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游轮

第一章 西索

临近黄昏，视野尽头涌来一片绿色，那是人工培育的仙人掌，越过“丛林”就是远近闻名的沉船村。

“叮叮，当当……”驼铃声从沙丘后面传来，沙地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发出欢呼，急忙跑到近前观看。

“快看！是绿色方舟的商队。太好了，妈妈一定会给我买好多砂糖吃。”

“对啊！有夜市喽！有糖吃喽！”孩子们雀跃着跟随白色骆驼穿过低矮栅栏来到村中最为宽敞的街道上。

在村子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独特建筑，那是一艘斑驳古代飞船，只有尾部露在地表上方，其余部分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沉入黄沙，沉船村因此而得名。

行商们卸下货物，拧开沼气灯，伴着黄昏还算舒爽的微风摆起地摊来，不大会工夫聚来好多村民。

吆喝声此起彼伏：“快来看啊，绿色方舟最富盛名水果，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配备红外线瞄准器的折叠强弩，堪称沙鼠终结者。”

由于商队的到来，村中显得格外热闹，不过真正的大宗交易并不在此进行。商队首领是位精壮汉子，刀削面庞。能带领一支商队远赴沉船村，想必不是简单人物。

商队首领正在帮忙卸货，忽然有人打招呼道：“嘿嘿，这不是亲爱的伍德会长吗？半年不见，又到什么地方发财去了？您的商队规模越来越大，可喜可贺。”

伍德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哦，原来是戈尔议员，很高兴见到您，这是一瓶绿色方舟特酿的朗姆酒，相信您一定喜欢。”

说着伍德递过来一支装满淡绿色液体玻璃瓶。在茫茫大漠上人们吃饭尚且是个问题，更不用说酿酒了，所以这是不错的奢侈品。

“呵呵，老朋友，您太客气了！啧啧，朗姆酒！我的最爱。”

戈尔议员眉开眼笑接过酒瓶，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今年收成不大好，不过有个小鬼很了不起，收获颇丰。前几天村长处心积虑要从他手中得到菌丝，只是尚未成功。所以你要多下点功夫，尽快找到那个小鬼，他的名字叫林西索，听说住在沉船最底层。”

伍德一怔，惊道：“沉船最底层？那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他的家人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去冒险？”

“听我说，如果他的家人还在，又怎么会让一个孩子住在沉船最底层呢？还记得五年前那场地穴大塌方吗？”戈尔议员眨眼问道。

“当然记得，正是那次塌方害我白跑一趟，收上来的菌丝不及往年一半。”

“对，就是那次灾难，这小鬼的父母一死一伤，为了治好母亲，他将家里的积蓄全部花光，甚至还欠下一屁股债。后来那个可怜的女人仍然没挺过来，生活所迫之下林家小鬼不得不住到沉船最底层，为了还清债务时常深入地穴采集菌丝。老实说，前几年没人看好他，都认为这孩子会死，没想到他非但没死，最近还相当走运！前些时候带回一大批特级菌丝。你也知道，人工种植的菌丝与野生菌丝是截然不同两种概念，所以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戈尔咬准了“特级”二字，伍德流露出兴奋神色，深感这瓶朗姆酒送得值。要知道，特级菌丝拿到首都星去贩卖绝对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商品，那些小姐和太太们都以拥有一盒特级菌丝制作的香烟为荣。虽然商业税率比较高，但是仍有很大赚头。

伍德心道：“看看周围景象吧！没人喜欢在黄沙滚滚的土环星长期居住，但凡有些能力的人早已离去，打拼三十几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尽早前往环境优越的星球定居？说不定这批特级菌丝就是叩开移民署大门的敲门砖！”

不愧商队首领，伍德瞬间恢复正常，颇有风度的许诺道：“非常感谢，亲爱的老朋友。情报对于一名商人来说至关重要，等我找到这个林西索后，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提点，必有重谢。好了，不能让村长久等，我们找机会再聊。”

“呵呵，祝您心想事成。”戈尔十分满意，他是村中七位议员之一，自然不会有人前来抢饭碗。仅仅提供一些微不足道情报，就能得到实实在在好处，何乐而不为？

说到底，沉船村终究是一处穷乡僻壤，即使因为菌丝的存在，也无法摆脱困顿局面。很多村民知道菌丝在外星能够换取高额回报，却不得不贱卖给行商，因为有机会走出土环星的人万中无一，村民最大期望是到周围几处绿洲赶集，至于其他实在不敢奢望。

告别戈尔，伍德带着随从朝前方走去。他收购菌丝的价格是所有行商中最为豪爽的一位，所以在村中建立起良好的信誉与口碑。而绿色方舟作为土环星面积最为广阔绿洲，资源相对丰富，用几瓶朗姆酒或几袋水果换取商业信息，这么做并不亏本，反而帮助很大。

片刻后，一行人进入沉船村标志性“建筑”，那艘巨大的古代飞船。

经过近千年改造，沉船内部早已面目全非，与其说是沉船不如说是一座斜向下的摩天大厦或者地下掩体。几乎一半村民住在船体内部，邻里邻居顶着昏暗灯光相互之间倒是颇为亲近。

伍德一行人轻车熟路走了大约百米，之后乘升降机向下，这才进入村子核心区域。

村长的家座落于飞船原餐厅位置，算是整艘沉船最为豪华的地段。不禁让人感叹，特权阶层在任何地方都存在。

进入村长的家，会客室中坐着一位带复古式小眼镜白发老头。与此人打交道可不容易，当伍德的随从送上十瓶朗姆酒和五袋水果后，这才满足对方胃口。

“唉！伍德会长实不相瞒！今年人工种植的菌丝惨遭沙鼠破坏，恐怕无法满足贵商会需求。而私下里收上来的野生菌丝，数量不多。人老了，威信不在，所以有些刁民不服管束，日子大不如前啊！”

