道:“宫老,若是匠君前来,怕是出不了此价!”

“出去!”

“呸——”

在老人的怒喝声中,治朝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朝着左右两个剑客叱骂道:“何呆呆若鸡?走!”

三个人一阵风一般卷出了院落,随着大门被重重撞上,玉紫还可以听到那中年人的唾骂声传来,“不识好歹一匹夫!”

几人一走,老人便低下头,继续拿起扫帚扫地。

看他那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玉紫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一直退到木屋后面的乱树林中,才停下脚步。也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老人知道,自己刚才偷听了。

也许,是玉紫的内心深处,在为自己怀疑了老人而愧疚,也许,是因为来自现代,见多了尔虞我诈的她,虽然目睹着老人拒绝了那中年人,可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无法完全地相信老人吧。

第七章 男装

两千金,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啊,从古以来,钱帛最能乱人心,唉。

想着想着,玉紫又忖道:居然连人也没有见,就开价二千金。从父亲的表情看来,这二千金可是一个惊人的数目啊,有句话不是说:怀壁其罪吗?那,父亲要保全我,岂不是也要担惊受怕?

转眼,她恨恨地想道:说不定我根本不值两千金,这个数字,是那个治故意说出来镇住父亲的。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玉紫便连连摇头,这想法可真是一点也站不住脚啊。

陷入胡思乱想中的玉紫并不知道,历史上秦始皇的母亲赵姬,便是吕不韦以三千金买回来的。

玉紫在树林中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个圈后,把牙一咬,大步向前面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老人身后。

悄悄地瞅着老人,玉紫正思量着如何措词时,背对着她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玉,休惧。”

玉紫一惊,她赫然抬头看向老人:老人,知道她知道了?

老人回过头来,慈爱地看着她,沙哑地说道:“孩子,父有武勇,孩儿悄然而来的脚步声,岂能瞒过为父?”

解释过后,老人叹道:“能当贵人之姬,能为贵人生子,确实是一个妇人的福气。然,父亲知道,儿本为贵人,刚从死里得生,自是不愿意再到那里去受苦。孩子休惧,父亲必会护你周全。”

他说到这里,见玉紫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不由慈祥地笑了笑,他伸出干枯微抖的手,拭去她滚落在脸颊上的泪水,连连安慰道:“孩子,休惧,休惧,你是苍天赐给为父的,为父必当护你,宁死也要护你。”

玉紫用力眨了几下眼,把眼中的泪水都眨去后,她低下头来,轻轻地说道:“父亲,我可不可以扮成男子?”

“男子?”老人疑惑地问了一句,马上反应过来,“儿想扮成丈夫行走?可。”

玉紫咧嘴一笑,她高兴地说道:“真的?太好了。”转眼,她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要是入城时,我便扮成男子,哦,丈夫,那就好了。”

玉紫的用词与时人的习惯有点不同,老人一边含笑听着,一边看着欢喜的玉紫,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念头:我这孩儿,语言怪异,动作表情也与一般的妇人不同。莫不,她实另有来历?

刚想到这里,老人便笑了笑:她出现在我儿坟头,便是上苍所赐。不管她来历如何,终是我儿。

想是这样想,老人还是还对玉紫说道:“儿以后,慎言慎行方妥。”

玉紫一怔。

她马上明白过来了。

她低下头,朝着老人恭敬地应道:“父亲所言甚是。”

应过后,她嘴唇蠕了蠕,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她怎么说?难不成告诉老人,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老人对着一脸不自在的玉紫,笑了笑,拿起扫帚又扫起地来。

下定决心扮成男子行走的玉紫,先是回到房中,找出这些年来,老人闲着无事时,替已经死了多年的儿子织出的麻衣穿上。然后,她弄了一些柴火灰,对着井水把脸和手脚的皮肤涂了又涂。

这样折腾二三个小时后,玉紫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褪色皮肤,显得文秀略瘦的男子。玉紫对着井水瞅了半晌,想道:行,以后我便是这个模样吧。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妆扮,只能唬唬一般人。

整整用了一天,父女两人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

到了第二天,老人在外人问起时,便宣布说,自己的女儿,半夜被强人窃走了。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状若疯癫地抓着扮成了乞丐的玉紫的手,连呼我儿,疯疯癫癫,连拉带扯地把她带回了家。