村长一阵长嘘短叹，心中却暗骂：“该死的林家小崽子，偿还掉公共债务后死活不愿将菌丝卖给村里。放出去的打手在沉船底部吃尽苦头，那里环境复杂，很难得手。早知如此，五年前真应该多借给他一笔钱，而不是从村中救济金中象征性拨款，谁能想到咸鱼也有翻身的一天。那么多身手敏捷成年人都没有采集到特级菌丝，偏偏让一个十三岁小鬼蒙上了。至从我登上村长宝座一直垄断菌丝生意，从中赚取好处。难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一旦有人胆敢反抗‘合理性’收购。此例一开，将十分麻烦。”

正在此时，伍德微微欠身，不动声色说道：“村长不需介怀，村中有多少菌丝我们就收购多少，总不能白跑一趟。按老规矩，价值一百二十信用币的物品换取一公斤次级菌丝，三百二十信用币换取一公斤中级菌丝，七百二十信用币则是高级菌丝的价格。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再进行交易，您看如何？”

村长半天没吭声，良久突然问道：“特级菌丝呢？虽然数量稀少，但是我们村确实采集到一些。”

“特级菌丝吗？”伍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饶有兴趣打量村长，想了片刻才答道：“沉船村大概有七八年没有采集到特级菌丝了，其他几处拥有地穴的村落同样面临过度开采的困境。所以特级菌丝一直有价无市。我愿意付出高级菌丝五倍的价钱，也就是说按照三千六百信用币的价格进行收购。”

“五倍？三千六百信用币一公斤。嗯，比七年前的价钱整整高了百分之二十！”

村长显然很满意，最后咬咬牙说道：“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再进行交易，不会让伍德会长失望的。”

“好说！希望村长尽快筹措！顺便说一声，最近时局不稳，臭名昭著的红色风暴已经进入第九星域，首都星倒是不怕，不过一些资源星正在花大价钱邀请星际佣兵。最好小心些，红色风暴见什么抢什么，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我个人认为绿色方舟已经很不安全，所以借这次出行带商队避难，希望村长早做准备。”

村长听到此话后忽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玩味说道：“您太幽默了，星盗团伙红色风暴吗？土环星地处偏远，我们沉船村更是穷得叮当响，除了大手大脚的女人，只剩下一些调皮捣蛋孩子，所有物资加在一起还不够他们几百公里的路费呢！放心好了，抢谁也不会抢到我们沉船村头上来的。”

伍德会心一笑，觉得自己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了。土环星位于第三银河第九星域西北角，是一颗早期移民星，时至今日人口总数不到三百万，发展度无限接近于零，环境指数无限接近于零。即使红色风暴前来劫掠，顶多到大型绿洲逛一圈，来沉船村的几率同样接近于零。

此刻，村长和伍德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传到第三方耳朵里。在沉船底部一间七扭八歪房间中，黑发少年放下耳机，嘀咕道：“价格还算公道，看来欠大叔大婶的钱终于有着落了！”

第二章 交易

沙漠上的夜晚极其寒冷，不管日间有多么酷热，到了深夜没人愿意出来行走。

接待行商的客房露出微微亮光，作为商会会长，伍德多年以来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

他放下手中清单揉了揉太阳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收效甚微，村子里对于林西索的行踪讳莫如深，有些村民甚至表现出强烈敌意，真是有趣的现象。

“咚、咚、咚”忽然，急促敲门声响起。

“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伍德怒气冲冲吼道，目光却充满警惕，从腰间抽出一把电击枪。出来行商防身之物必不可少，这把电击枪有效射程达到一百五十米，击中目标后会造成小面积碳化，即使被电流轻轻拂过，普通人也有莫大危险。

“头，有个黑发小鬼偷偷潜入我的房间，说要见您。”

“黑发小鬼？叫什么名字？”

“林西索。”

“砰”伍德推开大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黑发少年，那双眼睛锐意十足，腰际别着一把破旧匕首，脚下放着厚重褡裢，深紫色菌丝随意露在褡裢外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让人瞳孔紧缩。

“好，我们进屋谈，告诉下面的人，收紧口风，一切照常。”伍德极力叮嘱。

“是，属下明白。”随从急忙下去吩咐，唤醒一些重要人员，大买卖上门有必要随时做好准备。

林西索拽起褡裢走入房间，开门见山说道：“您好，伍德会长，我把采集到的特级菌丝全部带来了，一共四十五公斤，希望贵商会能够出一个公道的价钱。”

“四十五公斤？都是特级菌丝吗？”伍德心神不由一荡。

“不错，都是特级菌丝。其他级别的菌丝早先用来偿还村子里面的债务了，村长剥削得厉害，村里面的大叔大婶敢怒不敢言，不过我就一个人，所以不怕。”

伍德有些赞赏又有些不屑，在他看来黑发少年太过鲁莽，竟然冒然将菌丝全部带来，难道他就不怕别人起歹意吗？

林西索站直身体怡然不惧：“您的电击枪看起来不错，还是收起来吧！我的身上有电子感应装置，一旦遭到意外，存放菌丝的褡裢立即起爆，保证三秒内焚化得一干二净，商人无外乎求财，让我玉石俱焚就不好了。”

“玉石俱焚吗？倒是小看你这孩子了。”伍德扫了一眼褡裢，确实看到几根土质**，眼前的黑发少年除了勇气，头脑更不简单。

伍德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可以进行交易，问题是你怎样将货物带走？交易之后难道不怕我们过河拆桥吗？而且你知道特级菌丝的具体价格吗？土环星很少使用信用币，都是用等价物品代替交易，你手中的货物足以买下大量物资，而我又不想与村长交恶，实在难办！”

林西索轻轻一笑：“大叔不要着急，只要您诚心收购，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首先谈谈价格问题，七年前好像是三千信用币一公斤，现如今怎么着也得抬高百分之二十，就按照三千六百信用币一公斤计算好啦！那么四十五公斤是十六万二千信用币。当然，接收货物真的很麻烦，不过不要紧，我欠下左邻右舍好多债务，您按照我的提示叫手下多跑几趟，送货的佣金是百分之五，绝不会让您吃亏。”

“有趣，考虑得很周详，我奇怪的是你怎么对特级菌丝收购价那么清楚，村长不大可能向外公布。”

黑发少年翻了个白眼：“大叔，要好好听讲，随意打断别人的话不是好习惯。”

伍德面上一窘，客户如何知道具体价码确实与交易无关，摊了摊手不好意思的说：“请继续，我不会多嘴了。”

“我已经计算过，剔除债务与佣金后，剩余菌丝大概值九万八千信用币，为了保证您履行承诺，所以请原谅在下无礼，褡裢里面安装了定时装置，三天内任何轻微碰触都会引发爆炸。不信您可以试试，后果概不负责。”

“什么，你怎么能……”

伍德相当生气，可是转念一想，黑发少年的所作所为完全在情理之中，甚至这是当前最佳方案，无形当中对林西索的评价又提升了一层。抚平心绪，说道：“我必须先验货。”

“这个好办！”

林西索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分批拿出菌丝，让伍德进行鉴定，等对方满意后只交付四分之一，其余重新放入褡裢以便“敦促”对方完成整个交易环节。

多年的不幸以及村长一家人的倾轧，已经使少年逐渐成熟起来，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如此重要之事。

“嗯，四十五公斤特级菌丝一分不差！那么合作愉快，剩下的九万八千信用币也不是小数目，你打算怎样处理？”

林西索随口答道：“我想看看伍德大叔贴身之物，好比刚才的电击枪，既然无法大批量购置，只能求精，求贵，求好！”

“呵呵，真是聪明的小鬼，与你做生意有种处处被牵着走的感觉，我立刻叫人安排。”

大约十五分钟后，二人走进楼下大厅，桌面上摆满了各类物品，琳琅满目。

林西索依次拿起来端详，并且针对商品问了许多问题。全部过目后，先是选择了一把远光弩，接着又拿走一把抗腐性极为优越的陶瓷匕首，以及一兜老式能量块。

“大叔，不要拿这些破烂货打发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东西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

伍德眼神一变，黑发少年实在给他颇多惊奇，刚才翻来覆去进行询问，若是头前大肆吹嘘一番，后面对答难免露出马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难缠的小鬼。

“走，去偏厅看看吧！也许能找到适合你的装备。”林西索被伍德请到偏厅，不大的桌面上摆放着十二件物品。无论从造型还是工艺上来看，这里的物品明显更胜一筹，不过价格也翻了数倍不止。

第一件物品就让人啧啧称奇，那是关在笼子中的三头小象。据说这种生物在古代体积不小，经过转基因培育体型越来越袖珍，如今只有老鼠的个体，成了孩子们的宠物，每头售价一万三千信用币。

看了看小象，林西索将笼子放下。终究是件玩物，没有多大用处，整天防着沙鼠，哪有工夫去饲养宠物？

接着看向第二件物品，此物外型酷似笔筒，却能发出牵引光束，据介绍吊住十吨重货物不成问题，同时是攀山工具，价值两万二千信用币。

“咦，这是什么东西？放在这里不会滥竽充数吧？”林西索指向一株枯黄植物，植株上只有三片叶子绿得古怪，其它叶片晃一晃恐怕就要掉下来。

“你问这株植物啊？这是通过基因勾芡技术培育出的医疗产物，脏腑受到伤害后嚼上一片叶子，会产生强烈医疗作用，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可惜，它快要死了，除非你买下旁边的高能培养液才有机会焕发生机。”

“培养液？”林西索拿起一旁的玻璃瓶，里面有一半油脂，晃了晃会产生大量气泡。心中一阵腹诽“果不其然，无商不奸，分开销售大概能多赚一笔。”

看了半天，林西索忍不住问道：“这医疗植物多少钱？高能培养液又价值几何？”

“不贵，这是朋友送过来寄卖的，医疗植物三万九千信用币，高能培养液一瓶三万信用币，你完全支付得起。”

“好贵呀？能不能再便宜些？”

“很抱歉，已经是最优惠价格。”伍德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乐开花了，医疗植物功效并没有那么神奇，仅仅是降低伤害，没想到黑发少年会对此物感兴趣，反正无法进行验证，也许从中能够狠捞一笔。

“六万九千信用币我买了，不过必须附送三袋水果，十袋老式能量块，五只微型探照灯，否则我只能作罢。”

伍德装作无奈，气短的说道：“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挑剔的顾客，完好的医疗植物在首都星最起码值五十五万信用币，你还要我们附送其它物资，水果好办，老式能量块却是紧俏商品，存量不多。微型探照灯好像上个月弄到几只。基本上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有言在先，下次弄到特级菌丝，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绿色方舟，怎么样？”

“一言为定，如果我还有如此运气，第一个便照顾伍德大叔。”