父女两人深居简出几天后,再出现时,玉紫已是一身男子妆扮,而老人,则已恢复了正常,不再疯疯癫癫,当然,那个洗干净了,模样还挺秀气的乞儿,理所当然变成了老人的儿子了。

两父女都不是擅长演戏的人,这一番作态,也不知能不能瞒过众人。可是,这已是他们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

深出简居了三天,家里的余粮已所剩无几。一大早,老人便去守在官道上,等着商队经过。

玉紫,则空闲了起来。

她一空闲,她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做些什么事,好让自己和老人吃饱一些。

其实,这三天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可是,她一个穿越者,对所处的环境习俗一无所知,又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在家里寻思不果后,玉紫把自己细细地妆扮一番,终于走出了家门。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老人的保护下,走上街道。

曾城很繁华。它主要的几条街道,都是铺着石板。街道的两侧,摆满了石台,每一处石台上,都摆着货品。

街道很安静,这里的人,还不兴叫卖。一幅幅飘舞的旗帜上,写着齐地流行的文字,那字,玉紫是识得的。

如她的前面,东边的旗帜上写着“楚皮草”,西边一个石台上,摆满了陶瓮,上面则写着“齐盐”。

一副又一副的旗帜在秋风中招扬,玉紫一路细细地瞅过去,这里面,有“秦丹砂”“吴刀”“齐桑麻”“燕马”。。。。。。

琳琅满目的物品,摆满了整条街道。

玉紫一边看,一边默记和寻思着。

正当她看得很是认真时,突然间,她的面前一暗,一个人挡着了她的去路,同时,一个声如破锣的粗大嗓音传来,“咄!小儿,你父可是宫?”

这人一开口,便是一阵恶臭冲鼻而来。这人不但口臭无比,身上还混有一股刺臭的汗臭!

被这臭味一熏,玉紫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哪里知道,她刚刚退出,这挡路的壮汉便是头一昂,发出一阵刺耳欲聋的大笑声来。大笑的不止是他,在玉紫的左右,五六个男人跟着哄堂大笑。

粗戛刺耳的嘶笑声中,一个汉子吼道:“咄!宫老一世武勇,怎地收了一儿,却瘦弱若鸡。见人挡道,反而跄跄后退?”

第八章 生计

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中,那挡在路口的汉子脚步一提,更向玉紫逼近一步。

这时刻,玉紫从众人的笑声中,已经明白了,面对挑衅时,是不能后退的。

她站住了脚步,缓缓抬头。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着麻衣,那麻衣的袖口,都被磨损了了大半的汉子。这个汉子一张国字脸,却因为削瘦,两颊都陷得很深,他面孔苍黑,胡子拉杂的大嘴,一笑便露出满口黑牙。

这人,腰间负剑,看来,出身本是不错的。

汉子还在疯狂大笑。

他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了。

面前这瘦弱如鸡的小子,这般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还真是让人笑不下去,快活不了。

他笑声一收,低下头来瞪着玉紫,右手朝腰间佩剑上一拍,喝道:“鸡儿,鸡儿,你瞅什么瞅?”

玉紫略略低头,她模仿众人行礼的姿态,朝着那汉子双手一叉,睁大双眼,朗声说道:“闻君先辈曾是贵人,对吗?”

这话那汉子爱听,他挺了挺腰间,得意地摇着自己腰间的佩剑,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的曾祖,是康国公子。我的父亲,在曾伯宫中效力过。”

他说到这里,见玉紫睁大一双眼,一副饶有兴趣,倾听得很认真的模样,整个人更是精神大振,他砸砸嘴,又用力地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大声说道:“想当年,”

他刚刚说出这三个字,声音便是一顿。

因为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躁乱不安中,几个惊惶的声音乱七八糟地传来,“公子陂过来了,速退,速退!”

声音刚刚一落,便是一阵马蹄声,马车滚动声和吆喝声传来。

那挡着玉紫的汉子一听到“公子陂”三个字,便是一惊,他也顾不得再向玉紫炫耀了,当下急急地向后一退,一直退到一个摆放麻布衣的石台后蹲了下来。

躲闪的不止是他,这片刻间,整个街道一阵鸡飞狗跳,所有行走在路上的人都向两旁退去,而摆放得稍为中间一点的物品,也都被一一搬向后面。

乱七八糟,叫嚷不断中,玉紫也悄无声息地向一侧退去。

不一会功夫,几匹青色的高头大马出现在玉紫的视野中。

这几匹马上,乘客是几个手持长戟,冲着路人连连横扫的剑客。而在这六个剑客后面,则是四辆马车。

每一辆马车,都是车帘掀开,伸出了几个脑袋。、

那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是一个二十二三岁,脸孔削长,眼小鼻大嘴又阔的青年。这青年头戴高冠,正眯着一双老鼠眼,兴奋地鼻翼连连煸动,口里频频大呼小叫,“谁若挡道,杀了他!直接杀!”