两个小时后，林西索满载而归，啃上一口香甜苹果，心中感慨：“五年了，自从五年前的不幸，之后再也没有品尝过这么新鲜的水果，其中酸甜苦辣又有谁人知？能够支撑到今天完全仗着母亲临终前的一句话。活着，活出人样，活得要比任何人都好。当其他孩子向父母伸手要奶糖的时候，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与沙鼠对抗。当其他孩子享受着温暖的亲情时，自己已经习惯了地穴中的有毒孢子。曾经自暴自弃过，曾经怨天尤人过，最后深深认识到，想生存只能依靠自己，没有其他道路可走。”

林西索小心翼翼避开陷阱，向着沉船底部行去，最近几天村长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要先一步避入地穴，躲得越远越好，直到商队离开。

第三章 微调

沉船底部异常复杂，有许多巨大裂痕，大部分区域是沙鼠乐园，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啃咬，甚至尸骨无存。

林西索身上大小伤疤不下百余处，其中一多半是对抗沙鼠时留下的，四年前好不容易找到这处安全所在，一直生活到今天。

钻入狭窄房间，拿起老式能量块装入卡槽，头顶上顿时亮了起来，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

“光脑，三个月不见，你还好吗？”

房间中闪了一闪，中央位置凭空弹出一块光屏，呆板的声音响起：“充入能源，飞船破损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无法修复。警告，无法修复。”

随后传来一阵轻微嗡鸣声，林西索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喂，喂，喂，甭警告了。上次关闭时，我正好参加中级课程模拟考试，快把文档调出来。我不相信一千年前的人那么厉害，十三岁就能完成全部中级课程。”

“记忆读取中，联入模拟考试，请稍候。”

一个人生活比较孤单，林西索最大乐趣就是像海绵吸水一样获取知识，在沉船村没有人比他懂得的东西更多。制造定时爆破装置，窃听村长与伍德对话，都显示出了他的不凡。当然，光脑携带的信息再全面，隔绝一千年也足以产生断代，所以伍德拿出的商品有很多不认识，土环星本就与外界脱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恭喜，您的答案是满分，请挑选奖励。”

“奖励？有奖励可拿吗？”林西索瞪大双眼，感觉到非常意外。能量块是星际时代高效电池，五年来向光脑学习总是断断续续，最长一次隔了半年之久才找到能量块，没有能源的时候只好用功复习，然而得到满分尚属首次。

“可选奖励如下，根据目前飞船状况……”

光脑迅速运转起来，先是罗列出数不清选项，之后又一条条进行否定，等了大半天才答道：“很抱歉，由于船体损毁严重，很多奖励无法兑现。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开启备用方案，暂时获得最高权限。如果您能提供足够能源，如果您能安全抵达指定舱室，那么将获得一次基因微调机会。”

“等一等，基因微调？请做出解释。”

“基因微调，是针对细胞内原生质进行的一次能量化处理，可以让您的体质变得更加强壮，危险性极小。是第一银河所有贵族学院升学奖励，我身为开普敦学院考察飞船，根据星际公约第三百六十条法案，有权对优异学生进行基因微调，请尽快前往指定舱室，接受奖励。”

“哇，赚到了，能够提升体质！”

林西suo欢欣鼓舞，赶紧拿出从伍德那里购买的能量块，急切问道：“光脑，快看看，这些能量够不够用。”

“请稍候。”

一道青光扫过，光脑以千年不变的音调答道：“能源充足，祝您好运。”

林西索二话不说赶紧收拾行装，看了看光屏上显示处的地图，发现目的地并不算远，而且去过好几次。想到村长有可能派人前来找麻烦，皱起眉头问道：“光脑，我还有一个问题，基因微调需要多久？如果时间太长，能不能保留奖励，以后再兑现？”

隔了片刻，光脑答道：“一般来说，微调时间进行得越久功效越强，不过根据资料库记载，时间最长的学生也仅仅耗费三十三分钟，时间平均值是十六分三十七秒。”

“谢了，我得赶紧走，迟则生变。”抽出几件换洗衣服，带上废墟中找到的一些小工具，以及用特级菌丝换来的“宝贝”，告别光脑后急匆匆奔向目标舱室。

“吱吱，吱吱……”

声音越来越近，林西索急忙抛出一团块状根茎，这是地穴当中生长的绒毛菇根系，别看它的味道不怎么样，却是沙鼠最为喜欢的食物之一。

打开微型探照灯，将其固定在肩膀上，可以随意调节亮度，虽然给行动带来些许不便，但是在黑暗环境中无疑是一把利器。

路上又抛下两团块状根茎，兜了几个圈抵达目标舱室，听了听里面动静，左手持远光弩，右手持陶瓷匕首，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周围并没有沙鼠活动痕迹，轻出了一口气，将能量块插入卡槽，头顶上瞬间弹出光屏，光脑声音再度响起：“成功联接光讯通道，请填充该舱室能源，以便完成奖励内容。”

林西索一面警戒，一面填充能源，这些能量块用掉也好，至少能减轻行囊重量。

三分钟后，耗掉大部分能量，进度表总算达到满值。只见左面墙壁上用来装饰的水晶窗掀开一角，里面成千上万细小探头让人看了头皮直发麻。

“好家伙，这里居然隐藏着如此机关，没有光脑提示，根本无法开启。”

时间紧迫，藏好行囊，急忙走了进去。身后水晶窗徐徐关闭，只觉黑暗当中涌来无数亮光，接着感觉全身发麻，恍恍惚惚意识沉淀。

整个微调过程十分神秘，仿佛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疲劳，就连自我也险些迷失，渐渐进入一种玄妙状态。

不知什么时候从水晶窗中走了出来，脑海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五分钟才恢复正常。

眨了眨眼急忙问道：“光脑，请显示时间，我怎么觉得好像睡了好久？”

光脑开始解释：“人类感官时常造成错觉，实际上您只用了十六分三十七秒，正好是资料库中平均值。基因微调带来的好处将于半个月内逐步显现出来，请保证每天足够的运动量与饮食，这很重要。”

话音刚落，隐约听到爆炸声，林西索面色突变，一定是村长派来的人下到沉船底层了。

没工夫向光脑提出更多问题，抓起臃肿背包和行囊朝着外面狂奔，希望不要遇到大群沙鼠，一旦被缠住，即使不被村长抓到，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快速移动，跑了大约百米，陡然间停了下来，正前方立起一对猩红小眼睛。

“糟糕，是沙鼠中的哨兵。”不及多想，林西索抬起远光弩就是一箭，沙鼠尚未呼叫，“咄”的一声被钉到墙壁上。

这只沙鼠算上尾巴足有半米来长，脑袋上顶着尖壳，雪亮短爪攻击性十足。

“危险，血腥气味一旦泄露出去，会引来数十乃至数百沙鼠。最高记录曾经一次性对付二十八只沙鼠，那绝对是九死一生经历。眼看着装备越来越强，生活越来越好，没必要去冒险。”林西索一面想着一面抛出三团绒毛菇根茎，希望沙鼠哄抢食物时能够阻上一阻，抛下诱饵后认准方向火速前进，半刻也不敢耽搁。

村长似乎铁了心要抓住林西索，所以动用了强大武力，远处传来剧烈爆破声。

“妈的，难道连镇村之宝粒子榴弹枪都拿出来了？只听说村里面拥有这样一件武器，却从来没有见过，从声音判断突破速度十分迅猛。可是，再迅猛也是没头苍蝇，动静越大引来的沙鼠越多。”林西索心中嘀咕了几句，踏上一处倾斜平台，或许基因微调真的起了作用，扛着沉重背包跳跃，好像比平常轻松许多。

“嘿嘿，还有三百米，穿过平台就是船体裂痕，进入四通八达的地下洞穴后天高海阔任遨游，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找到我。”

十分钟后，林西索傻眼了，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一窝沙鼠，数了数猩红小眼睛，足有五十三对之多。

有心折回去选另一条路，当即摇了摇脑袋，鼠群已经被激怒，沉船底层很不安全。琢磨了一会，觉得借助牵引光束，荡过去应该不成问题，最主要是计算好角度，为了活命只好硬闯一次。

林西索做了几个深呼吸，拎起最小背包用力甩向沙鼠窝，里面装满绒毛菇，让它们去抢吧！

机会稍纵即逝，连忙将探照灯拧到最亮，全神贯注观察周围环境，估摸着大体位置，射出一道牵引光束。

连续试了三次，结果全部失败。手心全是汗水，极力稳定情绪又一次射出光束。

这时候沙鼠已经冲了上来，说不害怕是假的，心道：“角度仍不理想，再不走肯定玩完，拼了！”

电光火石之间，收紧牵引光束，直直飞到高处，整个身体处于悬空状态。由于携带物品太多，所以产生强大惯性，其速度根本无法控制。

“啊，死定了！”随着一声非人惨叫，身形如同流星般急坠，林西索落地后只觉天旋地转，大口向外咳血。

“唉，我就说嘛！最近太幸运了，不符合一贯命运，果然又开始倒霉了，而且是很倒霉。”

躺了半晌，预料中的沙鼠啃咬没有出现，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发现居然成功荡到了安全地带。

林西索抹掉汗水，拍着胸口轻呼道：“还好，咱的命硬！老妈老爸保佑孩儿，争取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祸害一万年！”

收回四散物品，高价购买的植株已经拦腰截断，真是难兄难弟，从断枝上摘下一片医疗叶片，送到嘴中嚼了起来，现在正好受伤，试试效果如何。

只觉一阵难以承受的辛辣融化，接着清凉沿着喉咙扩散，真别说，有点用处。

拍了拍满身尘土，带上破破烂烂家当，林西索迈开大步，向前方黑暗而去。

第四章 避难

地穴当中乱石纵横，流沙密布，低洼处聚集着有毒气体，不知名菌类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

沙鼠很少进入地穴，因为大部分菌类毒性都很强，除此之外还有天敌存在，那是一种喜欢吞食毒物的菱形大蝎子。

毒蝎在此地几乎横着走，一只成年毒蝎能够干掉百只沙鼠，还好它们除了交配时节成双成对，其它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真若连蝎子也成群结队，沉船村的村民恐怕无法维持生计。

急忙戴上防毒面具，因为空气中时常飘过肉眼难见有毒孢子，虽然经过千年自然进化，村子里面的人具有一定抗毒性，但是也不得不防。

林西索一面拿出地图和指北针进行比对，一面默默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特级菌丝村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等着瞧好了，再过几年就有实力和他叫板。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好呢？基因微调似乎要持续半个月，光脑通常按照星际历法进行计算，换算成土环星周期差不多是十五天半。”

手指划过地图，翘起嘴角：“有啦，上次采集特级菌丝的位置十分隐蔽，先前能力不够，现在有了新装备，大可去得。”