那青年的话一出,玉紫便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声。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刚刚还挡在她前面,不可一世的汉子,伏在石台后的高大身秽,竟是颤抖不已,身如抖糠。

那老鼠眼的青年,看来便是公子陂了。

马车横冲而来。

坐在后面三辆马车中的,有两辆马车上,各坐了三个少女。这些女子,五官端正,皮肤也算白。她们坐在马车中,下巴昂得高高的,对路上众人都是不屑一顾。

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见公子陂大呼小叫,还命令一个持戟的武士到路旁去挑起一个“贱民”玩玩,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清喝道:“陂,要杀人回来再杀,休得误了时辰。”

这个少女的话显然很有份量,陂一听,马上回头冲她一笑,极其谄媚地说道:“甚是,甚是。”

他手一挥,命令道:“急速前进!”

“诺!”

响亮的应诺声中,是一阵急促前行的马蹄声,车轮滚动声。不一会,四辆马车便留下了漫天的烟尘,急驰而去。

这些人一走,市场马上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瘦小的汉子跑到石台后,大声说道:“伯,公子陂已走,要不要再教训教训宫的儿子?”

伯,也就是那个挡住玉紫的汉子,他汗流如洗地伸出头来,张惶地朝外看了几眼,见到公子陂果然不在了,当下咧嘴一阵大笑。

伯爬了起来,转头搜向玉紫。

正当他大摇大摆地向玉紫走近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伯,速离!公子陂准备回来时杀人。”

陂的脚步一顿,他脸色一青,双腿抖了几抖后,已顾不得再说什么,发出一声怪叫,拔腿便向回路冲去。

不止是他,好些人都在收拾东西,急急回走。

玉紫看到这一幕情景,也转身向回走去。

她没有回家,而是向山上走去。

市集上有什么,玉紫的心里已经有点数了,她现在想到山野中看一看。

自从晋国的平王下令各地领主开放山林河野,供百姓使用后,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都向百姓开放了山林。

山林中虽然郁郁葱葱,可出现在玉紫眼前的,还是有大片被砍伐的树木。这些树木,都是去年被砍下来的,树根上还长着小嫩苗呢。

玉紫不知道,正是因为晋平王向百姓们开放山林,从此后,中国的树林,便被百姓们大量的砍伐,越来越多的原始森林消失,水土更是大量流失。原来,在春秋战国时,黄河流域才是中华民族喜欢聚集的中心地带,因为水土流失严重,百姓们慢慢南移,到得后来,长江流域便转为中华文明的中心。

其实,这几个小时,玉紫已想了好几种可以致富的法子。可问题是,她没有本钱啊,父亲赚回来的钱,连糠饭也不能管饱,哪里还有余钱?

她现在在山野中查看,想的便是能不能找到一种,不需要本钱,只要最简单的处理一下,便可以为她带来利润的东西。

这并不容易,玉紫虽是农村出身的,可从小衣食无忧,很多东西本来长什么样,她都没有见过。

山深林密,玉紫又掂记着自己遇到过的老虎,这一路,她只是顺着大路小心地行进,根本不敢深入寻找。

如此转了三个时辰后,已到了下午了,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玉紫擦了擦汗水,望着渐渐西偏的日头,有点焦虑地想道:不行,我绝不能让父亲一个人这么辛苦了,我一定要想到法子。

自从老人严词拒绝了那个索买她的冶后,玉紫已完全把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她现在最大的想法,便是解决温饱问题,博得老人一个满足的笑容。

咬了咬牙,玉紫又想道:实在不行,我就去那些餐家,当一个庖厨试试。

她知道,当厨师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如玉紫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要是真显出了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厨艺,那她最大的可能是,沦为东家的礼物,成为他向权贵献媚的礼品。当礼品倒是其次,不妙的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在时人眼里,万里挑一的美人。这样的情况下,万一暴露身份,那命运,就真是不能自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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