打定主意之后，收好地图，穿过巨大岩石，避开流沙范围，越走越远。

这是一次长途跋涉，没有毅力根本无法完成，十六个小时后林西索找到一面石壁。附近荧光菌类比较少，所以此地完全陷入黑暗。

很少有人注意到石壁之下有一条东西走向大地裂痕，脚下飘着淡淡毒雾，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穿上大号沙鼠皮靴，前方道路崎岖，偶尔还会遇到沼泽和积水坑，即使走过一次，仍然心有余悸。

皮靴是老爸留下来的，经久耐用，每当穿上它的时候，总觉得心头很暖，仿佛父母就在身边，遇到再大挫折也能克服。

没人知道林西索这几年靠着一双旧皮靴淌过多少沟沟坎坎，皮靴破了之后一补再补，就是舍不得扔掉。

顺着滑坡一点点向下，尽量慢行，有些地方宁可多绕远也不踏足。

地穴之中沼泽通常是恐怖代名词，陷进去再想出来，难如登天。别看林西索年龄不大，经验却极为丰富，看上几眼就能找到相对安全路线，心道：“躲得如此之远，村长大概无计可施了吧？”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有很多强大追踪器，无论怎样躲藏，大范围激光扫瞄和鉴别气味分子，都拥有寻踪觅迹神奇功效。当然，村长有没有类似产品不得而知。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来此地之前特意多走了二十几公里，恰好经过几处毒蝎巢穴。这是几年当中用命换回来的讯息，在毒蝎地盘上肆意寻找，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步子有些蹒跚，林西索真的累坏了，找到先前露宿的地方“扑嗵”一声坐到岩石上，剧烈喘息。

经常旅行的人大概深有体会，旅途上经常感觉到疲乏，一旦休息，会觉得全身酸麻，不想再走下去。惰性是一方面，缺氧也是一方面。气味分子滞留时间有限，所以速度再慢，林西索也咬牙坚持，而不是走走停停。

十五分钟后架起帐篷，经过简单消毒后，赶忙钻了进去。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衣物，用湿布简单擦拭。

看着黑黑的麻布，惊奇道：“怎么浑身上下这么臭？好像刚从泥塘出来一样。这身衣服怕是不能再要了，真是霉运当头！”

其实，林西索捡了天大便宜，衣服上散发恶臭的物质是沉积在体内的毒素。沉船村村民对于有毒物质本就有着极强抗性，这一提升抗性只会变得更强，而且摒除许多痼疾，称得上脱胎换骨。

由于走得匆忙，从光脑那里得到的信息不多。微调期间如果进行极限化运动，能够一而再，再而三提升体质。至于那些贵族，他们只会在温暖花房中品茶，或者在健身中心遛几圈宠物，又怎么会苦哈哈负重行走？

无形当中，林西索的体能正在迅速提升，而光脑经历一千年岁月，对于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千年前，基因微调是贵族学院的最高奖励，一生当中最多进行三次。可是时过境迁，此类技术已经沦为政府和某些大财团敛财工具，想微调可以，拿大把蓝金币来。

一万信用币等于一蓝金币，一万蓝金币等于一张蓝金卡。黑市上更是将基因微调炒到天价，相对来说与伍德做的交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总而言之林西索持之以恒学习，获得了巨大回报，将影响他的一生。

这时候，只觉一阵从未有过的饥饿感袭来，突然想起光脑最后提示，半个月内要保证充足运动和饮食。

拿出干粮和水果大䏣嚼了起来，先前荡过沙鼠窝时好多水果被压扁，不过没关系，照吃不误，连果核也不打算放过。

土环星就是这样，物资资源匮乏，只要能往肚子里面填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当初星际移民将这里描绘成天堂，实际上只是政府想要征用土地。移民署飞船将贫民卸下，无情的飞走了。千百年来，许多人试图摆脱困境，一些幸运的家伙最后得到成功，而更多的人则被沙尘暴吞噬，化为枯骨。

林西索可不会考虑那么多事情，当务之急是美美睡上一觉，于是乎在帐篷外架设陷阱和预警装置。

仰头躺倒，舒服笑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现在外面应当是夜晚。确实有些困了。”

就在林西索在帐篷中很没形象的呼呼大睡时，牵动着两个人的心，一位是来自绿色方舟的伍德会长，一位是沉船村村长。

伍德两眼通红，等待着收取特级菌丝那一刻到来，同时让手下悄悄偿还黑发少年的债务。

在沉船村，村长是土皇帝。所以伍德不敢声张，若是被对方知道私下里与村民进行大宗交易，那么来年的配额就会交给其他商会。移民与否尚且不说，不能让手下丢掉饭碗。

五个小时前得到消息，沉船底层没有搜索到林西索，而且人员伤亡不小，村长气得面孔铁青，之后让儿子从商队高价买走一批追踪装置，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他们要进入地穴进行搜索。

伍德从自身角度考虑也不希望村长抓住林西索，所以在追踪装置上做了一些手脚，总会偏个一二百米，相信打草惊蛇之下，凭黑发少年的才智，不难逃脱。

翌日，帐篷中传来声响：“啊，好睡，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过！”

伸了个懒腰，林西索坐了起来，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咕叫。

“咦？睡觉前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饿了？一天两餐好像有些奢侈。不管了，反正是基因微调期，这里没人来过，应当能找到食用菌类。”

敞开肚皮吃了起来，新陈代谢似乎加快不少，戴上防毒面具跑到外面方便，半个小时候后发出畅快欢叫。

“呵呵，基因微调真是不错，连身上的疤痕都变淡了。屎尿无忌，屎尿无忌，明年这里一定能长出几颗毒蘑菇来。”

回到帐篷，噼里啪啦捣鼓半天，收拾好随身装备，准备进入毒雾区。

上次发现特级菌丝距离露宿地点半公里远，左边巨岩腹地有一处还算干净的温泉，正好洗去一路疲乏，顺便栽种医疗植株。能不能养活这株独特植物没有把握，希望那瓶培养液能够起到一些功效。

准备妥当之后，将探照灯调到最亮，逐渐深入雾区。

这里的雾气十分浓厚，也许是因为接近地底火山，所以温度值偏高。地面上还算干净，没有讨厌的泥沼。

时间不大，一幢幢奇形怪状身影矗立在眼前。这是蜜菇，生长千年的蜜菇足以覆盖数十公里范围，一颗蜜菇就宛如蘑菇林。

听说千年蜜菇分离出的孢子味道鲜美，不过林西索从没吃过，那东西数十年不遇，想都不要去想。

发出牵引光束，另一头牢牢抓住蜜菇伞盖，“噌”的一声拔到高处，连番纵跃之下，感觉比上次“披荆斩棘”快了数十倍。

特级菌丝与蜜菇是伴生关系，菌类植物很有意思，蜜菇特意划分出一块地盘允许菌丝生长，而菌丝所散发出的沁人心脾香气，多少能阻拦毒雾侵蚀，它们就好像一对搭档，互相扶持，扎根于此。

林西索相信，在蘑菇林深处一定还有大量菌丝存在，可是偶然间发现的毒蝎粪便，让人畏惧。

在附近逛了逛，没有新的收获，闪身赶往水源地。

干净水源并不多见，尤其是温泉，林西索美滋滋的爬上一块岩石，完全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林西索缓过心神，赶忙关掉探照灯，慢慢退了回来，不敢发出声响。

温泉被霸占了，从没见过如此体积的毒蝎，还好它们长期生活在地下，视力较弱，否则灯光一晃，引起它们的注意，绝对是灭顶之灾。

两只，两只毒蝎纠缠在一起，享受着鱼水之欢，简而言之它们正在交配。

林西索大着胆子伸头看了看，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两只毒蝎有些不同，而且是非常的不同。

第五章 意外

林西索越看越觉得奇怪，第一，蝎子不会在这个时节交配。第二，它们把金黄色蝎卵留在温泉中，任其漂流。第三，从外表上来看，它们比一般蝎子漂亮许多，光鲜外壳完好无损。要知道，到了繁殖期，为了求偶毒蝎必须战胜情敌，所以每只毒蝎伤痕累累，面对它们时，完全可以从伤痕判断其战绩，这两只蝎子难道是软脚虾？

摇了摇头，心道：“就算是软脚虾，也不敢轻举妄动，它们的个头太壮了，吓也能把人吓死。”

看了半天，又有了新的发现，雄性蝎子从石头上钳起一些果实往嘴里面送。

“啧啧，一面吃东西一面搂着老婆快活，真英雄也！”

林西索拽了一句，发现周围地形还算不错，尤其是背后一处土旮旯，正好用来种植那株金贵的医疗植物。

植株上唯一的绿色叶片打着卷。跃过沙鼠窝时受了内伤，用掉一片，多了个心眼往鞋子夹缝中塞了一片，所以只剩下它老哥一个在这里撑门面。

用匕首挖了个坑，将布满毛刺的根系塞了进去，完成种植后连忙施肥，将高能培养液倾洒一圈。瞪大眼睛瞧了半天，左看右看屁变化没有，总觉得更加蔫头耷脑了。

“八成不会这么快有反应，如果真的成活，定期采集些医疗叶片回去，村子里的采菌人就会多一层保障。老妈当年若是吃上几片，也许……”

心头一阵黯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购买医疗植株并非为了自己。要是以村长的收购价提交特级菌丝，四十五公斤根本不够偿还债务。老妈说过，受人点水恩应涌泉相报，所以才铤而走险，与伍德私下里交易。对于那些困难时期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大叔大婶，从来不敢忘怀，所以用双倍乃至数倍物资回馈。不过还是觉得不够，沉船村医疗条件太差，眼前的植株就是希望。

“轰”山摇地动，惊慌失措趴到地面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震耳欲聋响声，最后恢复平静。

慢慢爬起来朝远处望去，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到，尘土弥漫，只能断定巨响是从温泉方向传来的。

“嘎达，嘎达，嘎达……”雄蝎身影打附近经过，大钳子上抓着雌蝎，从雌蝎伤口来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林西索心情非常紧张，强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好似木雕石刻。空气中充满了刺鼻腥味，雌蝎血液洒得到处都是，很好的遮掩了陌生气味。

四十秒犹如半个世纪那样长久，雄蝎身影消失不见，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一屁股坐到地上，隐隐回忆起一些传闻。

村子里的老人曾经讲过，地穴食物链最顶端是一种恐怖蝎王，它们地域观念极强，普通毒蝎在它们面前简直是小菜一碟。

蝎王一族几乎是另一种生物，交配时节往往相隔数十年之久，在交配期间为了补充体能，不等雌蝎产完卵，就会毫不留情将对方击杀。而蝎卵孵化后，也只允许三只雌蝎生活在领地内，其余子嗣全部抹杀。等到下次交配只与最强雌蝎发生关系，其余两只则全部吃掉。

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生物，只有当生命走到尽头时，才会让雄蝎子嗣出现。小的时候当故事来听，听过之后并未放在心上，不曾想今天真的遇到了蝎子王。

心惊肉跳，有些后怕。也许恰好赶上它的交配期，才能搞到特级菌丝。刚刚交配过后，是蝎子们最为慵懒的时刻，所以刚才又躲过一劫。下次，下次绝没有如此幸运了，必须尽快离开。

稳了稳心神，福至心灵想到：“不急，蝎子王肯定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如果把蝎卵全部毁掉，那么它不是断子绝孙了？从来没有人类进入此地，所以它的警惕性不强，先到温泉看看情况再说。”

林西索的胆子向来很大，等温泉方向尘埃落定，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检查过后心头狂喜，蝎子王交配时吃的食物竟然是蜜菇孢子，村长不止一次吹嘘过年轻时吃过此物，描述得极为详尽，所以印象深刻。

岩石上足足散落着百余枚蜜菇孢子，每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质地很轻。往嘴里塞上一枚，甜丝丝的，入口即化。

“难怪人家都说富贵险中求，要是吓得转身就跑，哪有这等口福？”

将蜜菇孢子精心收好，脱掉衣服潜入温泉。探照灯密封性良好，在水下依然管用。只见岩石上攀附着一串串蝎卵，好似绿洲培育的葡萄一样，金灿灿，卖相极佳。

蝎卵用处有很多，能够制造解毒药剂，而且活性蛋白丰富，其微量元素还具有安胎作用。可是普通蝎卵大多呈灰色，小部分呈白色，金色蝎卵倒是第一次见到。

“哎呀！不管了，全部打包带走，下次见到伍德会长时，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西索变戏法似的从衣服中掏出帆布包裹，片刻工夫装得满满登登，回到先前种下医疗植株的地方，不禁苦笑。刚才不知道是蝎子王地盘，以为靠近水源地，就胡乱种了下去，现在还得把它重新挖出来，反正不打算回到此地了，麻烦些也无所谓。

用匕首将整块土方带走，往包裹中轻轻一卷，自认潇洒的钻入岩缝，折返营地。

远远见到帐篷时猫下腰观察良久，随后转了一圈，认准留下的印记没有遭到破坏，这才放下心来。

前前后后折腾了几个小时，期间颇多惊险。揉了揉肚皮，又有强烈饥饿感，带来的食物能够果腹的全部吞了下去，意犹未尽又看向蜜菇孢子。

林西索刚想伸手，突然愣住了，用来装蝎卵的帆布包裹大幅度缩水，而医疗植株抽疯似的成长，焕发出勃勃生机。

打开包裹一看，惊呼道：“妈呀，见鬼了，这玩意是蝎卵终结者吗？”

只见医疗植株根系上伸出好多毛刺刺破蝎卵。整整一大袋蝎卵搅成糊状，与泥土混合到一处组成“盆景”。

“咦？难道说这些蝎卵与残留的高能培养液产生特殊反应？意外合成出更加厉害的培养液？”

林西索脑子里有点乱，最近时来运转，幸福生活唾手而得，兴奋和喜悦接踵而来，植株在眼前抽出鲜嫩叶片，之后生长再生长，转眼间已经长到一米来高。

翠****滴叶片长势喜人，突然林西索小脸垮了下来，植株开始枯萎，包括医疗叶片也在快速枯萎。

“不，怎么会这样？太可恶了。”林西索飞身扑了上去，想阻止枯萎蔓延，蝎卵与培养液混合确有神效，可是物极必反，这株植物无法承受其中养分，所以才有眼前一幕。

较了半天劲，无计可施，林西索抹了把汗水叹道：“空欢喜一场，六万多信用币就这样没了，幸好抢到一些医疗叶片。”

数了数，只剩下八片叶子，加上先前放在鞋子中的那片，一共九片。忘记问这东西有没有保质期了，如果一年当中把它们全部用掉，说明很倒霉，要受十次重伤。将九片叶子小心藏好，这可是数一数二宝贝，关键时刻能救命，于人于己都有用处，所以马虎不得。

林西索连番遭遇意外，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还好他的神经比较坚韧，吃了几枚蜜菇孢子后将不快抛诸脑后。

拿出地图仔细研究，地图对于每个采菌家庭来说十分重要，野生菌丝越来越稀少，行业竞争激烈，经过千百年探索，每个家庭所掌握的地图绝然不同，有些家庭甚至用部分地图做嫁妆，这在沉船村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不妙！看情形只能遁入北方，帐篷留在此处做假象，瓶瓶罐罐出去后用剩余能量块兑换。此事过后在村子里面肯定呆不下去了，得找个机会到周围绿洲转转，蜜菇孢子价格不下于特级菌丝，说不定能弄到一块悬浮滑板作为代步工具，到时候做些小买卖，日子应当好过些。至于加入商会从没有想过，商人之间互相倾轧比比皆是，要干就自己干。”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林西索并不想离开沉船村，这里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除了远近地穴哪里也没去过。对于外界的了解，得益于光脑保留的航拍照片。本想成年以后再出去闯荡，不过按目前情况来看，时间恐怕要大大提前了。

三个小时后再次启程，准备离开此地，当赶到入口时隐隐听到吵杂声音。

“小兔崽子，居然跑得这么远，扫瞄到具体位置了吗？我们的人马折损了近三分之一，还有这破装置时灵时不灵，回去叫我爷爷去找伍德算账。”

“少爷，您放心，我们一直吊在后面，错不了的。”

“嗯，这是什么鬼地方？地图上怎么没有标识？”

林西索退了回去，村长这次动真格的了，听声音就知道是村长小孙子，他是沉船村一霸，不到十岁就喜欢调戏姑娘，平常没少受他欺负。想出去不难，对方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这就是优势。

悄悄蛰伏起来，等了十几分钟，远处忽然飞沙走石，蝎王挥舞着粗壮手臂发出愤怒嘶吼。

“吼”一定是眼前这些生物偷走了蝎卵，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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